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初夏的天氣并沒有盛夏那般炎熱,不過天空倒是一樣的澄碧如洗,映著御花園滿園的花色,不禁讓人心緒安寧。
晏非聆領著豆蔻,悠哉悠哉的在御花園里晃悠,時不時在一些開的正好的花朵面前停下,一邊采摘,一邊教豆蔻如何采摘。
看著豆蔻一絲不茍的按著她的吩咐采摘,平凡無奇的臉上甚至沒有多少表情。
說實話,她的三個大宮女,就豆蔻接觸的最少,平日里豆蔻除了做好份內之事,便只是安安靜靜的坐著給晏非聆制香囊,繡衣服,穿鞋墊等等,連話都不多,也很少往晏非聆跟前湊。
這么看來,她的三個大宮女,平喜外向,如意中和,豆蔻則是內斂。
不過目前看來,她的這兩個大宮女都還不錯。
“對了,豆蔻,你知不知道宮里哪兒有辛夷花?”晏非聆撥了撥花籃里的花瓣,想起阮皇后喜歡的辛夷花,扭頭問豆蔻。
她很熟悉御花園,但并沒有看到過辛夷花,豆蔻在宮里時日不短,或許知道哪里有。
結果豆蔻凝眉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這可就難辦了……
晏非聆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御花園一角里正在修剪花枝的宮女,揚聲道,“那邊修剪花枝的宮女姐姐?”
正在重復著每日修剪花枝,打理園子等雜務的秋蘭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確定附近只有自己一個宮女在。
“沒錯,就是你,別看了?!标谭邱隹粗奶帍埻膶m女,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立即肯定的喚了一聲。
確定了是在叫自己,知道今天六公主會來御花園的秋蘭不敢怠慢,連忙放下工具,轉身行禮。
晏非聆看著不遠處半低著頭的宮女,垂下的腦袋遮住了大部分五官,只看清光滑的額頭和嬌俏的鼻子,個子不高,膽子似乎也不大,行禮后就只是安安靜靜的垂頭站著。
“這位宮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晏非聆上前兩步,直到能看見宮女的臉才停下,小脖子高高仰著,目光緊緊盯著這個宮女的面容。
不是很出彩的面容,可是嬌俏鼻尖上的一顆紅痣卻是讓人印象深刻。
“婢子秋蘭,春秋的秋,蘭草的蘭?!庇▓@值守的宮女秋蘭語調輕柔,一口的吳儂軟語。
晏非聆點了點頭,“秋蘭姐姐,你是南邊人?還念過書?”
“回公主的話,正是,婢子幼年長居蘇州,后來才入了宮,入宮前念過兩年書,不過會寫幾個字?!鼻锾m說話眉眼柔和,一腔吳儂軟語的調調似水拂柳,聽起來很舒服。
這般嗓子,恐怕就如意會穩(wěn)勝一籌。
“你的聲音真好聽,”晏非聆毫不吝嗇夸贊,在秋蘭羞澀的小表情下繼續(xù)開口,“秋蘭姐姐,你知不知道宮里哪里有辛夷花?”
秋蘭侍奉花草侍奉了許多年,宮里的花花草草知道的不少,“辛夷花?宮里沒有,不過……”
……
皇家園林上林苑啊……
晏非聆拎著花籃,若有所思,秋蘭告訴她,宮里沒有辛夷花,但是上林苑里有一座九夷山,山上種滿了辛夷花,每年花開的季節(jié),漫山遍野都是粉紅到深紫不一的辛夷花,好似一片粉紫色的海洋。
可是……
辛夷花花期已經過了,上林苑也不經常開,就算開了,她還在服孝,也應該盡量避免娛慶。
說起服孝,晏非聆便更對阮皇后有了幾分的感激,按理來說,其實晏非聆不需要替孟昭儀服孝這么久,首先孟昭儀嚴格來說只是個妾氏,其次晏非聆還已經過繼了出來,因為是生母,只需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
她如今都是自行暗自服孝,阮皇后知道,也沒阻攔,甚至還幫著晏非聆。
日常準備的服飾都是素凈為主,吃食也少見葷腥,甚至連宴會什么的也很少叫晏非聆參與。
外人只道到底不是親生的,平日里阮皇后都不帶晏非聆出來會客參宴。
豆蔻挎著花籃,撐著傘替晏非聆遮陽,緊跟在晏非聆身后,一眼不錯的盯著晏非聆,時不時掃一眼四周情況,生怕神游的六公主磕了碰了。
……
“再過段時間,就是端午了,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阮皇后坐在榻上,洗漱后換了一身常服,小心翼翼的捧著香囊,讓沁竹替她收好。
“您放心,按著往年的舊例,已經一一吩咐下去了,今年的角黍(粽子)集齊了各地不同風味,擇優(yōu)制成了十二品,也撒了雄黃,尚衣局正在趕制雄黃香包,上林苑的龍舟賽也在籌備中,四品以上官員都已經收到了帖子。”
“嗯……”阮皇后滿意的聽著沁竹報備,忽然記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冊子,“記得送十二品角黍到六公主那兒的時候,再帶上冬瓜竹筍清湯,還有西洋進貢的紅茶,解膩,還有,六丫頭口味偏甜,我記得有一種角黍,名喚蜂蜜涼角黍,只用糯米,無餡,蒸熟后晾涼,形如菱角,瑩白如玉,吃時用絲線勒成薄片,淋上蜂蜜或桂花糖漿,吃起來軟糯筋道,涼甜芬香?!?p> 阮皇后回憶起去歲吃過的蜂蜜涼角黍,味道卻是不錯,也應當符合晏非聆的口味,便興致勃勃的吩咐下去到時候給晏非聆多送幾個過去,又不放心的囑咐沁竹不要送太多,女孩子不能貪涼。
沁竹認認真真的記下阮皇后吩咐的所有事情,又問了一些小細節(jié)的安排。
宮中主仆二人格外和諧的處理宮中事務的時候,宮外一名穿著二等服飾的宮女焦急忙慌的從坤寧宮外進來,一路走的飛快,直直找著正在茶房里泡茶的扶柳,附耳低語了幾句。
端著紅木茶盤的扶柳手臂一顫,面容之上流露出幾分復雜,呆站在原地了一會兒,才空出只手塞了片金葉子給一旁神色焦急的宮女。
囑咐了幾句,扶柳便端著茶盤,快步掀開薄簾子進屋。
阮皇后剛與沁竹說好明日的膳食菜單,就看見一向沉著的扶柳臉上帶著幾分的沉重,快步走來。
阮皇后二人心中不由一怔。
聽完扶柳的耳語,阮皇后的手指無意識的緊緊捏住冊子,指節(jié)泛白,雙目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