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樓下，祖筠拉著丹茹要問清楚趙昶凝的主意，丹茹不敢多說，想著辦法將她打發(fā)。眾妃冷眼側(cè)望，大都曉得問了也是白問，只假意講笑打發(fā)時間而已。
待到初月浮升，尚馥芝已經(jīng)煩了，撇嘴對楊婠抱怨：“這一天做的許多勞什子事兒，早就累得我不行，現(xiàn)在還得在這兒浪費時間。不過...”說著，從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左邊的郭顥蓁，掩嘴輕笑道：“能毀了她邀功的機(jī)會，倒讓人開心?！?p> 楊婠順著她看過去，見郭顥蓁正在對鳶姒等人訓(xùn)話，雖聽不清，仍能瞧出她耐心磨得起刺。
其實顥蓁倒也沒有特別生氣，這些已妥當(dāng)?shù)陌才趴梢粤粼诖颂?，明日繼續(xù)用就行，左右春秋大宴都不會一日便罷。她只是也等的過于閑膩，看夜色上來，就吩咐眾人把樓下的的花燈都點上。又對穿青錦衣的擊鞠供奉官說：“走馬打球和射箭的東西該撤的先撤下去，備著明兒個用?！?p> 連溪芠聽見，插嘴道：“這燈一點，猶勝天明，何不就趁著秋月明花，射箭也風(fēng)雅?！?p> 郭顥蓁聽了，轉(zhuǎn)身仔細(xì)端詳她。連溪芠笑問“這是作甚”。
“本殿看看你是不是中邪了說這等話。若官家夜里在樓上觀射箭，哪個不長眼的被燈迷了，箭失了準(zhǔn)頭，合該賴你才對？”
連溪芠討了個沒趣，撅嘴走到別處，一看面前是一匹本來要用的果下馬，不知道哪來的邪性，從馬鞍上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馬鞭，就要抽打。棋巧害怕這馬要是吃痛，傷到主子，趕忙上前勸。連溪芠“嘖”了一聲：“做這婕妤合著是作假的，處處綁手綁腳，還要被下人看管?！?p> 棋巧無故被說，也只能賠不是。連溪芠粗聲說了句“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與你何干”，接著將馬鞭隨手一甩，正好抽到馬腿。
果下馬嘶鳴起來，嚇了眾人一跳。
棋巧扶著連溪芠躲開，許氏離得最近，趕忙過來安撫，又對連溪芠說：“娘子要是打下去也沒事，可也得會讓這畜生別叫才行?！?p> 連溪芠倒是不理，只默默走開。
尚馥芝鄙夷道：“真是不懂她，怎么就成了婕妤，面貌雖然過得去，但一天到晚好似丟了魂兒，話也說不好，事兒也不會做?！?p> 楊婠嬌聲淺笑，扶著她的胳膊，伏在她耳邊說：“聽聞她還去找了許多民間的方子，做各種效用的都有，誰曉得里面有沒有懵人的迷藥，小心哪天官家一到她手里，就再也回不來了。”
尚馥芝挑眉看向連溪芠，又“呿”了一聲：“我才不信那些東西有什么用，就算真的有，橫豎官家也不會離開你我去她哪兒，多準(zhǔn)備點也好，就當(dāng)留個盼相?！?p> 說到此處，采薰小聲報：“二位娘子，官家出來了?！?p> 眾妃都已知曉，一齊抬頭，看見趙禎站在樓上欄桿處，身邊是趙昶凝與楊太后。周成奉上樓去問他的吩咐。只是趙禎顯然沒有理人的心思，只一步步往樓下走。周成奉趕忙攙扶好，生怕他滑了腳。饒是周成奉攙得再緊，趙禎的身子還是一步三晃，全無力氣，是以只能先停在原地。
尚馥芝奇道：“我怎么瞧著官家的樣子才是真的丟了魂兒?！?p> 周成奉與趙禎說了幾句話，知道了趙禎的意思后，下樓小跑到郭顥蓁面前，小聲道：“圣人，官家現(xiàn)在要去玉清昭應(yīng)宮，等下賞燈的事兒就由圣人帶著便可，不用等了?！?p> 郭顥蓁亦小聲問：“官家可有說是為何事？”
“這奴婢實在不清楚，看官家的樣子也不敢問。”
顥蓁說知道了。周成奉于是吩咐閻文應(yīng)預(yù)備太平輦與厭翟車，再吩咐多加兩個輦官，接著上樓繼續(xù)扶趙禎下來。
趙禎垂首茫然，不理四周人語。走過尚馥芝的身邊，尚馥芝欲上前關(guān)懷，“官家”才說出口，楊婠便拉回她，說：“太平輦本就輕便，還要多加兩個輦官，官家怕是有緊要事?！?p> “哦...”尚馥芝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全?！?p> 見趙禎三人乘輦走遠(yuǎn)，郭顥蓁便對眾人說：“官家有事先離開，囑咐本殿繼續(xù)關(guān)照賞燈的事宜，既然天色已晚，咱們就往翔鸞閣上去吧?！彼煜蚯白呷?。
尚馥芝在后面皺眉道：“官家都不來，賞給誰看，不如散...”
