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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乘以北

第十八章 帶來過光芒

南方乘以北 橫渡十七 4692 2018-10-13 23:20:47

  我們每天都在問自己這些問題,翻來覆去,苦思冥想,在一個又一個一事無成的日子里,抱怨,頹廢,埋葬自己。

  睡了沒著的丁半木眼皮微顫,沒有睜眼,只是嘴唇輕啟,淡淡地說:“根據(jù)哲理學研究成果表示,我只想做一個鐘表工,像我爺爺那樣的鐘表工……”

  常衛(wèi)東往后倒去,雙手交叉枕在腦后,眨眨眼睛,重重地嘆一口氣,難得正經(jīng)地說:“這樣說的話,其實我就想一直打籃球,做一個職業(yè)球員……”

  “我原本的打算,是考一個政法大學,一直讀到博士,專修法律,做一個促進法制健全、弘揚正義的律師!”齊立生滿臉憧憬地描繪他理想中的未來,說完這番話,墜入現(xiàn)實,滿目瘡痍?,F(xiàn)在的他,只是稀里糊涂地窩在一所三流院校宿舍,做著望塵莫及的夢。

  杜笛有些佩服地轉(zhuǎn)頭看向齊立生的方向,自嘲一笑:“你還可以考研啊,現(xiàn)在一切都才剛剛開始呢……我沒有這么偉大,我最喜歡的,就是研究那些科技什么的,想自己搞點新東西……不過,那也只是一些幼稚的想法罷了,說出來都會有人笑話,以前我的偶像是愛迪生,我還起自己取了個發(fā)明大王的綽號……”

  有喜歡做的事,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吧。

  方以北看著窗格外的那片不明不暗的夜空,眼神失去焦點,喃喃道:“最大的笑話是,我連自己喜歡什么都不知道……”

  常衛(wèi)東抽出腦后微微發(fā)麻的手,接過方以北的話尾:“好好琢磨琢磨,總會有那么一兩件事能讓你提起興趣吧。比如,愛看星星就是天文學家,愛吃東西,那就是美食家……”

  付塵翻個白眼,正色道:“瞎扯。會不會是你在潛意識里,就認為自己什么也不喜歡,或者不想承認自己喜歡什么……想想,你堅持過時間最長的一件事是什么?”

  “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什么?”常衛(wèi)東聳聳肩膀,不屑地朝付塵揚了揚下巴。

  “音樂?!?p>  “你的夢想是當明星,做歌手?沒關系,夢想這東西,要是成得了真,那也就不叫夢想了……”常衛(wèi)東自顧自地調(diào)笑,沒有注意到付塵一臉的較真。

  “我想做音樂人,真正的音樂人,不是明星?!?p>  “有區(qū)別嗎?”

  “有區(qū)別?!焙诎抵?,方以北堅定地回了一句。

  付塵耷拉的眼皮微張,瞳孔里閃過一絲光亮,像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刷地燃起了一支火柴,雖然短暫,但也帶來過光芒……

  方以北說的有區(qū)別,說給付塵,也說給自己聽。

  實際上,他不是真的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只是像付塵說的那樣,他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應該是高一那年,常常躲在教室角落里偷偷看課外書的方以北,在一次語文課上,被老師點名表揚,作文寫得好,一看就知道是博覽群書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被表揚,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看的書多了,也會有點好處。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看書這件事,是不務正業(yè)。后來的每一次作文,他都能拿到高分,高二高三上課不能看書了,他就提起筆在課本的空白處、數(shù)學題的草稿紙上涂涂寫寫……

  高考的前一百天,每個人都全身心投入緊張的復習中時,方以北在每個深夜入睡前,點著晃眼的臺燈,寫一篇不知所云的字,胡言亂語,只言片語。

  那或許就是他堅持得時間最長的一件事吧。

  只是,那是喜歡么?還是只不過是自己逃避現(xiàn)實的一種方式,像大人們失意時,抽著香煙吞云吐霧的惆悵,提著酒瓶爛醉如泥的癲狂。

  讓他更加糾結(jié)的是,難道因為那樣,自己就會想要成為一名作家?寫小說,寫故事,在書籍的封面映上自己的名字,這些看起來就十分風光的事,輪得到自己么?又或者,這些在無數(shù)本小說、無數(shù)個電影里都存在過的故事,這樣的自己配做主角么?和那些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又有什么區(qū)別?

