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夫滅國矣

　　戰(zhàn)鬼六劍風雷，有鎮(zhèn)鬼之力，打得祖靈節(jié)節(jié)敗退。

　　失去了殺手锏的狗頭人更加絕望，士氣越發(fā)低迷，反觀重山領的戰(zhàn)士們，神清氣爽，極為榮耀，一個個沖殺無當，殺氣騰騰。一旦追上狗頭人，只要還敢抵抗，分分鐘手起刀落，梟首報功。

　　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到黃昏，戰(zhàn)鬼質高量少，被分化了十幾個小伙伴的祖靈狠狠咬了好幾口，不由大怒。

　　戾氣一起，戰(zhàn)鬼連擲四劍，遠處的祭壇轟然爆開，祖靈隨之崩潰，狗頭人再無反攻的資本。

　　“這些狗頭人居然死后還能為后代而戰(zhàn)，很神奇啊?！?p>　　事后，古特納感慨不已。

　　克勞斯搖搖頭，“這種術法非常常見，精靈們的自然之靈，人魚帝國的海神之侍，包括我們人族，有些傳承久遠，信奉古老祖風傳承的家族與人種，同樣能世世代代敬養(yǎng)先祖之靈，在家族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p>　　“那也很好了，這是底蘊，使用時相當于加持魔咒了，讓人防不勝防。”

　　沒理古特納的稀罕，李維讓人收集了那些祭器，并將后續(xù)事宜交由拉姆斯格等人處理。

　　……

　　夾山村的中心平地上，正在舉辦一場儀式，旁觀者有好奇之，有興奮之，有嫌棄之，也有如喪考妣之。

　　“不，人類，你不能這樣！”

　　有老狗頭人巫師大喊，卻被戰(zhàn)士打翻拖走。

　　祭器粉碎，而不得不顯形的狗頭人英靈哀戚連連，在靈筑‘穢土冥漠’的力量投影法域中掙扎，他們無法逃離，被異力束縛，被邪穢靈機侵染，化作厲鬼。

　　投影法域中，一點紅芒閃爍，血瞳蠻牛的虛影在沖撞，凡是被沖散形體的狗頭人英靈，無不被鎮(zhèn)壓攝走，奴役為守關者。

　　不過，英靈的大頭卻是被六尊法域鬼神所拿走，血疆法域在陽為道土福地，在陰則是陰冥神國，陰面之中沉寂了無數的鬼神陰魂，急需大量的陰兵巡查職司。這些靈體是為英靈，享受血裔血食和供奉為食，算是邪神，算是祖靈，同陰兵分屬一類，跟腳不差，正好鎮(zhèn)壓轉化了。

　　孱弱的英靈成了低級的鬼差，強壯的成為了陰兵，乃至夜游神，全部被這六尊法域鬼神驅使，巡視重山領，開辟陰間冥土。

　　月上中天，一道月華落下，所有的英靈被洗練，犬首人身，身披甲胄，手持月斧，有若有若無一絲神道氣機彌漫開來。

　　在法域鬼神的帶領下，齊齊向著李維一拜，遁地前往明堂石殿。

　　明堂石殿旁，自動衍生一座小巧方壇，樣式和力士殿相差不大，但名為“請神壇”，可以用秘法請鬼神上身，加持自身。

　　在這個過程中，請神壇還激發(fā)了狗頭人英靈的天賦異能：聽音辨位，聞味追蹤。

　　李維若有所思，這恐怕不單單是魂體異能，想必這些狗頭人的血脈中也有這樣的奇異之處，推而廣之，狼人呢？鼠人呢？牛頭人羊頭人呢？

　　“跪下，我們少爺有話問你！”

　　魔法光輝在木屋中閃耀，映照端坐在書桌后面的李維像是一位賢者，一位君王，一念有別，或是教化，或是鎮(zhèn)殺。

　　“你這個惡魔，你奴役了我們祖先的英靈，獸人們一定會推平你的領地！”

　　獸人的種族分化，決定了其社會結構是部落制度為主，上層建筑則一定程度上參考人類，形成了特有的獸人王城制度。不過基礎決定了，在獸人眼中，祖靈是部落的根，是所有獸人共尊的存在，一有褻瀆，就要嚴懲，何況是被異族奴役？

　　李維聽到狗頭人的怒斥，笑了笑，“夫滅國矣，絕其世，累其裔，滅其社稷，夷其宗廟。”