這“散”字還沒說出口，郭顥蓁瞧也不瞧便說：“鳶姒，尚美人乏了，你送她回去伺候她睡下，好生照顧，仔細(xì)守著，別再多花精力吃喝。剩下的跟著本殿走?！?p> 鳶姒得令，靠到她身邊。尚馥芝冷笑一聲：“不用搶了圣人身邊的宮女，妹妹自然有貼心的?！闭f完拉著楊婠的手便要一起回去。
郭顥蓁厲聲道：“芹香！楊美人也乏了，還要本殿吩咐嗎！”
芹香聽見，亦擠開碧袖，站立在旁。
尚馥芝滿臉狐疑，雖然一向與她不合，仍搞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發(fā)了這么大的火，因冷冷問：“圣人要作甚？”
郭顥蓁轉(zhuǎn)身，哼笑一聲：“本殿方才說了，官家走的時候，留下了旨意一切由本殿做主。方才也說剩下的跟著本殿走，包括你閣子里的采薰，她閣子里的碧袖。”又左右各瞪一眼：“還不過來！”
采薰碧袖無法，只好湊近。
“鳶姒芹香，這就隨兩位美人回去吧?！惫椵鑿?fù)轉(zhuǎn)身向前。
鳶姒本來為擊鞠準(zhǔn)備了許久，前邊兒聽見不做了稍有不滿，現(xiàn)在得了這樣的旨意，直接扯開楊婠與尚馥芝的手：“娘子，咱們該去休息了?！?p> “呸！”尚馥芝啐了一口到鳶姒臉上，罵道，“你這沒人生養(yǎng)的野雞，也敢扯本位？”接著就一巴掌要打上去。
忽地悠悠傳來一句：“妹妹這是要抗旨？”
尚馥芝手停在空中，眼睛隨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見郭顥蓁又瞪著自己，心中還是稍有忌憚，只能作罷，一句不多說就離開。
其她人不敢多言語，都默默隨著郭顥蓁登翔鸞閣。只有連溪芠上前笑道：“圣人真是厲害，活該那兩個短命婆娘非要頂撞。”
顥蓁沒有笑意：“這不是厲害，本殿是瞧剛才官家的樣子，夜里怕會有事，不想那兩個人跑去打擾罷了。”說完，盯著她問：“若是有后宮第一緊要的，不該是本殿先知道嗎？”
連溪芠訕笑說：“果然我想的不夠仔細(xì)?！?p> 等眾人坐好，另一邊趙禎的輦也已快到玉清昭應(yīng)宮。待到了洪福院前面，趙昶凝趕忙下來，對他說：“官家可想仔細(xì)了？現(xiàn)在都是汗，氣滯痰濁，進(jìn)去后可千萬不要生了郁癥?！?p> 楊太后亦過來：“官家，若思緒還亂，不如厘清了再說?！?p> 趙禎看向趙昶凝，不知要說些什么，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