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源捂著口鼻，一邊轉(zhuǎn)身退后，一邊發(fā)出了幾聲咳嗽。他并不是因為見到尸體而感到惡心，剛死不到24個鐘頭的尸體，有什么好值得惡心的。只不過是自己的鼻子太靈敏，聞到了那些白色塑料口袋里的廚房垃圾罷了……真不曉得這家主人昨晚吃了些什么，味咱這么大呢。
為了保護現(xiàn)場的緣故，源讓手下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全都收集了起來。
鑒識人員戴著手套，在垃圾袋里翻找著有價值的證物。
“我去……這種東西難道不應(yīng)該丟到濕垃圾的垃圾箱里面去嗎……”看著鑒識人員從垃圾袋里翻出了一個香蕉皮，源如是說道?？吹贸鏊谋砬樵谀且幻腌娎锖鋈蛔兊煤茈y看，“啊啊啊……玄月桑啊，一會麻煩你把這的業(yè)主叫過來，讓人給他做一下垃圾分類的教學(xué)好不好。真是的太過分了……”
“源課長，”九條麗美說，“您忘了？左臣管理官沒有跟我們出警。另外，這兒的房主……剛剛已經(jīng)被你教訓(xùn)過一次了?！?p> “啊嘞？我怎么不記得了……我剛才有教訓(xùn)過人么？”
“您的的確確是把別人給痛罵了一頓，還叫別人滾回了屋子里?！?p> “呃呃呃……不行不行，熬太久了，現(xiàn)在腦袋有點昏……”源向下拉了拉手套，再次走向尸首。他打開垃圾箱的蓋子，自言自語道：“又是一條年輕的生命啊。真是可惜。”他轉(zhuǎn)過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外套口袋，“麗美，麻煩幫我把一次性口罩拿出來，順便幫我戴上一下。”
“課長剛才不是說……這種小場面司空見慣了么?！彼χf。
“貧嘴，”源說，“見我是見過了，可是誰叫我這鼻子太靈敏了呢……這濕垃圾的味道的確是太沖鼻了。真不知道這的房主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濕垃圾丟進了干垃圾里。”
“課長……您現(xiàn)在面前的這個放有被害人尸體的……就是濕垃圾的垃圾桶。另外，剛才我們已經(jīng)問過這里的業(yè)主了，他昨天晚上并沒有在家……是在早上我們聯(lián)系他之后，他才從橫濱的朋友家里趕回來的?！?p> “那這幾口袋已經(jīng)快腐敗了的廚房垃圾到底是怎么回事?！?p> “這個我們暫時還……不過房主三浦先生告訴我們的是，他平?；径疾挥脧N房的。所以，這不可能是他家里的垃圾?！?p> “基本？”源說，“這個基本，是什么意思？”
“三浦先生每隔一周或是兩周……會和女朋友見一次面。那個時候才會在家里用到廚房，平常的時候，三浦先生都是在外面吃飯的。家里一般很少會有垃圾，更不用說像這種廚余垃圾了。”
“那好！”源忽然把垃圾桶的蓋子蓋了起來，“既然三浦先生平時用不著垃圾桶的話，那么就派人把它給我拉走，連同里面的尸體一起帶回去。這倒省了我許多功夫，這周圍的封鎖線，也就都可以拆了。”
“課長……垃圾桶不屬于私人物品……那歸城市管理部門……”
“停停停，夠了夠了，”源把手放在了垃圾桶上，“有什么事讓他們來找我，大不了我給錢，這個垃圾桶我買了?！焙鋈?，他又好像覺得有哪不對勁的樣子，“這樣做好像有點麻煩欸……不如用切割機現(xiàn)場把這個垃圾桶給我切開，把里面的尸體弄出來，裝車帶走。這個垃圾桶留作證物。嗯，這樣子才是最妥善的處理方式。”
“決定了么？”
九條麗美害怕他又改口，便問。
“當然決定了?！?p> “那我這就吩咐人去做吧?！?p> “你去吧，”說完，源用手指了指一個警員，說：“這位刑事，請你跟我走一趟，幫我做一下筆錄?！?p> “好的課長?！?p> “課長要去哪？”麗美急忙問。
“我想去問一下這里屋主的證詞?！?p> “可是在課長來之前，我們的人已經(jīng)問……”麗美沒有往下說，“好吧課長，如果你想的話，就讓我來協(xié)助你做筆錄吧?！蹦芨凇溉瘌B」的身邊，可以學(xué)到很多，九條麗美是這樣想的。這種可以學(xué)習(xí)到辦案本事的機會，她是一定要抓住的。哪怕今天的源課長貌似有些走神，不在狀態(tài)的樣子，可他畢竟是「源課長」啊。就算是學(xué)不到什么，跟在他身邊混個臉熟，表明自己的站位，還有立場，早晚源課長不也會提拔自己的么？就拿這次來說吧，為什么搜查一課這么多人，源課長別人不帶，偏偏帶了自己這個以前的老部下呢？這還不就是信得過自己么。
自己以前的兩個頂頭上司，源真浩現(xiàn)在當課長了。左臣羽雖然被調(diào)走了，可是新調(diào)來的管理官卻是他的妹妹，左臣玄月警官。