　　幾名狗頭人首領還有人類戰(zhàn)士一臉懵懂，聽不懂。

　　李維掰著手指給他們說：“你們進攻我，我當然要打擊。我勝利，就要覆滅你們，怎么操作呢？

　　要殺死你們這批成年的，牽連你們未成年的，覆滅你們的社稷……也就是領地。不過你們是遷移部落，沒有固定的，或者已經放棄了自己的領地，去攻打你們失卻的領地并不劃算。還有一點，就是要從精神上摧毀你們，斷絕你們的根，夷滅你們的宗廟！

　　從而達到，從身體、血脈和精神上，完全摧毀的目的。你覺得怎么樣？”

　　木屋眾人駭然，旁聽的古特納瞠目結舌，這么狠毒？這還是那個和和氣氣的李維堂兄嗎？

　　“咯~”狗頭人首領張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眼前這個家伙比惡魔還惡魔，覆滅敵人居然還有那么多的步驟？從身體到血脈，再到精神……你是毀滅了多少生靈，才有這樣的心得？

　　李維先聲奪人，震懾了狗頭人首領，滿意地笑了，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說道：“你們的英靈被我改造收容，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是給你們的告誡。你們現在是戰(zhàn)敗者，如果不能給予我足夠的交待，我不介意消滅你們的身體的和血脈，讓你們的精神和祖靈團聚?！?p>　　“你！”

　　“跪下！”

　　刀鞘一拍，一名性子火爆的狗頭人就被打翻在地，洛夫一腳踹去，立馬弓身呻吟。

　　人權？中世紀有人權嗎？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們?yōu)槭裁垂裟銈?？?p>　　一名蒼老的狗頭人法師制止了同伴無謂的反抗，問道。

　　“從那群被你們拋棄的同族身上，我們就猜到了一些東西，饑餓，饑餓迫使你們遷徙，闖過莽莽瀚海，掠奪所有可食的東西……”

　　“都是那些該死的狼人！”

　　一個狗頭人似乎被李維勾起了回憶，想起了闖瀚海過程中的斑斑血淚，不由得含淚怒斥一聲。

　　“狼人？”

　　李維和其他對視一眼，敖德薩一臉的無辜純潔。

　　老狗頭人法師嘆了一聲道：“去年，你們人類國家爆發(fā)戰(zhàn)爭，王城那邊決定發(fā)起進攻，要求所有部落出人出糧。在十月底首次進攻人類防線時，我們龐杜部落損失慘重，后來在第二次第三次征兵時，部落實力下降飛快。

　　兵，是我們出得最多；糧，也是我們最多，就因為我們靠近人類防線？不是的，是因為與我們有矛盾的狼人維克部落出了一個將軍！”

　　他一臉的憤怒和悲涼，“前線在大戰(zhàn)，我們的糧食全部被拿走，充當軍糧，根本不能活著度過冬天，就算僥幸過去了，還有春荒在前，無奈下只能想辦法?！?p>　　“所以，你們不得不闖入瀚海？”古特納補充道。

　　老狗頭人點點頭，道：“的確是這樣的。不然向哪里逃？其他方向遷移，我們就是逃兵，抓住了運氣好成為奴隸，運氣不好就押到陣前，消耗一兩根人類的箭矢。沒辦法，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

　　有一名戰(zhàn)士身上滿是傷痕，正是那位同敖德薩手下爭鋒的狗頭人，意志消沉道：“為了活下去，為了闖過危險的瀚海，其他族人寧可自己餓著，也要保證我們的體力。因為只有我們才能抵擋魔獸，才能不至于在進入人類領地后，喪失武力?！?p>　　無奈，祈求，怪異的氣氛還沒有彌散開來，就被洛夫大大咧咧的聲音震散：“可你們入侵了重山領！”

　　別說什么先動手的就是重山領的戰(zhàn)士，狗頭人是無辜的。在土地貧瘠，物產不豐的世界，沒人會在冬春季歡迎流民進入領地。對于不告而入，對于大規(guī)模擅闖，每一位領主都是同樣的做法：殺！

　　不講什么遠道而來，不亦樂乎，也不用提什么行行好，各家領主不歡迎任何流民，因為流民和匪類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分，為了自家的安全，農夫也會拿起武器。

　　憐憫是何不食肉糜者的閑心，戒備才是獵人在黑森林得以存活的法門。

　　“如果……”老狗頭人法師咽了咽口水，干澀地說道：“如果，我們提供了有價值的東西，能否換取龐杜部落的自由？”

　　李維有點意外，無有無不可地說道：“這要看價值。”

