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悅本來以為,她能適應(yīng)戰(zhàn)場生活,事實也確實如此,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堅強。
但是她卻錯了,錯的錐心。
當(dāng)她第一次在面對戰(zhàn)場這個修羅場時,她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她的祖父,她的父親叔叔們,血灑斷頭臺的場景。
鮮紅又刺目的血水,染紅了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正如鮮血淋漓的修羅場,展現(xiàn)出了它殘酷的一面。
戰(zhàn)場上的拋頭顱灑熱血。
刑場上的斬頭顱濺忠臣血。
這兩幕場景,不斷的在兮悅的眼前閃現(xiàn)著,讓她的內(nèi)心越發(fā)的恨了。
恨那些陷害家族的亂臣賊子,恨龍椅上那位的忠奸不分。
好恨吶!
尤其是兮悅在看到她不滿六歲的小侄子,竟然也在戰(zhàn)場上送死時,兮悅就更恨了。
她奮力砍殺著眼前的敵人,只為了保護自己的小侄子,眼前全是血色。
最終,她在戰(zhàn)場上活了下來,也保護住了自己的小侄子。
而在戰(zhàn)事暫時休止時,兮悅卻聽到了晴天霹靂的消息。
除卻她的小侄子,她的弟弟們,卻是全部死于戰(zhàn)場。
就連她這個活下來的小侄子,也是其他人以命換命才活下來的。
那一刻,兮悅恨不得仰天長嘯,怨恨老天的不公。
可是她不敢,她甚至不敢認她的小侄子。
暗地里,有無數(shù)人盯著她的小侄子,想要他的命,她不能也不敢認。
只要不認,她才能悄悄保護她的小侄子。
不同尋常的經(jīng)歷,練就了兮悅堅強的性格,她將自己當(dāng)做了一個男人要求。
就這樣,兮悅憑借著岳西這個名字,一步步從小兵,伍長,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到偏將,到將軍。
整整十年,兮悅用了十年的時間,終于成了手握軍權(quán)的將軍,她也終于可以將自己的小侄子調(diào)為自己的親兵。
有了權(quán),兮悅又開始籌備為家族平反之事。
只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當(dāng)年那個忠奸不分的君王,如今更是荒yin無度,聽信佞臣,任由外戚干政。
這樣的君王,只要她悄悄透漏她就是兮氏一族的人,怕是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復(fù)。
所以,兮悅再次選擇了蟄伏。
這一次,兮悅并沒有蟄伏太久,很快一個機會就送到了兮悅的面前。
龍座上那位生母皇后已逝的嫡出大皇子墨毓,被其寵愛的三皇子趕到了邊關(guān)。
長期浸yin在陰謀詭計的兮悅立馬就意識到,這是她的機會。
只要擁立這位大皇子墨毓為帝,還不怕不能為兮氏平反嗎?