  太多的懷疑,太多不肯定。

  說的都是為時已晚的話,便忘記了,不管從什么時候開始,都還沒到來不及的地步吧。

  也許再試一試,就真的可以了呢。

  人們常說,你默默掙扎著不顧一切的那段時光,如果后來成功了,那叫做奮斗的過程;要是依舊一事無成,那就只是你浪費的其中一部分。

  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失去什么。

  那不妨試一下。

  第二天一早,付塵史無前例地起了床,洗漱,急匆匆出門。

  夏天進入尾聲,空氣中的冰涼又加重幾了幾分,陽光越來越稀薄,霧氣越積越多。校園內(nèi)的香樟樹葉子的綠色變得暗紅,銀杏葉被初秋的風一吹,嘩啦啦地染上金黃。

  成小南添了一件衣服,還是覺得身體涼颼颼的,她想,這兒的冬天,可能比家里還要冷得多呢。

  今天又是周末,田秋剛剛哼著歌出了門,蘇禾一大早就去了圖書館看書,姚文文更不用說,白天能看到她才奇怪。成小南嘆口氣,寢室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知道方以北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她一直很希望能和方以北說句話,聊聊天,哪怕是像普通朋友那樣,她也滿足了。田秋說,他都送了自己一個生日禮物,肯定最起碼也是想和成小南交朋友,她應該大大方方地,約方以北一起吃吃飯,看個電影,順理成章地表一下白……

  想到這些,成小南甚至還會臉紅,就算她鼓起勇氣主動邀請,方以北那種性格,應該不會答應吧。

  不知道為什么,成小南總覺得方以北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可能他本生就有些孤僻吧,除了室友,好像沒見他主動和誰說過話。

  蘇禾,除了蘇禾。他好像,唯獨見到蘇禾時,眼神變得很不一樣。

  會不會是,他喜歡認真學習的人?成小南決定,要和蘇禾一樣去圖書館看書。

  成小南隨便抱起兩本書,在桌上翻找鑰匙時,有人敲響了寢室門,她放下書,拉開門,宿管阿姨探頭進來,身后跟著兩個提了裝滿洗漱用品袋子的女生。

  成小南點頭示意,疑惑地問:“阿姨,你有事嗎?”

  “不是之前說過了嘛,你們寢室空了兩個床位,這就是要搬進來的那兩個女同學……”

  她這才回想起來,好幾天前,她們收到一個通知說要加進來兩個室友,當時姚文文一臉不情愿,覺得會少了很多空間;而成小南則認為,多兩個室友,以后她一個人在寢室里就不那么無聊了。

  “哦哦,這么快就來了呀,歡迎你們!”

  “小姑娘你一個人在啊,有事你去忙,我給他們安排一下就行……”宿舍阿姨對成小南說完后,指了指窗口邊的兩張空床,低聲給兩人交代了幾句,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黃發(fā)轉(zhuǎn)身離開,出門前,在她們干凈整潔的寢室里掃視一圈,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好,以后咱們就要做四年的室友了,我叫成小南,你們叫什么名字呀?”成小南笑著打招呼,上前一步,伸手要接過她們手中的袋子。

  兩人中身形肥胖、綁著兩個羊角辮的那個女生,像是沒聽到成小南的話一般,甩著頭發(fā)轉(zhuǎn)身,啪地一下,將手里的袋子扔到床邊。

  另外那個臉頰凹陷,瘦得看得見骨頭的短發(fā)女生點點頭,笑著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叫徐禮,那是喬余,可能她心情不太好,不要介意……”

  “嗯嗯,沒關系,你們東西應該挺多的,我?guī)湍銈儼岚?!?p>  “真的嗎,太麻煩你了……”

  跟著她們爬到另一棟女生宿舍的七樓時,成小南就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打開門,那一堆又一堆的雜物讓她開了眼界。

  她不禁咋舌,這么多東西,寢室那么點地方,都搬進去了還怎么住人。

  “你們這,不打算扔掉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嗎?”

  喬余不僅沒有搭理她,還癟癟肥大的嘴,一臉傲嬌地翻白眼。徐禮邊往成小南面前的箱子里塞東西,邊笑著說道:“我們已經(jīng)扔掉很多東西了,剩下的都用得著?!?p>  成小南警惕地看了看喬余,捂著嘴壓低聲音問徐禮:“喬余到底怎么了,還有,你們?yōu)槭裁磿釋嬍夷???p>  “沒什么,只是,發(fā)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三個人,兩棟樓來回地跑,停停歇歇耗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她們才搬完喬余和徐禮的東西。這應該是成小南有生以來,第一次搬東西累到虛脫,渾身發(fā)軟,腰酸背痛,而且身上除了汗味,還纏繞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但成小南感受到了好幾次,那個胖子喬余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拿莫名的眼神剜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后背陣陣發(fā)涼。

  就在沒干過多少活的成小南,費盡全力幫兩人搬運時,她沒有發(fā)現(xiàn),喬余和徐禮只是象征性的,抬走那些沒多少重量的東西。拖拖沓沓的喬余還陰著臉,小聲嘀咕。

  “哼,誰愿意和她做四年室友,假惺惺……還裝模作樣幫我搬東西,一看就沒安好心,一臉賤相……”

  然后就敲敲打打地折騰到了晚上,姚文文她們開門進來時,被寢室內(nèi)的場景嚇得合不攏嘴,一度懷疑自己進錯了門。再三確認門牌,又看到床上捂在被子里的成小南,才敢一臉不可思議地,踮著腳尖走進去。

  原本布置得溫馨整潔的寢室,被喬余和徐禮搞得亂七八糟,干凈的地板到處都是塑料袋和紙屑,好幾個積灰的舊箱子胡亂擺在床前,過道被塞得水泄不通。更讓姚文文無法忍受的是,寢室里彌漫著一股嗆鼻的臭味,一打開門就撲面而來。

  聽到開門聲,成小南掀開被子,仿佛得救一般朝姚文文大喊:“文文,你們回來啦!”

