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獨特的女子,景歌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端著碗,似乎是感受到了景歌盯著她的目光,眉頭輕蹙,稍稍偏過頭看了景歌一眼。
景歌并沒有移開目光,在昏黃的燭光下深情對視,擦出火花,憑借本帥英俊的容貌,非凡的氣質,明亮的眼神,她一定會不由自主的愛上我。景歌想著,微笑著挑了幾下眉毛。
可惜的是那女子對他絲毫不感興趣,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后繼續(xù)吃飯,目光不曾在他“英俊”的臉上停留片刻。
玉玨吃著飯,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搖著羽扇的灰衣男子帶著笑意的看看他,又看了一眼那女子,爽朗的笑了出來。
“那女子顯然不是一般人家,小兄弟可得好好努力?!彼吐晫χ案栊Φ?。
玉玨茫然的抬起頭,“哪個女子?”然后她突然醒悟的哦了一聲,也跟著笑了起來。
景歌好生尷尬,心里也頗是鄙視自己,昨日還惦記著身旁的玉玨。今日見到這個女子,卻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
他端起酒杯輕輕呷了一口,岔開話題,“還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我叫景歌。”
“我是玉玨。”玉玨咽著菜含糊的說了一句。她早就餓壞了,在血腥的戰(zhàn)場吐得好辛苦,現(xiàn)在她完全不敢回想戰(zhàn)場處的場景。
白衣男子一直在本子上寫著什么,此時剛好寫完,他合上本子回答道?!靶諏O,名武,字長卿,鄭國士子?!?p> 景歌手中酒杯抖了一下,驚訝道:“你,你叫孫武?”
白衣男子不解景歌為何驚訝,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嗎?”
景歌心想,對了,此孫武非彼孫武,有什么好驚訝的呢。而后他目光移到灰衣男子身上,看著他的裝扮,開玩笑般問道,“你該不會是姓諸葛吧。”
“你怎么知道?”灰衣男子大為詫異。景歌心中一緊,失落感油然而生,我偶像諸葛孔明唱歌怎會這么難聽,我不服。
好在灰衣男子繼而說道:“山村野夫,名陰,復姓諸葛。”景歌呼出一口氣,好在是諸葛陰,不然我現(xiàn)在就掐死你?!?p> “我猜的,你跟一個傳說中的人很像,他叫諸葛孔明?!本案枵f道。
“諸葛孔明?這么巧,我剛想改名叫諸葛亮,字孔明,昨日我夜觀天象,血兆星現(xiàn),亂世將起,又為自己算了一卦,陰字不吉利,正想改。”諸葛陰說道。
景歌吐了一口老血。“......”
“呵呵呵,不過既然有前人用了這個名字,我就不改了?!敝T葛陰說道。
“對了,你們有何看法?”
諸葛陰望向孫長卿,他問的有何看法,自然是對這場秦吳大戰(zhàn)的看法。有些人說話做事,思維跳躍的極快,普通人很難反應得過來,玉玨一臉茫然的問了句,“對什么的看法?!钡瞧渌藳]回答她。
她想了想,乖巧地低下頭繼續(xù)吃飯。
景歌漫不經(jīng)心的的望向別處,別處就是那個女子。她很漂亮,但是玉玨也很漂亮,只是氣質不同,玉玨要單純些,而她顯得有點高傲,讓人不敢靠近。
“秦國軍隊并沒有世人說得那么不堪一擊,很強,但是沒有西涼鐵騎那么強,至少不弱于齊國?!睂O長卿說道。
“你是鄭國人,鄭魏兩國如何?!敝T葛陰問道。
“鄭魏兩國地處北方,物產(chǎn)自然沒有那么豐饒,鎮(zhèn)守長城,常年與魔族征戰(zhàn),消耗頗大,軍隊數(shù)量不及秦齊,人民日子過得很苦?!睂O長卿說道。
諸葛陰問的如何,是鄭魏兩國戰(zhàn)力如何,孫長卿回答得很模糊。
一陣沉默,不僅僅是他們四人的沉默,整個大堂都很安靜,沒人說話。
少頃,諸葛陰輕搖羽扇開口道,“我看你氣度非凡,意在何處?”景歌回過神來,知道他是在詢問孫長卿。
“我出身貧寒,在鄭國生活了許多年,鄭魏兩國守衛(wèi)抵抗魔族很辛苦,真的很苦?!睂O長卿回答?!耙钦麄€帝國團結一起抵抗,鄭魏兩國就不會那么辛苦?!彼nD了一會兒說道。
