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上午的辛勤勞動,侯長風(fēng)他們已經(jīng)把“牛頭灘”那邊田地的稻谷收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四五分田應(yīng)該下午就能全部搞掂,明天就可以去另一處“大芒窩”的田地里收割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沒參與過勞動的緣故,侯長風(fēng)有點不太適應(yīng)這種整個早上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動,兩只手臂更是給那些鋒利的禾苗刮得到處都是細(xì)細(xì)長長的傷痕,在太陽和汗水的共同作用下,感到一陣陣火辣的痛。
還是老母親細(xì)心,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受不了這種皮肉之苦,便把自己戴在手上的手袖脫了,扔給侯長風(fēng),但嘴上卻罵道:“早上出門前就叫你記得帶手袖,偏不聽,這下好了吧,這么毒的太陽不曬得你疼!”
......
在收割稻谷的時候,二叔公的幾個小孫女也出動了,最大的已經(jīng)上初中了,但最小的卻還只有四五歲。
但在農(nóng)村,管你什么年齡,管你小孩不小孩,只要你能勞動,你就要出動,哪怕你出來田野里后只是調(diào)皮搗蛋,也要讓你體驗一下干農(nóng)活的辛苦。
這跟那些城市里面的家長們不忍心讓自家孩子受一點點苦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二叔公最小的孫女收割稻谷一點都不正經(jīng),倒是活蹦亂跳的不停在捕捉那些跳躍在田間地頭的“禾蝦”,除了二叔公偶爾“罵”一兩句這小女孩外,其他人基本也不期待這小家伙能幫上什么忙。
反而侯長風(fēng)偶爾也幫小姑娘抓一會“禾蝦”,一個早上,侯長風(fēng)就幫小女孩捕捉了七八只。
禾蝦學(xué)名稻蝗,是一種以谷禾為食的昆蟲,但對于什么都敢吃的粵省人來說,這些禾蝦簡直就是一道天然美味,把它們的翅膀爪子去掉,洗干凈用油炸,味道絕佳。
......
早上差不多收割完的時候,老媽子桂月心提醒老頭子侯忠明在運稻谷回去曬的時候,記得順便去豬肉檔買一點骨頭用來晚上煲湯。
但侯長風(fēng)卻說:“不用啦,讓老爸運完稻谷回來時,從家里帶兩個牛筋桶過來就好,我們挖黃鱔泥鰍塘鲺回去做湯!”
侯忠明運完稻谷回來時,果然帶了兩個小牛筋桶過來,扔在田地里頭,帶著點不屑語氣說道:“看你們能抓到什么!”
侯長風(fēng)和侯樹榮拿著牛筋桶,帶著二叔公的那個最小的小孫女,來到旁邊田間的水溝邊,勘察了一下地形,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有料”的一段,然后用你泥巴把兩端堵住,合力把中間的水掏的差不多,然后在一堆爛泥巴里挖黃鱔泥鰍塘鲺。
二叔公那小孫女見侯長風(fēng)兩兄弟不斷的從泥巴中挖出黃鱔泥鰍,不斷驚呼:“哥哥,哥哥,這里還有一條!哥哥,哥哥那里還有一條!”
......
當(dāng)侯忠明他們把割下來的禾穗剛好打完的時候,侯長風(fēng)兩兄弟也收工了,提著兩小桶的黃鱔泥鰍塘鲺回到打禾機旁邊。
“二叔公,這一桶給你們家,這一桶給我們家,大家晚上可以加菜了!”
......
早上收工后,侯長風(fēng)感覺腰酸背痛,但勞動還得繼續(xù),中午回去吃個飯,休息一兩個小時,下午繼續(xù)收割。
但中午這一兩個小時,對農(nóng)村人來說,也是不敢怠慢的,你得時刻盯著老天爺?shù)淖兓?p> 六月天,變幻天。
不少農(nóng)村人甚至在吃著午飯的時候,突然聽見誰大喊一聲:“下雨啦!”他們便會立馬放下碗筷,飛奔上樓頂收稻谷,那時候各家各戶的樓頂就會很熱鬧。
然后等你把攤開曬著太陽的稻谷盤成一堆時,這時火辣辣的太陽又重新冒出來,你又得重新攤開那些已經(jīng)收好的稻谷。
......
下午時分,太陽還是很猛,但田地上又已經(jīng)是忙綠得一片熱火朝天了。
侯長風(fēng)正在田里收割著稻谷的時候,公社的支部書記侯燦光騎著一輛那個時代算拉風(fēng)的嘉陵摩托匆匆趕來,停在侯長風(fēng)家的田地邊上,朝著侯忠明大喊:“老侯!洗腳上田啦!洗腳上田啦!你們家出了個狀元啦!”
由于周圍田野都是一片柴油機“突突突”響著的聲音,侯忠明和侯長風(fēng)并沒聽清楚老支書侯燦光在說什么。
老支書侯燦光見侯家一點反應(yīng)都沒,心也急了,干脆擼起褲袖子走下田地來,示意侯忠明先把柴油機熄滅,他有話要說。
侯忠明在打完手上的一把谷穗后,終于把柴油機暫時熄滅,抹了一把汗,問侯燦光:“老支書,有什么關(guān)照?。俊?p> “老侯!你該洗腳上田啦!你家侯長風(fēng)高考考了全縣第一名啦!”
老支書洪亮的聲音,讓周邊正在勞作的農(nóng)民也聽到了,紛紛往侯忠明這邊田地望來,這些村民目光之中,既有羨慕的,也有妒忌的。
侯長風(fēng)覺得奇怪,一般高考成績都是自己查的,怎么老支書比自己還早知道成績了?
“侯書記,你說的是真的么?”侯長風(fēng)要確認(rèn)一下。
“真!珍珠都沒我說的真!”
侯燦光興奮的比劃著說道:“剛剛你們學(xué)校打電話到我們公社,說你高考考了全縣第一,好像在市里也排到好前幾名呢!你們學(xué)校說他們沒辦法直接通知到你,然后直接打電話到公社,讓我通知你趕緊回學(xué)校一趟!”
“你這后生仔可以啊,為我們公社爭光了?。 ?p> 老支書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似乎侯長風(fēng)考了全縣第一,就有他一份功勞一般。
“要我現(xiàn)在回去?”
“對!聽說好像是縣電視臺要采訪你!”
“但我這禾還沒割完呢!”
“你這娃真是,考了第一名了,還不洗腳上田???快!快回去洗個澡換件好一點的衣服回學(xué)校,記得接受采訪時要說感謝我們高灘大隊公社的人民??!”
老支書不愧為老支書,任何時候都不忘宣傳工作。
“好哩!我就去!”侯長風(fēng)連忙洗腳上田。
侯忠明得知自己兒子考了個狀元,心花怒放,心道:“這小子總算給老子臉上貼光了!”
于是侯忠明干脆暫停了收割行動,連忙給老支書遞煙,寒暄一番,說到時候孩子的升學(xué)宴一定會請老支書之類的,然后又給周圍一片田地上勞作的村民派煙,嘮嗑幾句,臉上一片光彩。
侯長風(fēng)連忙騎上自行車回家,老奶奶見侯長風(fēng)這么早回來,還問道:“這么快就收割完了?”
侯長風(fēng)興奮的說道:“我有事,回來洗個澡換件衣服就出去!”
“什么事這么急?。俊?p> “反正是好事,奶奶你晚上看我們縣電視臺的新聞就知道啦!”
“你奶奶都聽不懂電視上說的什么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