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飛飛打量著自己的大包小包，滿意地說：“在這逛街就是舒服，用兩張就可以買這么多東西，換在美家也只能買個褲衩吧！不都是布片做的嗎？還賣出金子的價錢來，讓我們這些窮人情何以堪呢？”說著嘟囔起嘴巴來。

　　 “大小姐，人家那是名牌！”周慧懶懶地回應(yīng)道。

　　 “那也是哈，管他呢，咱只管云淡風輕，買不起咱就不去買還不行嗎？”飛飛說道。

　　 “我看呢，咱倆也別胡扯了，眼下填飽肚子要緊，我都又餓又困?！敝芑壅f著連連打了幾個哈欠。

　　 “是啊，你不說我還真餓了。我們?nèi)ソ】德飞侠弦奔页酝肱Ｈ饷嬖鯓?？”飛飛提議道。

　　 提起老冶家，周慧立馬打起了精神，說道：“行啊，外加兩串孜然味的羊肉串，不，是5串。小兩個月沒吃過了，想起來直流口水。再去隔壁攤買半斤糖燒糕點，解解饞。”

　　 “好，咱倆今天只要吃好玩好，只負責花錢。”飛飛傲嬌得像個被人寵溺的小公主。

　　 普通的一碗牛肉面對他倆來說已經(jīng)是很奢侈的了，平時在工廠里都是一個小菜加饅頭，為了省錢，倆人經(jīng)常是打一份素菜和四個饅頭一起吃，一份素菜一元錢，四個饅頭加起來一元錢，一頓飯花兩元就能對付，一個月下來也能省出30塊錢來。飛飛飯量稍微大一點點，周慧總掰出半個饅頭分給她，長久的AA制讓他們之間的友情更默契和牢固。

　　 在周慧的心里對這位同伴除了友情之外，還有更多的是感恩。上初二時父親得了肺癌丟下了年幼的弟妹，撒手西去。不到半年時間，母親便改嫁，繼父是個愛錢如命且摳門的主，在他眼里女孩沒必要讀多少書，在加上周慧也不是他親生，周慧勉強讀了個高中，連高考都沒參加，她也不后悔，反正考上大學(xué)也沒人供她繼續(xù)讀書，在那段灰暗煩悶的時光里，飛飛在旁不斷鼓勵和陪伴。

　　 飛飛成績不好，高考后也沒出路，她媽媽托了一個在云河廠上班的遠方親戚幫飛飛找工作。云河廠屬于國有公司，在招工的時候，意向者必須要找云河任職的員工擔保才可以報名，也就是推薦人。當然這個推薦人不是白當?shù)?，好處費少則300.多則大幾百，也逐漸成為一些人牟取私利的好機會。所以每當云河廠招工，一定是內(nèi)部人受益。90年代的國有企業(yè)，名號響當當，外面人看著實是一口肥肉，內(nèi)部，尤其一線員工那真是苦逼。

　　 飛飛知道周慧的處境，確實想拉好朋友一把，在父母面前軟磨硬泡。飛飛媽又去親戚家求情才答應(yīng)了給周慧做擔保，說好的是每人介紹費300元，那時候的農(nóng)村一頭成豬也不過是兩三百元，周慧實在拿不出來。后來飛飛在親戚面前擔保，讓她這300元在上班后的3個月內(nèi)還上，一場小波折之后，她倆順利進入了云河廠，當上了織布工。

　　 盡管周慧并不富裕，每個月還要固定拿出50元來貼補家用，這是和繼父的約定，條件是，讓弟弟妹妹上學(xué)。繼父的霸蠻和母親的懦弱，讓她對這個家深深的失望，又無能為力，只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大家的口子好過點。

　　 周慧拔了拔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對飛飛說：“咱倆要好好努力了，等攢到600元了就去報電腦培訓(xùn)班，學(xué)好后離開云河廠?！?p>　　 飛飛朝她做了個調(diào)皮的白鬼臉。

　　 “快看！”飛飛用手指了指街角對面的馬路。

　　“怎么了，一驚一乍的。”周慧順著飛飛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S.M專賣店門前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駕駛位的男子手握一根香煙，煙霧繚繞，神態(tài)優(yōu)雅而帥氣，看樣子似乎在等人。不一會，只見一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女子手上拎著四五個絢紙袋，從S.M門口出來，兩三個店員笑盈盈地把她送出來。直到她上了車坐在副駕的位置。那女的嘴巴貼在男的耳朵上說了幾句話，男的吻了女的一嘴，說笑著開車而去。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俊男美女嗎？”周慧把臉轉(zhuǎn)過去看著飛飛說。

　　 “你沒看出他是誰嗎？那男的是質(zhì)檢部總監(jiān)夏雨?！憋w飛提高嗓門。

　　“也不知道那女的嘰歪什么話，他倒樂呵，沒天理?！憋w飛低語一句。

　　“嘖嘖，你吃哪門子醋哦，人談個戀愛犯法嗎？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暗戀他吧，哈哈哈，，，”周慧捏了捏她的臉蛋。

　　 “什么呀，只是有點不太相信，夏總他好像有家庭的。我還以為他是咱云河廠男人中一股清流，，至少不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聽說他老婆是咱廠里的高層，岳父也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呢?！憋w飛說著。

　　 周慧噗嗤一笑，“他的事情老婆都不管，咱算他什么人呢？”

　　飛飛被她說得紅了半邊臉。

　　 說實話，周慧對夏雨影響也不錯，周慧和飛飛常和質(zhì)檢部打交道，每個功批次的貨都要經(jīng)過質(zhì)檢部檢驗合格之后才出庫，作為質(zhì)檢部總監(jiān)的夏雨，在工作中不故意刁難誰，也不以個人喜惡去做事，公事公辦，威望很高。不像姓王的那位，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尊敬和信服他。哪怕有多大的過錯，一定另有原因。

　　 老冶家的牛肉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味道，兩人狼吞虎咽的大半碗下肚，在等烤串上桌的同時，周慧抬頭的一瞬間眼神剛好瞧見了讓人臉紅的一幕。

　　 在角落的一個二人桌上，甲班長王世明正把一個肉丸子往一女子口里送，膩膩歪歪，旁似無人。那女的不就是車間朱燕嗎？周慧小聲地對飛飛說：“別抬頭，往角落三點鐘方向看，別出聲?！憋w飛眼睛向后瞄了瞄，趕緊回神。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他們結(jié)完帳二人才松了一口氣，“有沒搞錯，王的情人不就趙芳嗎？什么時候又出來霍霍人朱燕呢？”飛飛氣憤地說著。

　　 “誰知道呢？也許朱燕是心甘情愿的呢。年度優(yōu)秀員工獎花落誰家，到時自見分曉?！敝芑壅f道。

　　 “嘿，明白了，原來有這層要害。不過好白菜讓豬給拱了，便宜了姓王那廝了。那你說，他剛才到底有沒看見咱們倆？要是發(fā)現(xiàn)了再來個毀尸滅跡，到時咱兩日子更難過”飛飛擔心地說。

　　 “不會，咱倆坐的位置靠最里，不顯眼。那頭豬眼里只有朱燕那朵花，顧不上看咱。但保險起見，今天的事誰都不能說，保密?！逼鋵嵵芑垡矒倪@個問題，但為了不讓好友擔心，才說了這些寬慰的話。鬼知道他們發(fā)現(xiàn)沒有，聽天由命吧，總不會以后的境遇能比現(xiàn)在更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