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上說說鬧鬧,不急不緩地向著帝都方向走去。
“秦國伐吳大獲全勝,你有何想法?”上官君月突兀的問道。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也不再與景歌鬧小脾氣。
“昨日發(fā)布的詔書通告,說的是二王子李英大破逆賊。并沒有說誅殺或者擒住了吳王,若是一切順利秦軍為何不斬草除根。勝是必然的,只是最后受阻,未能全功?!本案璧鹬桓┎荽鸬?。
“那個便宜二哥孫長卿果然非凡?!?p> 上官君月心中一動,“若是你統(tǒng)領(lǐng)吳國將士,會如何應(yīng)對?!?p> 景歌心中略微疑惑,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些。稍稍沉思片刻后說道?!皡菄鴩”?,根本無力正面對抗秦國,鷹嶺一戰(zhàn)后,更是及不上秦軍十分之一實力。秦軍勢如破竹,必定變得驕橫。將領(lǐng)急功,特別是李英,為了賺取好名聲,會分散兵力以掃蕩吳國?!?p> “若是我,當(dāng)會集中全部兵力,隱藏起來,尋找時機。誘之以小利,趁其不備襲擊其糧草,使其補給中斷?!?p> “即便是這樣,吳國就在秦國邊境。秦軍可以輕易得到補給,若是他們堅持要滅吳??梢詮膰鴥?nèi)再運糧草過來,吳國必亡?!本案枵J真分析。
“但是李英領(lǐng)軍不會這樣做。他此次出兵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力,以壯聲勢,爭奪皇位。若是別的王子知道他大意導(dǎo)致糧草被燒,定然會百般嘲諷打擊。所以他只會隱藏壓下這個消息,多半會處決一兩個軍官,推說是他們失火燒了糧草?!?p> “然后猛攻一波吳國,就算沒抓到吳王,吳國也幾乎全境淪陷了。他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到了,吳軍只需要盡可能的縮成一小團據(jù)險而守,熬過去,秦軍自退。”景歌說道。
上官君月內(nèi)心震動,這一線生機讓吳國保留了火種。世人不知道,但是她早已知曉秦軍糧草被燒,而且這件事確實被李英壓了下來,推說是軍需官夜里醉酒,失火燒了糧草,跟景歌所料絲毫不差。
“就算有一些吳軍殘存下來,也不過淪為占山為王的山賊之流而已?!鄙瞎倬抡f道。
景歌搖頭,“你太低估孫長卿了,吳王善治,只需一點時間休養(yǎng)生息。孫長卿可以訓(xùn)練出一批可戰(zhàn)之兵,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收復(fù)吳國只是幾天的事。近吳邊陲之地,民眾對大秦未必就很忠誠。到時,他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勢力發(fā)展快到你難以想象?!?p> “哦?你跟他相比如何?”上官君月笑問道,從未聽到他如此高看一個人。
景歌沒有像她預(yù)想中那樣自吹自擂,不知他是不是那個兵圣。若真是那個人,他所著的兵法在他死后兩千年仍然產(chǎn)生不可估量的影響。他用兵如神,戰(zhàn)無不勝,就算此時他還很年輕,沒有達到巔峰,但誰敢說能勝他。
“不好說。”景歌難得低調(diào)了一回,即便真是傳說中的那個人,景歌也不畏懼,他擁有超越時代的思維和知識,這是他最大的底氣所在。
上官君月停下腳步,細細思索景歌剛才所說的話語。“你懂兵法?”她問景歌。
“略懂略懂?!本案桁t腆的回答。
“這兩天一路上或多或少都看到一些河?xùn)|軍的兵營駐地,其章法如何?”上官君月問道。
“即便是非戰(zhàn)之時,身負守衛(wèi)邊疆重任的軍隊亦當(dāng)披甲而眠,枕戈待旦,時刻警醒。河?xùn)|軍軍紀散漫,訓(xùn)練松懈,甚至連軍旗破損了都不去更換。這樣的軍隊哪里需要看其陣容章法?!本案鑾е恍嫉恼Z氣回答。
上官君月聽他這般說道,心中頗有些驚喜交加的味道。她是大秦將軍獨女,自然精通兵法。
讓她覺得心驚的是這些天路過大秦東防線,她悄然觀察河?xùn)|軍團。發(fā)現(xiàn)河?xùn)|軍團駐扎布防破漏百出,章法凌亂,士卒驕橫,欺凌百姓,使得軍隊駐扎附近一帶荒無人煙。
雖說齊秦兩百年未有過戰(zhàn)事,但是若是狼煙燃起,憑這樣的河?xùn)|軍團怎能鎮(zhèn)守一方。河?xùn)|軍團主將郭元嘉與上官俊宏和楊威并稱為帝國三大將軍,可河?xùn)|軍團在他手中變成如今模樣,朝廷是否知曉?