這種時候不混臉熟，什么時候混？這種時候不表現(xiàn)自己，什么時候表現(xiàn)？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以前在大阪府干的好好的，忽然被調(diào)來了橫濱，但是她總覺得，事情并不會這么簡單。因為近大半年來，被調(diào)來橫濱的，有著華族姓氏的警官們，未免太多了一點……
……
三浦先生的別墅很大。至少比幸子家的房子要大。甚至還有自己專門用來停車的停車房。
如他證詞中所言，他家里的廚房的確很干凈呢，至少有十幾二十天都沒用過了。
“刑事先生，”三浦說，“廚房沒什么好看的，您有什么要問的話，我們到客廳去，去沙發(fā)上坐下來慢慢聊吧?！?p> 三浦并不像源想象中的那樣臃腫，相反，他的個子很高，面容也很英俊。
這是一個穿著筆直西裝的，看上去剛剛?cè)鲱^的男人，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凈，頭發(fā)向后梳著，既給人一種很精神的感覺，又讓人覺得他很靠的住……總之，他的臉上有一種成熟男人專屬的帥氣和沉穩(wěn)。在一些喜歡“大叔”的女人看來，這樣的一個人，在她們的眼中甚至比源還要英俊……
這一點源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生得俊俏，但是年齡未免太小，臉上少了一種英氣，而多了幾分稚嫩。
或許這樣對自己，更討一些同年齡段，或者更大一些女人的喜歡。但是稍微大一些的，那些20-30歲的女人，應(yīng)該都會喜歡像三浦這樣的，稍顯成熟一些的帥大叔吧。
“別盯著他看，你應(yīng)該看我?！痹刺嵝训?，“麗美，把警察手冊拿出來。你有些發(fā)呆了。”
“課長，你有沒有看到他脖子上的紅?。俊丙惷佬÷曊f。
“why？”源向三浦的脖子處望去，“那是？”
“課長……”麗美稍稍有點害羞，“那是嘬出來的印子。”
“哦……”源摸了摸鼻子，“你的意思是？”
“這是還是等會課長自己去問他吧?！丙惷劳送谇懊鎺返娜郑÷曊f。
……
“刑事先生，請坐。”
三浦伸手示意。
“我知道。”源微微一笑道。
“課長，您應(yīng)該也說請……”麗美在旁邊小聲提醒到。
“我知道，”源說，“但我不想。我有些累了……累到不想和人說客套話?！?p> 源靠著沙發(fā)，躺了下來，他拿過一個靠枕，墊在了脖子下面，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閉著眼睛睡了起來。
“課……課長……”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這位奇怪的上司了，但是麗美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他這樣的行為呢……她不好說什么，從胸口的口袋里取出筆，在源的腳邊坐了下來。“三浦先生，可以請您把之前跟我們同事說的證詞，對我們的源課長再重復(fù)一遍嗎？”
“好的，當然可以。”
他說。
……
“昨天下午，朋友找我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這些大學(xué)同學(xué)都會在一起聚會……因為是年假的緣故，時間很充足……所以……”
三浦交叉著雙手，放在大腿上。他坐在源對面的沙發(fā)上，身子前傾著。
“等等，等等，”源打斷了他，“我很好奇啊，為什么是年假？啊，能否請你告訴我，為什么一定是年假么？明明你和異地戀女朋友一兩周才能見上一次面，年假這種時候，為什么不在一起過年呢？如果我沒記錯日子的話，昨天是元旦節(jié)吧？這么重要的節(jié)日……為什么……”
“就因為是這么重要的節(jié)日，所以她回到老家，去陪自己的父母過年了啊。而我自己一個人，便只好去和同學(xué)聚會了?！?p> “你沒有父母么？”源問。
他閉著眼睛躺著，好像很愜意的樣子。
“家父早逝……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改嫁了。我是跟著祖父長的大，兩年前祖父也逝世了。”
九條麗美：“真是抱歉，問到三浦先生你的傷心事了。我們深感抱歉?！闭f著，她用手碰了碰源的腳。
麗美本想讓源也簡單的道個歉，可是沒成想源卻說：“那你的那些同學(xué)呢，他們也跟你一樣，沒有父母么？”
說著，源一邊發(fā)出“嗯”的聲音，一邊伸了一個懶腰。
“課長……您這樣子問話，是會被別人投訴的……”麗美再次小聲地提醒道。她撩了撩頭發(fā)，對三浦說：“真是抱歉，昨天元旦節(jié)，我們警察局里也舉辦了聚會……源課長他昨晚喝多了酒，到現(xiàn)在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呢。”她苦笑著，看著源說：“您看他，他到現(xiàn)在還想要睡覺呢。”
“警察喝醉了，也可以來給人問話的嗎？”三浦似乎有些不悅。
“你和被害人是戀人這一點，為什么不告訴警方呢！”
