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與林賢平初見在暢春花宴之上。
彼時的二公主,對林賢平的印象倒也并不是很深。
論樣貌,不說京中多少才俊,便只是貌若春花秋月的六皇子,便少有男子可比擬。
論才華,不說二公主本人便精于辭藻,更有二皇子這個人人稱道的才子。
論家世,真沒人比得過皇家。
所以,暢春花宴之上,二公主其實對林賢平的印象一如其名,平平而已。
只是后來,又有了一些交集。
宮里除了二皇子,便無人知道,二公主其實也好解謎。
京中有一茶樓,好雅韻,喜文人墨客,更愛謎面。
二公主每每出宮,除了逛逛筆墨書店,便只去這茶樓。
或解謎,或出謎。
二人,便是在這兒再次相遇。
林賢平是個解謎面的好手,隨著父親進京,打聽到了這茶樓的存在,也就三五不時的過來解謎。
二人一個化名二娘,一個化名隨客,倒是你來我往的,你解我的謎,我解你的謎。
倒也結(jié)下了不少的情誼。
前些日子,二公主得知自己要擇婿了,心情煩悶之時,閑逛至茶樓,莫名的,就想見見這過招許久的謎友。
一見面,方知是花宴之上偶遇的故人。
幾番交談之下,二人倒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兩人不僅愛好相同,就連喜歡的詩人都一樣。
青春正好,又有得聊,自然就難免生出幾分綺思。
......
靜靜聽完二公主的敘述,晏非聆喝了一口熱茶壓了壓驚。
讀書人的愛情,都如此高雅嗎?
聽二公主隨口說的兩人的談話,甚至還有書信,居然都是什么“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真真是,撒的一手好狗糧。
晏非聆頗覺牙酸,“二皇姐,他知道你的身份?”
說到這兒,二公主難得露出一絲猶疑,“我......他只知道我家世不凡,家中行二?!?p> “家世不凡,尚且可以一搏,可,”晏非聆看著二公主文秀的眉眼,“二皇姐,你該知道,咱們這......”
家世不凡,也不需要放棄仕途不是,可尚公主,那可就不一樣了。
除非皇帝開恩。
可,幾十年來,就沒有過開恩。
那林賢平,既走了仕途,又天資不錯,林家也只就這么一個兒子,想來林家不愿,林賢平本人也不見得會樂意為美人,不要仕途。
愛情和面包,大多數(shù)時候,男女的看法都會不一樣。
二公主生在皇家,比誰都了解男人的雄心,甚至是女子的野心。
這也是她一直不敢開口說出自己身份的原因。
早在之前,林賢平就想上門提親,當時二公主隨口搪塞,家中父母眼界高。
林賢平卻也不怵,只滿懷壯志的一心想著科舉考個好名次,到時候再提親,總會多幾分把握。
二公主看著少年郎清澈而堅定的雙眸,身份在喉嚨之間滾動,卻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她知道,她的心底還是存有一絲絲僥幸。
阮皇后說在春闈之后擇婿,只要林賢平考得不錯,就很有希望選上。
到時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到時候,她...解釋一番也許就好了。
“二皇姐,你查的出來的事情,宮里娘娘,父皇,會查不出來嗎?”晏非聆抿唇看了一眼想著當鴕鳥的二公主,“更何況,我不認為隱瞞身份,得來的婚事,會是好的?!?p> 縱然他因為愛你而原諒了你,可隱瞞的事情,還是在那兒。
而且,不能再入仕途的結(jié)果,也還是明晃晃的擺在那兒。
根本沒有改變?nèi)魏螁栴},相反,還多添了一道裂縫。
六皇妹說的沒錯,她只是在裝鴕鳥罷了,看不見,就以為可以騙自己說不存在。
二公主苦笑了一下,聲音低落,“那我該怎么辦?!?p> 晏非聆屈指,以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下頜,桃花眸微微垂下,“我覺著,最大的問題,既不是身份,也不是仕途,而是,那林賢平的選擇?!?p> “你的意思是,讓我據(jù)實以告,給他自己選擇的機會?”
二公主眸光一動,臉上浮現(xiàn)絲絲猶豫。
她......害怕......
“是呀,我們在這兒糾結(jié)有什么用,林賢平怎么想,才是關(guān)鍵,我們都不是林賢平,自然也不能替他做決定?!标谭邱隹隙ǖ狞c了點頭。
兩人若是心意相通,自是皆大歡喜,若是個愛江山不愛美人的主,作為美人,棄之又有何可惜。
得之幸之,不得何苦?
倒是自己想的太多。
二公主思索片刻,眉目之間的愁緒緩緩散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淡然高遠。
若是他愿為我舍了仕途,本宮為他豁出一切,又有何妨?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送走一身輕松,背脊挺得筆直,走路如疾風,猶如即將踏上戰(zhàn)場的二公主,晏非聆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說實話,前世她食不果腹的,哪有空去想愛情這種昂貴的東西。
現(xiàn)如今,這具身子的年齡還小,無論如何,談論愛情婚姻,也是個久遠之后的事情。
如今瞧來,無論是前世的小四,還是今生的孟昭儀,阮皇后。
晏非聆還沒見過真正的,所謂的相濡以沫,不離不棄,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最好的,也不過相敬如賓。
仔細想想,相敬如賓也沒什么不好。
如二公主這般,只怕路上坎坷也少不了。
太累。
咸魚躺著的晏非聆懶洋洋的想著。
門外,送走了二公主的豆蔻又迎來了坤寧宮的宮人。
原來今日因為二公主過來的突然,晏非聆也忘了通知坤寧宮。
因此比以往晚了一些去坤寧宮,阮皇后就有些著急,特意派了宮人過來詢問。
躺著的晏非聆咸魚,懶洋洋的起身,桃花眸眨了眨,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如,幫二公主探探母后的口風還有態(tài)度?
晏非聆根本就不相信阮皇后不知道此事,既然阮皇后不點破,那就是還有一分希望不是。
晏非聆莫名的想的很樂觀。
人嘛,無論做什么事,首先要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