  姚文文抬起食指掩住鼻子,看了那兩張陌生的臉一眼,皺著眉頭問成小南:“這,什么情況?”

  “她們是之前阿姨說的新室友,中午剛搬來的……”

  兩人說話時,徐禮正在陽臺上的水池邊洗漱,喬余剛從包里拿出一袋薯片撕開,抓了滿滿一把塞進嘴里,鼓著腮幫子夸張又小心地嚼著。

  姚文文見了面露不悅,踢了一下腳邊的黑色拉鏈箱子,朝喬余揚起下巴,有些反感地說:“哎,同學,麻煩你收拾一下你們的東西好嗎?”

  喬余還沒咽完口中的薯片,就瞪著眼嗚嗚咽咽地想說些什么,剛一張嘴,就噴出一口薯片碎渣子。身后的田秋和蘇禾走進來,看到寢室里的場景更是驚訝不已。

  “天哪,怎么會……”

  這時,陽臺上洗漱完的徐禮披著頭發(fā)進來,見幾人立在門口,忙放下手中的盆和毛巾,一臉歉意地點頭:“你們好,我叫徐禮,她是喬余。哦不好意思,我們這就整理一下……”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墻角床邊正在抹嘴的喬余,和她桌上的薯片包裝袋,眼神停留了兩秒,看不清什么表情,嗔怪的語氣:“喬余,你在吃什么呀?不是說要減肥嘛,別吃了,咱們快收拾一下箱子吧……”

  邊說話,她邊笑著把喬余桌上的薯片丟進了垃圾桶。

  沒有說話的喬余起身,彎腰抱起了地上的箱子,一個個塞到了自己的衣柜里,渾身的肥肉顫抖著。

  姚文文幾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她們強忍住那股難聞的味道,走到成小南床前時,她正滿臉疲倦地揉著肩膀。

  “小南,你干嘛,躺一天太累了?”

  “不是,我有點餓了?!背尚∧?p>  “沒吃飯呀?走我陪你買點東西吃……”

  學校旁邊兩棵香樟樹背后的小巷子,白天是很受學生們歡迎的小吃一條街,晚上又是十里飄香的火爆夜市。姐妹燒烤、煎餅果子攤、涼粉牛筋面、新鮮蒸餃、黃燜雞米飯、田田冒菜、石頭餅……

  一圈看下來,成小南咽了無數(shù)口水,各種美食在面前擺著,反而不知道該吃點什么了。

  “有這么糾結(jié)嘛,想吃什么就說,我請客!”姚文文抬手搭住成小南瘦弱的肩膀,大手一揮,豪爽地拍著胸脯說道。

  “其實我也沒不怎么餓,就,買點炒土豆吧……”

  姚文文看她撥弄著碗里的土豆,耷拉著腦袋,一副沒什么食欲的樣子。

  “小南,你這是怎么了,為情所困?”

  成小南舀了一勺土豆塞進嘴里,細細地嚼著:“不是啦……”

  姚文文接過她手中的勺子,吃了滿滿一口土豆,揮著手笑道:“那是因為什么?你告訴我之后,我給你說個好消息!”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今天徐禮她們不是搬來了嘛,我想著要處好室友關系,就去幫她們搬東西了……結(jié)果,我搬了那么久,累得要死要活,她們沒有一句感謝不說,那個喬余還一直擺著難看的臉色。然后我下午邀請她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她還冷冰冰的說什么不吃飯……”

  姚文文聽了有些忿忿不平:“太過分了吧,你還去幫她們,那兩個人一看就不會做什么好事!”

  “徐禮還好吧,主要是那個喬余,很難相處的樣子。”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們換寢室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哎小南,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嗎,那胖子看徐禮的眼神,感覺怪怪的……”

  “有么?”

  “沒事兒,以后她們要是欺負你了,給文姐說,我保護你,哈哈哈……”

  成小南看著笑得那么耀眼的姚文文,也跟著咧開嘴笑了,她邊吃了一大口土豆,邊咂起舌頭向姚文文問道:“哎,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么?”

  “聽好了,隆重宣布,本姑娘分手了!”

  “啊,這是好消息?分手你不是應該難過嗎?”

  “難過?那是電影里,還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才會做的事,姐不一樣。”

  “那就是說,你那個青梅竹馬杜笛,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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