雖然兮悅急于投奔大皇子,但她并沒有莽撞的投誠,而是在大皇子墨毓被趕到邊關(guān)后,觀察了他很久。
因為她不想擁立另一個忠奸不分的君王,那樣……不就是給兮氏抹黑了。
在她觀察大皇子墨毓時,大皇子墨毓也在觀察兮悅,這個僅僅十年就穩(wěn)坐將軍之位的年輕將領(lǐng)。
不錯的將才,有勇有謀,可用之人。
這是那位大皇子墨毓對兮悅的評價。
頭腦清明,處事果斷冷靜,不像是個腦袋不清楚的,可以一試。
這是兮悅觀察過后的想法。
于是,一個打著拉攏的想法,一個打著投靠的想法的兩人,就那么各懷心思的相交了。
還頗有些伯牙子期之感。
兮悅本就是女人,戰(zhàn)場的生活,讓她不同于其他養(yǎng)在深閨的女人,自有她獨有的見解,直教大皇子墨毓有些相見恨晚。
大皇子墨毓也不是個空有其表之徒,也是個學(xué)識不凡之人,不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天文地理,亦或是武功謀略,都能和兮悅聊得來。
一個有心拉攏。
一個有意投靠。
雙方自然都是滿意的。
轉(zhuǎn)眼一年過去了,兮悅二十五歲,這也是她來邊關(guān)的第十一年,她的小侄子也十六七歲了。
她給自己的小侄子娶了一房妻室,讓他去造人了。
兮氏,總是要有后繼之人。
當(dāng)然,她對自己的小侄子從來都沒有透漏過自己的身份,就怕引來危險。
大皇子墨毓也知道兮悅護著的人是兮氏之人,于是出于試探詢問了原由。
兮悅也就順理成章地說了兮氏于她有恩,她要報恩,順便提了為兮氏平反之事。
她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她怕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她選擇了撒謊。
哪怕,這謊話說出去了,就意味著真正的兮悅只能死去,她只能以岳西的身份活著。
只要能為兮氏平反就好,其他的,她不在意。
大皇子墨毓思考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了兮悅的要求,但同時他也提了自己的要求。
兮悅必須忠于他,成為他手里的一把利劍,一把他指哪打哪的利劍。
對此,兮悅連考慮都沒有就答應(yīng)了。
于是,在兮悅二十五年這年年末,她在當(dāng)了姑奶奶的同時,率領(lǐng)著自己的大軍,直逼都城,為君王清君側(cè)。
那一戰(zhàn),烽火彌漫。
那一戰(zhàn),佞臣伏誅。
那一戰(zhàn),改朝換代。
那一戰(zhàn),心愿完成。
那一戰(zhàn),兮悅終是實現(xiàn)了她的愿望。
兮氏被平反了,再次名列都城幾大貴族世家之一。
然,兮悅不知道,哪怕她毀了自己的容顏,斷了自己的子女緣,終是讓大皇子入了心。
當(dāng)已是新君的大皇子墨毓意識到自己竟然喜歡上了一位男子時,他是惱怒的。
惱怒過后,他起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
他將為他清君側(cè)的兮悅,派了出去,去為他攻打蠻族。
兮悅安靜的接了他的旨意,一言不發(fā)地出發(fā)去攻打蠻族了。
她只在出了都城后,回過一次眸。
看的方向……是昔日兮氏一族所在的位置。
那里,如今住著她的小侄子,她的侄媳,她的小侄孫。
聰明如兮悅,早就知道,她有一天會被忌憚,只是她沒想到,來的會是這么早。
也好,有些不可能的事,有些不該有的奢望,就讓它塵封在她的心里吧。
她深深的望著兮氏的方位,過往的一切在腦海里猶如走馬觀花般過了一遍后。
她果斷收回視線。
果斷的跳上了駿馬。
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也沒有看到,城門上方的某個明黃色的身影。
大皇子墨毓,如今的新君在下達那道旨意后,他就后悔了。
他想要收回旨意,卻又礙于面子,死死地硬撐著。
蠻族的捷報頻頻傳來,讓他的內(nèi)心又是欣喜又是復(fù)雜。
這樣復(fù)雜地態(tài)度也就導(dǎo)致了底下人的陽奉陰違,兮悅的大軍被斷了糧草。
彼時,她已經(jīng)深入蠻族腹地,又沒有糧草支援,頓時處境變得艱難起來。
一匹匹戰(zhàn)馬被宰殺了,用來果腹。
在這樣艱難地境地下,兮悅殺到了蠻族的王庭,宰了蠻族之王。
兮悅之所以這么沒命似的去攻打蠻族,也是因為她想報答大皇子墨毓的平反之恩。
她成功了。
但是同時,她所率領(lǐng)的大軍,也全軍覆沒了。
所有人,包括她在內(nèi),全部戰(zhàn)死沙場。
大皇子墨毓在聽到兮悅戰(zhàn)死的消息后,極度的震驚。
震驚之后,他不顧朝臣的反對,親赴了已是他國土的蠻族之地,找到了死去多時的兮悅。
明天再見………

落夢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