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下午五點時,他們一行就到了這個山脊上,因為王律說這里非常適合過夜,所以就不走了,各自找地方搭帳篷。
顧氏姐妹先選了地方,然后就以顧氏姐妹為中心的各自選地。
陸曉軒本來是要和顧氏姐妹挨著的,羅暉說畢竟他倆是夫妻一起睡,會讓鄰居們顯得不自在,就只有選遠點的地方。
單人帳篷很小,陸曉軒就是想跟顧明瀾擠,也擠不下呀。她和羅暉一個帳篷,那會發(fā)生什么事,誰知道呢?反正發(fā)生什么,陸曉軒都相信羅暉會為她考慮。于是,陸曉軒也累了,沒有勁和羅暉多爭辯,就隨羅暉的便吧。
倒是盧儀選到下方四五米之外的地方搭帳篷,讓顧明瀾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盧儀的理由是她不習慣挨別人太近,不習慣聽別人的鼾聲。
好吧,韓耀、洛楊、王律都離顧氏姐妹比較近,晚上少不得聽鼾聲??墒窃谝巴猓苈牭饺说镊?,心里安穩(wěn)呀,起碼不擔心突發(fā)狀況;萬一某個大型野生動物出現(xiàn)首先騷擾的應該是外圍吧。
盧儀的理由成立,顧明瀾表面上選擇相信了。內心卻是諸多矛盾,因為她明明聽到盧儀和由甲小聲說的什么兄妹呀,演奏會跟昨天晚上的曲子有關。不知盧儀說的那“昨天晚上的曲子”是不是她拉的那個,她沒有聽得很真切,所以她不能直接問盧儀。
躺下就睡著的顧顏如沒有聽到任何盧儀和由甲的談話。現(xiàn)在她翻了個身,感覺和顧明瀾擠在了一起。
隔著帆布,顧明瀾沒有讓開,反而更緊的靠向顧顏如,覺得這種擠式睡覺更安心。
雖然安心,顧明瀾卻一直沒有睡意。自從六年前從Z醫(yī)院出院之后,這是她第一次睡在的明瀾居之外的地方,而且是深山老林里。
耳邊想起的聲音和在明瀾居夜晚聽的聲音區(qū)別不大。
當然還是有細微的區(qū)別的,比如河里的流水聲在這里是聽不見的,倒是其它的蟲鳴聲明顯了一些。
帆布帳篷很厚,擋住了月空。
很想起來拉開帳篷的顧明瀾忍住了,她怕自己一讓開,顧顏如就醒了。
雖然顧顏如在顧明瀾心里強大到無所不能,可是在這樣的夜晚睡在山里,她還是愿意盡能力地給顧顏如一絲依靠一點溫暖。
背靠著顧顏如,伸手似乎就能夠著顧小二,顧明瀾很滿足,因為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什么是家呀?成員都到齊的地方就是家。只要和顧顏如、顧小二在一起,顧明瀾覺得走到哪都行;至于心底那牽掛了一天,又想不起具體什么事的郁悶暫且放下吧。
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顧明瀾下意識看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那是韓耀帳篷的所在地,她確定是韓耀在抽煙。
不是都累了嗎?不是都睡了嗎?除了顧明瀾,竟然還有人沒睡著?那人竟然是這里面事業(yè)最成功、最高地位、最應該無憂無慮的韓耀。
真不太明白,那能說會道的世界里怎么有那么多的不滿意,半夜了還用抽煙來緩解焦慮。
白天的隊形基本是王律在前面領路,后面是羅暉夫婦,再就是顧明瀾、顧顏如、盧儀、由甲,最后面是韓耀和洛楊。
偶爾回首時,顧明瀾都看到韓耀和洛楊落在后面抽煙。
每次休息時,顧明瀾才會看一看同來的人是什么表情,從表情上判斷一下各自的承受程度。男士們幾乎沒有露過疲憊??傇陔x群抽煙的韓耀和洛楊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顧顏如和盧儀一直話不多,可是眼神都興致勃勃的。
就是韓耀都快成煙不離手了。顧明瀾有些擔心,韓耀的肺會不會熏壞呀?她甚至有種沖動寫給顧顏如,讓顧顏如勸勸韓耀少抽煙??梢幌氲筋欘伻绗F(xiàn)在身份上只是韓耀的下屬,還真不能直接管這事,于是顧明瀾決定等韓耀和顧顏如是公開的戀人身份時再寫。
只是現(xiàn)在都睡了,行走了一天的韓耀怎么還在抽煙?憑直覺,顧明瀾覺得韓耀應該有很重的心事。這心事是工作還是顧顏如?
顯然,顧明瀾在心問再多遍,也不會有答案。憑猜測,她認為應該是工作上的事居多。因為顧顏如雖然沒表示對韓耀有男女之情,可是對韓耀是相當在乎的,從韓耀來明瀾居的次數(shù)增多后,只要顧顏如在明瀾居,多半都是以韓耀的喜好來做菜的。
比如:顧顏如自己怕上火長痘不怎么吃肉,只要韓耀來吃飯,那絕對都是大魚大肉,因為韓耀是內食動物,無肉不歡。
一個女人按著某個人的喜好在做吃食時,肯定是在乎這個人的。顧明瀾只所以這么肯定,因為她自己就是這樣的。她一個人在時吃的隨意,可顧顏如和陸曉軒在時,她就會按這兩人的喜好做吃食。
不知是夜黑得不見五指,還是帳篷太厚擋光太嚴實,顧明瀾明明睜著眼睛卻什么都看不見。她不能動,不僅僅是怕動醒了顧顏如,也怕不遠處抽煙的韓耀知道她還醒著。
于是,她保持靜止,不僅是身體靜止,思想也靜止。
不知是不是靜止久了,她就什么都不想了,似乎也就睡著了。
只是天上的閃電為什么會劃破黑夜?王律不是說過天氣預告近期無雨嗎?
不僅是王律說的天氣預告近期無雨,好像這個夏天都少雨呀。別的地方不知道,古檀村的田地都靠人工灌水了。要不是古檀村早就有引水渠道,今年的莊家收成肯定要受到影響的。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響雷轟天,要重新劃分天地的架勢。
顧明瀾覺得自己在化學反應,越化越渺小,小的只有自已能感覺到自己還存在著。
她感覺不到韓耀在抽煙了。也擠不到顧顏如的存在感了,就連伸手摸顧小二,那都是兩手空空。
人呢?
帳篷呢?
顧小二的?
都去哪了?
顧明瀾全身都在哆嗦,靈魂也在飄忽著哆嗦。
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問:“月兒,月兒,你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