“娘娘,趕緊梳洗,要去給皇后請安呢?!碑嬌日f道。
一夜未眠,顏修夜頂著雙眼的烏青,疲倦道:“穿件素白色的。”
畫扇一臉為難,“娘娘,今日是年初二這樣穿怕是不好。況且太后娘娘的意思,合宮皆知,娘娘穿白的總是不好?!?p> “連兒剛走,難道要我穿紅戴綠的嗎?我是做不到?!?p> 此時夏芹進來,畫扇連忙使眼色求夏芹幫忙。夏芹一看也明白發(fā)生什么事,輕聲道:“娘娘,青嬪已去。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方能做想要做的事情啊?!?p> 顏修夜無奈嘆氣,好在也把夏芹說的話聽進去,“畫扇,拿件青綠色的衣裳換上?!?p> 畫扇趕緊去拿衣裳替顏修夜梳妝,用厚厚的脂粉遮掩雙眼下的烏青,也用胭脂上了色,看起來精神些。
顏修夜帶著夏芹與畫扇到了皇后宮中請安,恰巧嬴天奕也在。
皇后說道:“青嬪的事情,本宮也很難過。本想著做場法事,可太后老人家忌諱,所以本宮也是有心無力。還望各位妹妹念著與青嬪姐妹一場,在自己宮里替她念念經(jīng)抄寫佛經(jīng)也好?!?p> 底下妃嬪暗自嘀咕著,顏修夜看著眾人,皆是艷麗的衣裳,華麗的發(fā)髻,不免心中冷笑。也是,真心哀悼的又有幾個呢?
顏修夜上前朝嬴天奕跪下。
“你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辟燹绕鹕矸銎痤佇抟埂?p> 顏修夜搖了搖頭,跪著道:“宮中流言四起,皆道青嬪身亡乃自身福氣不夠,強行用了福瑞池湯浴導(dǎo)致天降怒氣。臣妾懇求皇上賜臣妾福瑞池湯浴。臣妾出身微末,自幼喪母,父親不疼嫡母不愛,臣妾可算是最沒有福氣之人。臣妾愿以自身去攻破流言蜚語,還青嬪清白。還請皇上成全?!?p> 嬴天奕眉頭緊皺,“那兒危險。”
顏修夜沒有絲毫猶豫,堅決道:“臣妾心意已決,請皇上成全。這也是臣妾能為青嬪做的小小事情了?!?p> 嬴天奕見顏修夜如此堅決,也應(yīng)允了?!傲T了,你多帶幾個人去,小心為上?!?p> 甄容一笑,“對啊。要多帶點人,可不要步了青嬪的后塵。”
顏修夜正眼不看甄容,“淑妃娘娘多慮了?!?p> 福瑞池,處于山腰上。雖寂靜無人,但山路也是修葺過的,有侍衛(wèi)把守,并無荒山野嶺之感。
顏修夜帶著夏芹與畫扇來至山腰處,見一大殿矗立在山腰,大殿門高高掛著的牌匾寫著“福瑞泉宮”。顏修夜在侍女引導(dǎo)下進了泉宮中,只因福瑞池乃神圣之地,一應(yīng)侍女皆不得入內(nèi),只好將夏芹留在外邊,顏修夜帶著畫扇進入了內(nèi)殿來到湯浴池中。
內(nèi)殿中偌大的湯浴池中水氣縹緲,煙霧環(huán)繞,顏修夜頓時全身感到溫暖如春。在畫扇的伺候下褪去衣物,泡在湯浴中,顏修夜感覺置身于瑤池仙境。
可顏修夜卻無心沉浸在這如夢般的享受中,滿腦子都是連兒的事情。
雖說福瑞池神圣,不容過多侍女入內(nèi),但連兒若是遇險,熾影護主必定呼救,外面的侍女不可能聽不到呼救聲。必定是有人故意為之,置連兒于死地。
顏修夜泡在湯浴中,四處都檢查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顏修夜閉眼在理思路,畫扇在替顏修夜擦背。
“娘娘借口為青嬪洗脫福氣薄的流言,實則來查探詳情。單是娘娘這份心,就足夠了。娘娘不必操之過急,累壞了身體?!?p> 顏修夜手搭在池邊,由畫扇按摩著,皺眉嘆氣道:
“竟然連蛛絲馬跡都沒留下,畫扇更衣吧。”
顏修夜收回正在按摩的手臂,正欲起身更衣,忽然發(fā)現(xiàn)手肘處沾著些許黃色的粉末。顏修夜用手沾了些粉末聞了聞,并沒有什么味道。
畫扇拿來衣裳正欲給顏修夜穿上,顏修夜嚴肅道:
“畫扇,去取本宮的護甲來?!?p> 畫扇不明所以,只好趕緊去拿護甲遞給顏修夜。
顏修夜換好了衣裳,蹲在湯浴池邊細細看著,確實有些許黃色粉末。這湯浴池邊皆是用巖石所筑,巖石表面坑坑洼洼,這粉末零零散散,倒是像清掃過遺留下來的,粉末皆是藏在巖石不平的紋路細縫中。
顏修夜取過護甲,將紋路細縫中零散的黃色粉末用護甲挖了出來,放在手帕中。
畫扇疑惑望著顏修夜,“娘娘,這是?”
