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瀾是小跑著離開廚房的，她走路本來就輕，加上她的鞋底是泡沫的，聲音不大。楊海洋在專心選菜，所以沒聽到她離開。
轉(zhuǎn)身看不到顧明瀾的身影，楊海洋念叨：“還真就走了，幾年前就說要跟我學做菜，就是一句空話，到現(xiàn)在只會調(diào)涼菜、煮面條。這么不賢惠，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蹦钸兜竭@時，楊海洋話停了，切姜絲的刀也停了一下，嘴角壞壞地笑：“嫁不出去剛好——”
還別說，楊海洋做起菜來還真是那么會事兒，切菜也塊。他沒有先燒火，而是把食材都先切好裝在顧明瀾自己編織的竹盤子里備用。看一個人順眼了，和她有關(guān)的什么都順眼。就這顧明瀾編的竹盤子，放菜前他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的，都愛不釋手。
做了魚，炒了茭白絲，又找出雞蛋做了個青蔥雞蛋，楊海洋對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很滿意。把菜都端到大桌后，理直氣壯地對著樓上喊：“可以開飯了?！?p> 竟然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的意想是他的話意一落，就會有一個輕盈的身影從樓梯口飛下來。然后后面那個姐姐就會居高臨下、慢條斯理、擺足了家長氣場地走下來。
又等了一分鐘，楊海洋有些負氣：“那菜就擺這了，我先回去了。”
還是沒有人理他，就像這幢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一樣，就連顧小二都似乎沒有聞到飯香。
走出門，拿起自己的濕草鞋摔了摔水，穿上；系好了繩子準備走時，聽到了兩個字：“站住?！?p> 往里一看，是顧顏如正要下樓。
為什么，這時顧顏如才從樓上下來。其實也情有可原。她洗了澡之后，是要下來做晚飯的。以往，只要她在明瀾居，她就是主廚，顧明瀾打下手?？山裉煊袟詈Ｑ笸ι矶霎斨鲝N，她就決定懶惰一回。
躺在床上想睡一會兒，電話就響了，顧顏如趕緊跑去顧明瀾的房間接電話。電話是韓耀打來的，問她喝姜湯了嗎？不要感冒了。她如實告訴韓耀，她已經(jīng)泡了一個石頭能燙背的熱水澡。
韓耀好像就放心了，可是話題一轉(zhuǎn)就談到了工作，彰顯的他剛才的關(guān)心都有些虛情假意。似乎是意識到了這點，韓耀剛提到和董事長通完電話，又突兀地插了一句：“這天怎么還在下雨?！?p> 好在顧顏如想知道的就只是韓耀打電話來的真正目的，她摧：“我困著呢，有話直說?！苯又?，顧顏如突兀地坐直了身板，似乎有些緊張，補充了問題：“不會是董事長在這樣的天從京城跑到Z城來了吧？”
“沒有這么嚴重，他老胳膊老腿兒的，現(xiàn)在不玩突然襲擊了，不會不說一聲就出現(xiàn)。他只是有個提議，把他自己的個人主觀意識當命令直接派發(fā)給Z城這邊了。就是公司一直是科研為主，由于出成果慢，經(jīng)費上總是短缺；現(xiàn)在想新開個領(lǐng)域，進入金融行業(yè)。說是有了資金，才更好的發(fā)展科研項目。這哪里提議，簡直就是命令。先是讓我好好考慮，后面又說見成效越快越好。我就只有讓你好好考慮，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出個可行性方案。”韓耀這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工作任務(wù)和牢騷一起全倒給了顧顏如。
要是在辦公室、會議上，韓耀派的任務(wù)，就算不合理，顧顏如也會照單全收；因為一個團體有沒有凝聚力，跟核心領(lǐng)導的威信、魄力有直接關(guān)系。給足領(lǐng)導面子，就是維護工作環(huán)境里的秩序，是一個員工應(yīng)該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zhì)。實在是上司的號令出了明顯的漏洞時，可以找合適的機會，在正確的地點，對上司進行提示、勾通、申駁。
現(xiàn)在是周末，又是在電話里，顧顏如就有意識的把員工最基本的素質(zhì)忽略了。
她對著話筒坐直，以便自己說話時，呼吸暢通些：“管理集團和管理我們這個公司是不一樣的。集團經(jīng)營多元化是時代推進的。董事長的想法，我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倒是你說的話應(yīng)該好好轉(zhuǎn)幾圈。我是學生物工程的；你讓我接手實驗室之外的工作時，說的只是專業(yè)性強的業(yè)務(wù)讓我出面。同時你說也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給我提高待遇。好吧，我想要好的待遇，我需要自己有輛車，就接受你給的副總頭銜?？赡憔透鞣N出差、各種會議撲面砸給我?，F(xiàn)在這可是開辟新領(lǐng)域，你真想把我徹底地踢出實驗室，那就直說。”
顧顏如盡量把自己的語調(diào)變得平和點，可還是壓不下火氣、忍不住指責。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韓耀一本正經(jīng)的佯怒。
顧毅如回話相當快：“你認為什么態(tài)度就是什么態(tài)度?！?p> 不是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嗎？怎么在顧顏如身上不靈呢？做了顧顏如的上司六年，壓不住顧顏如時也有的是辦法，韓耀話鋒一轉(zhuǎn)：“好！這可是你說的。我認為是什么就是什么。我現(xiàn)在鄭重地告訴你：我認為你這是準備接受任務(wù)的態(tài)度；口頭上有些小抗拒，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著如何寫方案了。”
“你就這理解能力？”顧顏如差點氣絕。她在只有兩個人的對話時，不顧上下級的正常模式，就是為了讓韓耀收回成命。沒想到韓耀在這時也變了一幅嘴臉，直接摳字眼，反解她的意思，這不是耍無賴嗎？
其實，她早就知道：董事長和韓耀都是老狐貍。一個上市集團董事長竟然說缺研究經(jīng)費。那狐貍尾巴就直接招搖著，連隱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再就是韓耀，在公司說一不二，辦事雷厲風行，完全一幅人模狗樣的領(lǐng)導形象。私下里除了打高爾夫就是出席各種美女如云的聚會；如果不是他在董事長面前鋒芒露得太多，又讓董事長知道他閑的各種得瑟，怎么會惹上這樣的命令。
不管是哪方面的能力，只要被質(zhì)疑，都是不爽的。韓耀說話分貝提高：“我的理解能力會隨著你的態(tài)度調(diào)節(jié)強弱指數(shù)。你溫柔能干時，我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男人；你蠻橫無理時，我的理解能力指數(shù)為零——現(xiàn)在已經(jīng)降到負數(shù)，你必須聽我的，無條件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