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皺眉,“你覺得呢?”
“我?”楊清一笑嘻嘻道,“我哪知道你一個王爺?shù)男乃???p> 楊清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人家小姑娘長得可愛,又是如是的妹妹,定是對你傾慕很久了吧?她的琴技也一定是因為你學(xué)的吧?為了你,人家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況且,她還因為聽說一些謠言,要跟我決戰(zhàn)呢?!?p> “我只當(dāng)她是妹妹?!?p> “可人家不當(dāng)你是哥哥呢?!睏钋逡换叵肫鸲螆蛎看魏啊靶磐醺绺纭钡奶鹈?,她捏住鼻子,柔柔地學(xué)道:“信王哥哥~”
朱由檢不羞不惱,目光如炬,“你叫我什么?”
楊清一的笑容凝固住,他竟然當(dāng)真了......她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臉紅,她連連后退幾步,轉(zhuǎn)頭看向書桌上的字。
一時間墨黑色的字竟然顯得有些妖嬈,入筆收筆之間像是嘴巴一開一合,無聲地傾訴著渴望。
朱由檢似乎卻不肯買這個帳,他又上前幾步緊逼道:“你躲什么?本王在問你話呢?!?p> 楊清一的臉更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嗯?”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綻放。
瞬間,楊清一的耳根子被染成粉紅色,她轉(zhuǎn)頭看他一眼,又是后退一步。
這眼神是要吃人嗎?
楊清一暗暗道,原來是個腹黑悶騷男,一點也對不起這樣一張妖孽的臉......
“我......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啊?!?p> 朱由檢看著楊清一局促而羞紅的臉,突然輕輕地笑了出來?!霸瓉砟阋灿薪裉??!?p> 楊清一被這難得的笑容弄得心顫了顫,她的睫毛顫抖兩下,又立刻回過神來。他剛剛是在逗她?
楊清一有些惱羞成怒,卻礙于他王爺?shù)纳矸莶桓野l(fā)作。
她瞪了他一眼,心中只覺得悶悶的。她有些想按住胸口,好讓它不再那么澀。然而她還是忍住了,她感受著這份感覺,卻還是有些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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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一回到房間,門口茯苓朝她使了一個眼色,指了指房間,便又匆匆跑開了。
楊清一狐疑地打開房間,卻看見一個白袍男子坐在圓桌前,慢條斯理地沏了一杯茶。
楊清一徑直走過去,坐在男子旁邊,學(xué)著他方才的動作也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我說段大公子,今日怎么又拜訪寒舍了?民女真是榮幸之至啊?!?p> “清一,我又哪里招惹你了?你今天看我的眼神簡直是把我當(dāng)成殺父仇人了!”
“沒有啊?!睏钋逡淮盗舜涤行┌l(fā)燙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還說沒有?!倍稳缡强粗鴹钋逡坏膭幼?,不滿道:“你這茶味道實在太差了,勖勤宮竟然沒有一點像樣的茶葉嗎?由檢也不說給你換點好的?”
楊清一冷哼一聲,“我是粗人,我不懂品茶,我喝什么茶無所謂。你既然喝不慣,你就別喝,我這里自然比不上你富可敵國的段府!”
“別生氣啊?!倍稳缡菬o奈,“我明日給你送一些就是?!?p> 段如是見楊清一不說話,試探地問:“你該不會是因為子嘉吧?”
楊清一斜看他一眼,又是抿了一口茶。
段如是無奈地笑了笑,“原來真是因為子嘉?!?p> “你不知道,小時候家中雖然沒落,但祖上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所以我倆一直受著較好的教育。只是我八歲那年,父母雙亡,家中親戚沒有一個肯幫忙。那時候子嘉才六歲,還不懂事。長兄如父,我自然不能讓他餓著......”
段如是神色平靜,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楊清一從來沒有見過段如是這樣的表情,她隱隱覺得,接下來的故事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去做過短工,可是那些人欺我年紀(jì)小,又無權(quán)勢,工資拖欠苛刻,我去理論,卻被趕了出來。從此我只好與子嘉上街乞討?!?p> 楊清一震驚地看著段如是,他在她心中始終是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卻沒想到他竟然曾經(jīng)也會上街乞討......他這樣看重自尊自由的人,該是怎樣的境遇才會逼迫他至此?
“這兩年的時間,讓我一度陷入絕望。”他突然輕輕地笑了笑,卻沉甸甸地壓住了楊清一的心,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澳愀艺f你喜歡王維,說他是見過真正繁華的人,所以才會決絕地舍棄繁華??善鋵嵉览硎且粯拥?,見過真正貧窮的人,才會不畏懼貧窮?!?p> 楊清一愣了愣,竟不知該說什么。
其實他何嘗是見過真正的貧窮,他也如王維般,見過真正的繁華,他不畏懼貧窮,也能隨時舍棄繁華。所以他才活得如此瀟灑自由,所以他的事業(yè)才會蒸蒸日上,無人可與之匹敵。真正成功的人,當(dāng)有這份心態(tài)。
“后來我十歲的時候,遇見了由檢,當(dāng)時他才九歲,可我已經(jīng)饑寒交迫,幾乎撐不下去了......”
“他在幾個侍衛(wèi)的陪同下逛著,我當(dāng)時見他衣著華麗,知是貴人??晌矣窒肫鹉莻€毆打我的人家,我看著他,又是羨慕又是渴望,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卻始終沒有說一個字。他注意到我的眼神,慢慢走過來,問我’還想不想活著’,我說’想’。他便讓侍衛(wèi)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我,然后對我說’既然想活著,那就好好活著’。然后他就走了?!?p> “我拿著手上沉甸甸的一大袋子前,激動極了。我認(rèn)出這銀子是皇宮獨有,我便猜出他就是信王。后來我拿著錢先去安頓好子嘉,調(diào)養(yǎng)生息后,我便拿著這錢開始創(chuàng)業(yè),五年時間便已經(jīng)小有名氣。后來我便在皇宮蹲著他出宮,終于有一次我碰到了。我告訴他我的成功,他卻淡淡說’沒有’。我當(dāng)時想著,這個少年明明比我小一歲,卻神色淡淡,似乎老成至極?!?p> “我聽取了他的意見,后來我的事業(yè)突飛猛進,才到了今日的地步?!?p> 原來竟是這樣。
朱由檢對段如是可謂有知遇之恩,給了他第一桶金。段如是也沒有辜負(fù)他的好意,真心待他,成為朱由檢唯一的知己,唯一可說真心話的人。
楊清一感慨萬千,不知道是怪罪命運的無常還是感謝命運的巧合。
段如是喝了口茶,不再抱怨這茶的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