源突然問。
“什么……”
三浦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
“香水，雖然濕垃圾的味道很刺鼻……但我還是聞到了受害者身上的香水味。在你的廚房里，我聞到了一樣的……雖然很細微，但我的確聞到了。我承認，我長了一只狗鼻子，一只很討人厭的狗鼻子。”
“課長……”
“我正準備要告訴刑事先生這件事情！”三浦急道，“除夕那一晚，我們的確在一起，她親自下廚為我做了料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死……這和我絕對沒有關(guān)系！我昨天一整天人都在橫濱！如果刑事先生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去問一下我的……”
“OK，那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隱瞞呢？”他越睡越舒服了，一時半會貌似都不想走了。
“我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成為警方的懷疑對象……如果警察去我的公司，搜查我的辦公室的話……我無疑就在行業(yè)內(nèi)混不下去了……”
“人正不怕影子歪，既然沒做過，又有什么好怕的。”源說。
“刑事先生一定還不到三十歲吧……”
“三浦先生，請正面回答源課長的問題?！丙惷勒f。
“沒錯，我的確不到三十歲，”源說，“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p> 三浦笑了笑，說：“那就不奇怪了。刑事先生太年輕，不懂職場險惡……一旦輿論造出來了，哪怕你是干凈的……別人也能把你給污臟了……整出一大堆事情來?！?p> “哦，”源說，“那請你回答我的上一個問題吧——你的那些同學(xué)，他們也和你一樣，都沒有父母么？”
“刑事先生……”三浦抿了抿嘴，說，“我聽說過你的大名。我知道，這事我瞞不過你……與其你拆穿我，不如我自己告訴你吧……”
“哦？”源笑了起來，“麗美，看來自從我擊斃敢助以后，我橫濱槍神的名氣看來已經(jīng)傳遍關(guān)東了呢?！?p> 源輕咳兩聲，止住話題，正色道：“三浦先生，請你繼續(xù)。”
……
“除了她以外……我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三浦說，“我之所以隱瞞警方……就是害怕，我和她的關(guān)系會被……所以，刑事先生，這件事，可以請您為我隱瞞嗎？”
三浦的語氣，變得低聲下氣了許多。
“我可不可以懷疑，你為了小三，殺死了原配？”源笑了笑，說，“我可以這樣懷疑的吧？”
“刑事先生！”
“OK，當天晚上，除了那個她……還有別的什么人能為你證明么？”
“當天早上，我和毛利通過電話！”三浦口中的毛利，便是此次案件的受害者。“那個時候她還活著！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人已經(jīng)在前往橫濱的列車上了，乘務(wù)員還有當時列車上的人，都可以為我證明！”
“我憑什么相信，當時你的確和受害者通過電話呢？警方可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受害者生前攜帶的電話啊。有沒有可能，你當時已經(jīng)綁架了受害者，用自己的手機打通了她的電話，然后丟掉受害者的手機。殺害了受害者，將她藏在了垃圾桶里，將你提前準備好的，從幾條街外的，別人的垃圾，一同丟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坐車前往橫濱。等到今天早上，在接到警方的聯(lián)系電話后，從橫濱趕回來，在我的面前裝無辜。我……是不是可以這樣懷疑呢？你的確有動機對吧？而且，也有犯案的時間?！?p> “刑事先生！”
三浦的瞪得眼睛都快鼓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別激動，別激動。開個小玩笑。三浦先生，請你告訴我，最近有沒有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這附近出沒，又或者……被害人毛利小姐生氣前有沒有提到過，遇到過什么人的跟蹤？事無巨細，請你都告訴我吧?！?p> “課長……這些全都要記下來么？”
“警察手冊給我?！?p> 源坐起身，從麗美的手中接過警察手冊，翻開了其中的幾頁，當著三浦的面撕了下來。
“三浦先生，關(guān)于你搞外遇的那一段供詞，你還是自己拿去收藏吧。”說著，源把紙頁揉成團，朝他丟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