讓她稍稍感到欣喜的是景歌的看法跟她是一致,寥寥幾句卻一針見血。他多半不像傳言那般不堪,至少還是有點眼光的。上官君月想。
“判斷一個牧羊人技藝的好與壞不需要見到他的人,只需要看一下他的羊群就知道了。遙遙望了一下河?xùn)|軍,便知道大將軍郭元嘉并非什么絕世名將。”景歌翻上馬背,向著月兒伸出手把她接上來,拍馬前行。
“大元帥曾言良將善守,越是優(yōu)秀的將領(lǐng)越擅長防御。”上官君月靠在景歌懷中偏頭望向他說道。
“父親說得沒錯,善攻者亦善守,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精通攻伐之道的將領(lǐng)必然精通防御之道,所以他才能攻擊對方防守薄弱的地方。善于防守的人自然也精通攻伐之道,所以他知道對方要攻擊哪里,才能更好的防御。”景歌點頭道,他想如果沒有景青,他應(yīng)該沒有得到第二次生命的機會。
他很感激,那么,景青也能算是父親了。
上官君月訝然問道,“大元帥曾傳你兵法?”
景歌輕輕搖頭,“偶爾看過一本兵書,拾人牙慧而已?!?p> 大元帥軍務(wù)繁忙,大多數(shù)時間不在帝都,而景歌在帝都終日游蕩夜不歸宿,父子兩人相見甚少,怎會有時間教導(dǎo)他兵法呢。
“什么兵書,何人所著?”上官君月問道。
這特么就尷尬了,我能告訴你是一個叫孫武的人寫的孫子兵法嗎。
“在臨齊破廟垃圾堆看到的一本破書,書名作者已不可考。”景歌答道。
“噢,原來如此?!鄙瞎倬抡f道。“你說,秦國東線當(dāng)如何布防?”她問道。
“你都說我摔壞腦子了咯,怎會知道秦齊邊界是怎樣的,更不要說布防啦。”景歌翻著白眼說道。
上官君月輕笑,并且從懷中取出一張圖卷遞給他,嗔道,“幸好沒摔傻你?!?p> 這是一張秦國東部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biāo)注著各種地理信息,極為詳細。在古代一國地圖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特別是詳細精準的地圖,對敵軍來說是很有價值的情報。
這幅地圖顯然不是普通人能見到的,當(dāng)然,眼前這個女子不是普通人。
景歌接過地圖,右手抖開,摟著上官君月纖細腰肢的左手并沒有松開,月兒幫他牽起一角,攤開在他面前。
“大陸地勢西高東低,貫穿秦齊的江河很多,若是齊國想要進攻秦國,必定會沿大江長河進軍。因為用船只運輸裝備補給量最大,損耗最小,反之亦然,秦國若要收復(fù)齊國,沿江而下極為便利。”景歌說道。
上官君月轉(zhuǎn)過頭稍顯疑惑的望著景歌,并非是在疑惑景歌所說的話。而是疑惑他為何不問下自己為什么要跟他談?wù)撨@些看上去與自己毫無相關(guān)的事情。
在上官君月看到景歌溫和寵溺的目光那一刻,她有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一切盡在無言間,無需說什么便能懂他心中所想。于是她展顏一笑在景歌懷中靠得更緊些,這春日里的陽光當(dāng)真明媚暖和。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哪里用問你為什么想知道。
“沿江兩岸,據(jù)險而守,河?xùn)|水師置于蛇峽之前。齊軍若破水師,可在江河狹窄水流湍急處,鑄鐵索攔江,齊軍船只必不能過,兩岸關(guān)卡需重兵把守。陸路駐兵于勢高向陽處,狹隘之地,鎮(zhèn)守于隘口處,使敵軍無法通過......”景歌思索著,按照自己的想法騰出左手逐一指點比劃瞎扯,至于是否真的應(yīng)該這樣,天知道呢。
“為何你說此處要在大道上結(jié)營下寨?明明旁邊有一座山,不是該在山坡向陽處駐扎嗎?若有敵軍至,居高臨下,勢如破竹?!鄙瞎倬轮钢鴪D上一處認真問道。
“無援孤山不可居,若遭敵軍圍困,斷水?dāng)嗉Z,再縱火燒山,如若不敵則無后路可退。”景歌答道。
“身處絕地,士卒定然會奮勇死戰(zhàn),銳不可當(dāng),豈會輕易敗亡。”上官君月說道。
“身處絕境士卒才會死戰(zhàn)不休而已,敵軍且圍困一番,放他們一條活路,軍心自亂,多半會各自逃命去,這條要道就會失守了?!本案柘肫鹨粋€戰(zhàn)例,跟這個地形有幾分相似。
上官君月也提出自己在東線防御的想法,與景歌討論,相互印證。
兩人在馬背上交流著,上官君月發(fā)現(xiàn)景歌的想法頗是新奇,見解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只是對大秦軍隊的戰(zhàn)法兵種布陣之類的了解甚少。
大秦建國不過三百年,戰(zhàn)亂紛擾。在始皇帝秦政一統(tǒng)天下之前,神州大地各種勢力多如牛毛,魔族獸人肆虐橫行,亂世出英豪。自然也涌現(xiàn)了不少絕世將領(lǐng),那些將領(lǐng)也有一些著下兵書。把智慧經(jīng)驗流傳承下去,但那些兵書多是記載某一場戰(zhàn)役,某些地形的行軍之法。并無系統(tǒng)的總結(jié)出一些戰(zhàn)爭規(guī)律,更像是筆記多一點。
景歌安靜聽著上官君月認真的給他介紹秦軍兵種軍械器具等東西,逐一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