“原來如此,孫先生果然非常人?!敝T葛陰肅容道,他聽懂了孫長卿的話,連稱呼都換成敬語。鄭魏兩國世代守護長城,國民生活自然艱苦。其余國家互相猜忌,幾乎不會給鄭魏兩國提供任何援助,一直在謀慮著如何吞并其他國家,壯大自己。
孫長卿想,若是各個國家團結一起,盡心盡力抵御魔族,鄭魏國民便不會那么苦不堪言,言下之意是他想要一統(tǒng)中原,這是何等大氣魄。
“那么先生要去何處。”諸葛陰問道?!皼]多少平靜的時間了?!?p> “不知諸葛先生有何想法?”孫長卿反問。
“鄭魏兩國鎮(zhèn)守長城,不會輕易插手中原,趙國茍安海外,不足為慮。齊國最為富裕,兵甲充足,只是缺了進取之心?!?p> “大秦日漸強盛,但是四面臨敵,想要光復帝國很難,更何況自二十年前那件事后,已算不上大秦正統(tǒng)。南荒蠻夷之地,尚未開化,如此看來,只剩西涼了,兵強馬壯,雄心勃勃,可惜的是白澤無子,不知最后誰掌西涼大權。”諸葛陰想了想,稍后又補了一句:“大秦陛下老了,如今還沒確定太子之位,想來又是一場大亂,局勢復雜難明,唉。”他長嘆一口氣。
“先生所說的幾個國家,固然強大,但可曾注意到今日戰(zhàn)場?”孫長卿放下酒杯。“秦國五萬大軍自然勢如破竹,擊潰吳軍,但有一個細節(jié)你們有注意到嗎?”
玉玨聽到他提起戰(zhàn)場,臉色變得蒼白,想起了那血腥的場面又有一種想吐的沖動。
“秦吳陣亡比約莫在十比一左右,吳軍不少的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臨時充當?shù)?,甚至有些衣甲都沒有,但是他們死的方向多是向著西南方向。所中的箭,都是從身前射進去的。”景歌緩緩說道。
玉玨蒼白著小臉,不解的問了一句,“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吳軍兵力懸殊,但人人死戰(zhàn)不退,奮勇向前,沒人逃跑,如果逃跑的話,箭會在后背射進去?!本案栎p聲解釋。
“說明他們身后有值得他們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是家,是國,吳人勇猛無畏啊?!敝T葛陰說道。
“所以你想要去吳國,想憑一己之力拯救吳國于風雨飄搖中嗎?要知道,秦國這次出兵是要覆滅它的?!敝T葛陰問道。
“秦國此次出兵不過是想讓世人看看它到底有多強,警告西涼,自己是塊硬骨頭,不好啃,這恰恰是它心虛的表現(xiàn)?!睂O長卿說道。
“或者還想練練兵,中原的軍隊,太久沒見過血了,不像北方的鄭魏兩國?!敝T葛陰說道。
景歌一直默默聽著,他不發(fā)表太多言論。
“事實上我更看好西涼多點,若是白澤選個不錯的繼承人,未必沒有機會一統(tǒng)中原大地。”諸葛陰看著孫長卿。
孫長卿搖搖頭,“西涼強盛,怎會看得上我這種無名學子?!?p> 玉玨插了一句,“先生是怕去西涼沒有機會一展宏圖嗎?我曾在西涼呆過一段時間,那里民風淳樸,西涼王也并非惡魔,不像中原流傳這般,先生若是大才,不妨去西涼看看?!?p> 景歌聞言抬頭環(huán)顧四周,這等誅心之言就這般大聲談論,分分鐘給人查水表??吹侥切┤诉€是如常的吃飯喝酒,這暗暗才松了一口氣。
孫長卿沒有說話,昏黃的燭光下毫無特色的臉龐顯得很是堅毅?!皡菄幹?,其實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p> 他伸出手指占了些酒在桌子上涂畫,“它背靠丘陵山區(qū),進可攻,退則敵軍難追。又臨近長江,土地肥沃,補給充足,倘若能拿下幾個要塞之處,足以與齊秦兩國成鼎立之勢?!?p> 他在桌子上畫出幾個點,景歌不熟悉地圖,自然不知他所指的是那幾個地方。但看著一旁的諸葛陰臉色變幻,從不解到沉思再到敬佩,便知道諸葛陰認同他的想法。
諸葛陰舉杯道,“既然如此,先生不如盡早出發(fā),正是時機。”
景歌也舉杯說道,“一切順利。”反正與他無關,怎樣都無所謂。
孫長卿玉玨同樣舉杯,四人一飲而盡。
“我同樣希望天下一統(tǒng),本想與先生共事,但吳國不足百萬人,我且去西涼看一看?!敝T葛陰頗是惋惜道。
“景兄弟如何?”孫長卿望向他。
三人中他最為年幼,而其余兩人都沒有絲毫輕視他的意思。
景歌微微一笑,“我沒什么本事,去哪都無妨,與玉玨說好了到洛陽去游玩?!?p> 玉玨偏著腦袋看著三人突然說了一句,“你們好歹相識一場,去了不同地方,到日后兵戎相見可怎么辦?”
