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高麗總督竹下,率京城府所屬官員,拜見親王殿下。不知親王殿下提前到了京城府,臣有失遠(yuǎn)迎,還請殿下責(zé)罰?!边@幫子老家伙,一進(jìn)來就朝著王座上身穿銀白蟒龍袍的青年來了一個恭敬的九十度鞠躬。
然而,十余秒過去了,他們?nèi)匀粵]有得到王座上那人一句「請起」的客套話。真不知道這群老家伙們是老眼昏花了,還是根本就懶得往那王座上仔細(xì)看一眼,他們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親王殿下此時正閉著一雙眼,愜意的靠著王妃的手臂,與那夢中周公下著棋呢。
眾人見親王許久未發(fā)一言,終于忍不住朝著王座偷偷瞄了一眼。
玄月微微一笑,豎起一根食指,向他們作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吵鬧,打攪了親王殿下的美夢。
壞,實在是太壞了,啟仁睡前明明親口跟她說,如果竹下一等人到來,記得叫醒自己??伤藭r卻自作主張,一點也沒有想要叫醒他的意思。任由那一幫高麗高官們在堂下罰著站,愕然惶恐,不知所措。
……
“親王殿下,老臣有要事陳奏!”竹下再一次站了出來,向這那尊高麗至高無上的王座發(fā)出了一聲高亢的挑戰(zhàn)。
可是他卻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就是他低估了自己所面對的對手。想來也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小娃娃能有多大本事?
雖然他一來就拿下了高敞郡守,可是在竹下眼里,那頂天也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罷了。他堂堂一個高麗總督,封疆大吏,形同泰山一座,又豈是如此便能輕易撼動的??墒菂s忘了最為緊要同時也最為致命的一點,那就是今日的啟仁親王,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弓不能張,馬不能騎,文弱多病的小書生了。
另外,作為「小書生」的姐姐,玄月可不樂意慣著這位囂張跋扈的總督大人在這造次,擾了自家小弟的美夢。
只見她不卑不亢,語氣平靜而又帶有些許嘲諷意味的說:
“竹下總督,你好大的官威啊。本妃常聽人說,長者往往都要比年輕人更加能夠沉得住氣,可是竹下總督為何這么心急?非要驚了親王殿下的美夢不可呢?”
“老臣不敢,只是事關(guān)重大,必須馬上陳奏親王殿下。還請親王妃殿下恕罪。”竹下道。
“總督大人原就無罪,又何需恕罪。”啟仁醒了,盡管竹下剛才請安的動靜很大,但他并不是因為那個醒的,而是因為妻子的聲音而醒的。
仁端正好坐姿,晃了晃手,示意下面的眾人都站直了身子。
他說:“真是抱歉,因為昨晚沒有睡好緣故,讓諸位見笑了。嗯,既然竹下總督到了,有件事我得趁著這個機(jī)會,向竹下總督證實一下,不知可否?”
說完,啟仁給了一個玄月眼色。
玄月會意,道:“茲事體大,親王殿下有要事需要單獨與竹下總督商談。諸位大人請到后殿,本妃代親王殿下敬諸位大人一杯茶?!?p> 眾人:“豈敢……豈敢……”
……
“記得還是在昭和四十六年,時任高麗總督的田中先生進(jìn)京向圣上述職,之后又來到東宮,入宮拜謁了太子殿下,當(dāng)面進(jìn)獻(xiàn)了一支高麗千年老山參。當(dāng)時啟仁才五歲,用百姓的話說,叫做「無知頑童」,啟仁還記得,當(dāng)時頑皮,對前來覲見的田中先生說:田中總督,你能否俯下身子,讓我騎著你在房間里遛一圈。哈哈哈哈,現(xiàn)在想起來,可真是叫人好羞又好笑,堂堂一位總督,聽到我這么一說之后,竟然真的俯下身子,變成了一匹老驥,任由我騎在他的背上,在兄長們的面前耀武揚威。”說著,啟仁拿起書案那杯早已漸涼的濃茶,盡管如此,他還是把它當(dāng)做熱茶一般,吹了吹,然后才喝下。
喝完茶,啟仁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他用手摸著茶杯,道:“只可惜就像這杯茶一樣,人走茶涼,自從幾年前田中先生卸任回鄉(xiāng)以后,如今逢年過節(jié),又還有幾個曾經(jīng)的田中派成員記得要去拜會一下田中先生呢?啟仁如果沒記錯的話,竹下總督曾經(jīng)好像是田中派中的一員,而且還是骨干成員吧?”