顏修夜將手帕收入懷中,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何物,不必聲張,免得打草驚蛇。”
顏修夜臉色恢復(fù)正常,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帶著畫扇與夏芹離開了福瑞泉宮。
明月高照,已然入夜。
夏芹道:“娘娘,今晚皇后娘娘給各宮娘娘備了夜宵,奴婢先去取?!?p> 顏修夜揮揮手,“去吧。”
顏修夜與畫扇漫步在行宮中,良辰美景,本是一番好景色,可顏修夜卻一心想著那黃色粉末,無心美景。
行至一假山處,聽聞一男一女在談話。顏修夜一聽便知道那是淑妃甄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三皇兄,你定要替我殺了那顏修夜。她處處壞我好事,上次我被禁足和褫奪封號也與她脫不了關(guān)系。聽說,夏涼和親的主意也是出自她。都是她害我要遠嫁,三皇兄定要為我出氣。”
“小小妃嬪竟有如此能耐?”甄琰道。
甄容繼續(xù)道:“皇上雖不是最寵她,可她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輕。長期下去,哪還有我立足之地呢?”
“甄兒,放心,皇兄必定會幫你?!闭珑湫?,“這偌大的行宮中,守衛(wèi)必定不如皇宮,有刺客混進來誤殺了妃嬪也是常事?!?p> 甄容一笑,“那就全靠三皇兄了?!?p> 假山后,畫扇一臉驚恐,“娘娘,趕緊走!”
顏修夜不怒反笑,“也該讓他們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畫扇睜大眼睛,又驚恐又疑惑。
顏修夜附在畫扇耳邊輕聲道:“你躲在這兒,若看見三皇子有動手的意向。馬上大叫有刺客,守衛(wèi)福瑞泉宮山道的侍衛(wèi)離這兒不遠,必定能及時趕來。本宮倒要看看他三皇子如何解釋在行宮中刺殺妃嬪的罪名?!?p> 畫扇緊張道:“娘娘這很危險。萬一侍衛(wèi)趕不及就……”
顏修夜打斷畫扇的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連兒的事與甄容脫不了關(guān)系。”
顏修夜撇下畫扇,自個兒走了出去。
“如此良辰美景,三皇子與何人在談話?”顏修夜向甄琰走過去,卻不見了甄容,該是躲藏在不遠處的大樹后。
甄琰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便恢復(fù)了神色。
“良辰美景,本王在胡亂作詩罷了。”
顏修夜瞧見甄琰眼里殺氣騰騰,不免笑意更深。
“難得三皇子如此好興致,倒是本宮打擾了?!?p> 甄琰作揖一臉謙虛道:“哪里的話,與娘娘相遇是本王的榮幸。”
雖故作謙虛之態(tài),卻掩飾不了眼中的殺氣,這三皇子到底還是年輕了些,顏修夜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在笑什么?說來與本王一聽?”
“不過是些無聊小事,恐污了三皇子尊耳。”顏修夜福身正欲離去。
甄琰卻擋住了顏修夜去路,“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娘娘有好笑的趣事不妨與本王分享分享?!?p> 顏修夜用手扶了扶鬢間,“本宮今日身子乏了,改日再說與三皇子聽。”顏修夜就是在逼甄琰動手,眼看甄琰快要動手,他卻忽然停住了。
顏修夜不解地望著甄琰,只見甄琰盯著顏修夜手腕的羊脂玉鐲。
“敢問娘娘這玉鐲可是皇上贈予的?成色竟然如此好。”
顏修夜看了看手腕,昨日大年初一穿了件紅色衣裳,特意拿了賢妃姐姐贈予的玉鐲來相稱,然而卻忘了摘下來。沒想到甄琰對這玉鐲竟然如此感興趣。
顏修夜笑道:“這是宮中好姐妹賢妃姐姐贈予的。”
甄琰道:“這玉的成色極好,能把此物贈予娘娘定是很好的姐妹吧?!?p> “確實。賢妃姐姐待我很好,親如姐妹?!?p> 甄琰笑道:“本王在夏涼有一心愛女子,本想送一禮物給她,卻覺得沒有什么東西能襯得起她。如今見到娘娘手上的玉鐲,覺得與她十分相襯。本王回去后也命人打造一個這樣的鐲子。”
“難得三皇子喜歡,本該將此物贈予三皇子的,只是這玉鐲是賢妃姐姐所贈予的,本宮倒不好再次相贈了?!?p> 甄琰說道:“娘娘誤會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既是別人所贈自然要好好留著。”甄琰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娘娘既然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顏修夜疑惑地看著甄琰,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眼里的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溫柔。
顏修夜福身離去,腦子里混亂得很。走了一段路,畫扇悄悄跟上。
“真是把奴婢嚇壞了。還好三皇子不敢出手?!?p> 顏修夜沉默不語,心中暗自想到,甄琰滿眼殺氣,哪里是不敢出手?只是后來卻不知為何打消了這念頭。顏修夜低頭玩弄著手上的玉鐲,暗自猜想,甄琰難道是真的喜歡這玉鐲想送給心愛的姑娘?想著離去時看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情意倒不像是作假。
顏修夜沒想到一個小小玉鐲也能干預(yù)了整個計劃。計劃成不成顏修夜倒不十分在意,當務(wù)之急便是要查清楚那黃色粉末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