孫長卿正色道:“自然是各為其主。”
“本應如此?!敝T葛陰點頭。
“那我們也是朋友,見面就不要打打殺殺了吧?!本案栊÷曊f道,這兩人看著就不是什么尋常貨色,跟他們兵戎相見怕不是傻了吧。
“總會有身不如己的時候?!睂O長卿說道。
“我看你們?nèi)齻€這么聊得來,個個都像是不得了的人物那樣,不如你們結拜為兄弟算了吧?!庇瘾k打趣道。
“哎,我正有此意,不知兩位如何?!敝T葛陰收起羽扇馬上接口說道。
孫長卿沉默不語,非常認真地看著景歌和諸葛陰,而后點點頭。
景歌無語的想著,好吧,萬一將來你們兩個真的牛逼起來了也好帶我裝逼帶我飛,于是也同意了。
“好,我們出去祭天。”諸葛陰風風火火的站起來,走出去。
也不用準備些香案什么的嗎?景歌心想。
諸葛陰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要在意世俗繁瑣禮節(jié)?!?p> 三人走出大堂,諸葛陰單膝跪在河畔,雙手作揖在前,孫長卿跟景歌也學著他模樣跪倒,跟著他念叨,“我諸葛陰,景歌,孫長卿,今日結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心協(xié)力,不離不棄,皇天后土,實鑒此心?!闭f完后拜了三拜。
景歌看到河畔的幾株桃樹,心想,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桃園結義?!不,是桃源結義,這里是桃花源客棧。
微風拂過,稀疏的桃花落下幾片花瓣,多年后,人們才知道今晚這場略顯兒戲的結義對神州大陸造成了多大多深遠的影響。
“我虛長幾歲,就厚著臉皮當大哥吧。”諸葛陰說道。景歌最小,自然是三弟。
“大哥,三弟,我先走了?!睂O長卿拱手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各自保重?!?p> “我且去帝都看看,以后有空了再去找二哥你玩耍?!本案枵f道。
“保重。”
孫長卿說完后,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景歌驚訝得合不攏嘴,“這么快?”他很是驚訝,孫長卿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二弟趕時間。”諸葛陰說道。孫長卿要去吳國,在還有吳國之前,在秦軍掃平吳國之前。
“我當然知道他趕時間,但是他怎么能跑這么快?”他的速度超出了景歌的認知。
“二弟非常人,只怕早已進入了宗師境界?!敝T葛陰說道?!拔乙惨吡?,三弟你珍重?!?p> “宗師境界,大哥你現(xiàn)在就走嗎,也不等天明?”景歌問道。
“既然心意已決,那么便宜早不宜遲。二弟都走了,我這當大哥的自然也要走?!敝T葛陰說道。
這么瀟灑,說走就走,片刻,諸葛陰也消失了。景歌揉了揉眼睛,這是在做夢嗎?
他回過頭問玉玨,“宗師境界是什么境界?”
玉玨哼了一聲,瓊鼻皺起,“還敢說自己是神王的關門弟子,宗師境界都不知道?!?p> 景歌尷尬,“額,就是什么境界?!?p> “就是,就是很厲害的境界啦?!庇瘾k支支吾吾,顯然她也說不清楚。
“好了,我們回去吧?!本案韪瘾k回到大堂,看著桌子上的殘渣,幡然醒悟,“這兩個坑貨,走得那么快,分明是不想給錢?!?p> 其他幾張桌子的人也差不多吃完了,那個女子已經(jīng)上樓休息。
玉玨哈欠連連,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景歌和她上樓到房間。剛一進去,玉玨就踢掉鞋子撲倒在床上,景歌正想要調戲她兩句,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就像一只貓,抱著被子縮成一團,睫毛輕輕跳動。景歌笑著搖搖頭,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毫無警惕心。景歌幫她蓋上一層薄被然后推開門走出去。
沿著河畔漫步,今晚月色很亮,如水的月華傾灑在大地上,他在想一些事,一些很奇怪的事。比如,他現(xiàn)在為什么沒覺得困呢,明明昨晚一晚沒睡,今天又奔波了一天,想起老乞丐,還有今天碰到的那兩個人。那些難民,還有那個女子....
有些地方很奇怪。景歌在腦海里回憶著這些天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