“老臣……”
“純子妃說的對,竹下總督的確是一個心急的人??偠较壬阋脖路讣保犖衣言捴v完,然后再決定自己應(yīng)該怎么選擇。高敞郡守我已經(jīng)把他控制起來了,至于包庇他的人,通俗點說就是給他充當(dāng)「保護(hù)傘」的人,我也已經(jīng)審問清楚了?,F(xiàn)在我這里有一份高敞郡守簽字畫押的供狀,還有一份審訊錄像,我很震驚,這世上為何有人糟蹋別人黃花閨女不算,還要殺害別人一家四口的人的存在?就算是禽獸,都尚會存有一點憐憫之心吧!?而更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此人居然還是我朝廷的當(dāng)朝命官!而最可惡又可恨的是,在發(fā)生了這樣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過后,全京城府,上至府官,下至警員法醫(yī),居然還上下其手,為其隱瞞!孤不知,這究竟只是個例,還是冰山一角,總之今天孤把話放在這里!倘若今后高麗再發(fā)生官員犯罪而有司衙門不能夠嚴(yán)肅調(diào)查與處理的,孤也不用再勞神費力地去把什么首惡元兇抓去勤政殿里審訊發(fā)落定罪,而是直接來找你這個高麗總督問個明白!究竟這高麗還是不是我大和朝廷的天下,你竹下究竟還是不是這高麗的總督,你若連下屬官員背著你,備著朝廷做了多少歹事都還是聞所未聞,查也不查的話,那么朝廷設(shè)你這個總督又有何用?”
“臣有罪……臣在高麗兩年,竟未能覺察京城府的劣行,臣有失察之罪?!敝裣陆舆^啟仁的話頭,避重就輕地說道。
“下屬官員有罪,你這個做上司的總不能以一句「失察」就把過錯全都給孤諉過推卸出去了吧?。楷F(xiàn)在京城府的府官就在后殿,接受王妃的賜茶,那杯茶可不好喝啊,竹下總督也想孤請你去后殿喝喝茶嗎!”話聲未落,啟仁便已站起,拿起書案上的茶杯朝著堂下扔了下去,砸了個粉碎。
就在茶杯被砸碎的同時,那京城府官就被這次陪同啟仁一同前來高麗,隨行護(hù)駕的特蕾莎小姐給從角落拽了出來。
那人已經(jīng)被嚇得兩腳發(fā)軟,只被特蕾莎從身后一推,便跪倒在了地上。
啟仁當(dāng)即對那京城府拍案怒斥道:
“好你個京城府,在你管轄之地發(fā)生了這樣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你卻敢隱瞞朝廷,具不上報!反倒伙同下屬官吏,將此案偽造成意外失火案件!說!你收受了那高敞郡守多少賄金!”
“臣……臣……”那京城府面如土色,汗不敢流,只一個勁的朝著王座叩起了頭來,口中大呼:“殿下饒命!”
竹下瞥了那京城府一眼,低下頭,不敢目視親王,頓時汗流浹背。
只見親王忽嘆了一口氣,拿起書案上的供文,朝堂下走去。就在竹下閉目咬牙,惶恐不安時,啟仁走到了竹下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供文塞到了他的手中,輕聲道:
“此人是你下屬,又是竹下派成員,孤為竹下總督今后仕途著想,就將此人交由竹下總督自己來處置了?;钍腔畈怀闪?,就請竹下總督給這個墨吏選一個體面一些的死法吧。——千里高麗,大好河山,到時還請竹下總督挑選幾位有才干有德行的能員干吏,由孤審閱過后,你再上報東京,由內(nèi)閣來決定新一任的京城府官。至于在此期間由誰來暫代京城府官,處理京城府大小Z務(wù),就交由竹下總督自己來決定吧。孤乏了,要去休息了?!?p> 說完,啟仁經(jīng)直走出了殿門。留下了一身冷汗的竹下,和已經(jīng)嚇昏死過去的前任京城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