　　獸人戰(zhàn)俘的處置一直是個大問題，很多領主是干脆全殺了，有門路的則是貶為奴隸，為自己用或者發(fā)賣。老狗頭人如果能提供足夠的價值，李維不介意恢復他們的自由，前提是保證不會再進攻重山領。

　　李維不介意重山領的浮土之下埋葬累累尸骨，但他不希望是一群失去戰(zhàn)斗力的弱者，憑得污染了水土。

　　“軍事情報怎么樣？我們龐杜部落在獸人軍隊中也有不少族人，獲得很多信息?！?p>　　也就是部落聯盟軍隊，軍紀這么松散，這種消息若是被新普賽的守軍獲取，一定很高興，但對于李維沒有多大的作用。

　　“不怎么樣，我們這里又打不到?！?p>　　老狗頭人搖搖頭道：“難說！”

　　其他人聞言，心中一動。

　　“你們人類王國中爆發(fā)了這么大的變故，我們獸人當然也是知道的。加諾王國與周邊國家為敵，沒有援軍，五大軍團三支有任務一支被覆滅，就只憑借北猿軍，守不住新普賽的?！?p>　　“獸人王城下了命令，聚集了至少三十五萬獸人戰(zhàn)士攻打新普賽……尊敬的少爺，你覺得這些情報有沒有用？”

　　老狗頭人臉上閃過一絲自得也是擔憂。

　　李維想了想，和其他人低聲交流了一下，道：“有一定的價值，但不大。你一個小部落的首領能獲得這樣的消息，新普賽也能得到，連他們都抵擋不住獸人，我們這小身板除了逃，沒別的出路。而我們是不可能放棄重山領的！”

　　“可是你們可以做好準備啊?！崩瞎奉^人不甘地說道。

　　李維起身，嘆了一口氣道：“軍事情報這種東西，就像是天邊的云彩，我們可以望云知道未來幾天的氣象，是晴空還是雨水，可以指導我們耕作與進山，但是并不意味著我們就掌握了氣象，暴雷依舊能摧毀堅固的建筑，再好的防護措施也不能讓苗田毫發(fā)無損地度過八級颶風。

　　再說，萬一你們給我假情報呢？我們不能核實啊，信你了，被坑了咋辦？”

　　“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或許今年春天，我們或許倒是輕松了。獸人主力被新普賽牽制，猛攻窮打，想必是不會有獸人精銳闖過山脈，進攻派特森了。嗯，這是個好消息！”

　　卡伯斯等人點點頭，贊同這個觀點。

　　自古以來，獸人的春掠隊，都是難民打前鋒，因為糧食被大部落，被軍隊掠奪，活不下去了才會逃入瀚海，繼而來到派特森郡。當前鋒死絕了，派特森郡的領主損失不小，又是春耕時節(jié)，青黃不接，正是春掠好時機。

　　如今，獸人注意力都在新普賽，消息傳出去，估計很多人會松一口氣。

　　“那就這樣吧，你們拿不出有價值的東西，我就按照既定的方案，盡滅之?！?p>　　自從開辟血疆法域之后，李維的心神無時無刻不在感悟一方水土的氣機，他深切感受到法域的虛弱和渴求，渴求什么呢？

　　所謂福地，諸吉咸備，聚福納氣。法域想要升階，它在渴求厚土氣，渴求百戰(zhàn)氣，渴求文華氣……也渴求種族氣數。有了這些氣機，法域的水愈清，土愈厚，青華茂林，萬靈繁衍不斷，編制的法理網才會變得繁復凝實，繼而推動李維的道果雛形完善。

　　所以，李維有心掠奪一族一部的氣數，融入自家，看看效果。

　　結果還是不錯的，狗頭人英靈的轉化，完善了法域的規(guī)則，請神臺的出現更是讓很多的戰(zhàn)士受惠。換而言之，重山領的戰(zhàn)斗力提高了，氣運自然上升了不少。

　　李維起身了，其他人也開始動手了，洛夫粗魯地上前，抓住兩名狗頭人，就要扭押帶走。

　　“我們還有消息，礦藏，我們發(fā)現了鐵礦，在我們來的地方！”

　　李維等人停步，略有點驚訝，不過并不放在心上。

　　袖子一甩，一群灰黑色的大鼠搖頭晃腦，窸窸窣窣。

　　“北地荒原多礦藏，這種小生物應該不少見吧。你看，我們都養(yǎng)了好多呢?！?p>　　出聲的狗頭人一咬牙，道：“那里有一座火山，還有一個被火元素占據的，廢棄了的矮人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