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
虹帶著部落里的男人們下到河對岸500米處,堆起幾處柴火,將火點燃。
這么久沒有下雨了,森林里的植被很是干燥,遇火便著。
不到半天的時間,樹林中就開始狂躁起來,也在其中的飛禽走獸,紛紛逃竄而出,這一下可把族人們給忙壞了。
看著那些紛紛從樹林中逃竄出來的獵物們,他們從一開始的震驚,手足無措到迅速反應過來,尋找自己的弓箭,便開始站在河岸邊射殺。
這許久雖然每日都干活,但是他們中間稍一休息便把自己的弓箭拿出來練習,此時正好是驗收他們手藝的時候。
快如閃電的兔子,他們是射不中的,但是那些已經(jīng)被嚇呆了跑累了的山雞野羊之類的,倒是可以射到一二。
便有膽大的,腰上系著繩子,游到河對岸去,把射到的獵物往回撿。
也有稍微大型一點的食草動物,諸如野鹿,野牛野驢之類的,會不顧人類的危險,直接跳下水,游向?qū)Π短颖芑痣y,便被守株待兔的族人們抓個正著,立刻用匆忙扯來的藤蔓,一個個捆起來,丟在樓下,逐漸竟鋪成了一大片。
也有幾個人一組一起圍獵那些沒頭沒腦四處逃竄的野豬,直接手刃過后,帶回河對岸來……
而女人們正忙著應付從樹林里鉆出來的各種大小蛇類鼠類,可不能讓這些東西鉆進部落里害人。
以前餓的無法的時候想要抓幾條蛇充饑也難,現(xiàn)在想不到送上門來的竟然這么多。
而且她們現(xiàn)在可以說武裝到了牙齒,全身穿著皮質(zhì)的衣褲靴子,也不怕會被咬到。
直接人手一把陶刀,守著河岸邊,對準亡命泅水過來的蛇鼠直接斬首便可。
順手將蛇頭及鼠扔進河里,讓水流帶走,蛇肉則一把抓起,丟在筐子里,那就是食物啊。
那動作穩(wěn)準狠,熟練程度已經(jīng)可以比照菜市場里專門殺黃鱔的阿姨了,是以,雖然蛇很多,但是卻也沒有一條可以從她們的手下躲過去的。
即便有那手臂粗的蟒蛇那也是一刀下去,便直接身首異處,哪個跟你啰嗦?!
如同江婧薇之前射殺的那條巨蚺,卻是非常少見的,只殺到蛇群逐漸稀少直到結(jié)束,也沒有遇見過那樣的猛獸。
諸如豺狼虎豹熊那樣的猛獸,卻也沒見,恐怕是因為智商較高,早早就向北轉(zhuǎn)移了吧。
……
就在族人們忙著趁火打獵的時候,江婧薇卻一直站在二樓扶欄而望,她的身邊站著如她一樣淡定的江山,早已吃飽喝足的它對眼前的血腥場面視若無睹。
這就是貓科動物的優(yōu)雅,只為生存而殺戮,不為殺戮而殺戮。
遠遠看著南面樹林濃煙滾滾,被西南風卷挾著升騰到半空中,如一片巨大的危機壓境而來……眼見如此情形,說實話……她心里也是沒底的。
這場面鬧得有點大了呀!
不知道這火燒到何時才能停下來,這樣的火勢若是燒上個三五天倒也正好,若是老天一直不下雨,這火還不知會燒到什么程度?
但大火過后,河對岸將是一片平原,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這樣一想她心中稍定,不忘初衷這四字用在此處甚好,開弓沒有回頭的箭,既燒之則安之,這就是文明的開始,不破不立!
……
到了晚間,大火中心燒到了部落的對面,空氣中的溫度已然升到了足有30度,開了一天狩獵盛宴的族人們,面帶又懼又敬之意站在河邊,呆呆看著。
還好現(xiàn)在蛇潮集體登陸的方向已經(jīng)向北轉(zhuǎn)移,否則此處哪還有立足之地。
巫蘿和巫雀口中喃喃不知在唱著什么巫咒,少時又跪下對著燒成一片赤紅的樹林跪拜。
其他人漸漸受到感染,隨著她們一起跪拜下去,有的甚至淚流滿面,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流淚,只覺心中一片惶惶不可終日。
這是對于未知的恐懼,也是對于這從未見過的漫山遍野的山火的畏懼。
江婧薇站在樓上觀看良久,心中大有觸動,忽然輕聲唱起了一首歌來:
我深深地愛著你,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過的路徑上,陣陣花香鳥語
我耕耘過的田野上,一層層金黃翠綠
我怎能離開這河叉山脊,這河叉山脊
啊啊,我擁抱村口的百歲洋槐仿佛擁抱媽媽的身軀
我深深地愛著你,這片多情的土地
我時時都吸吮著,大地母親的乳汁
我天天都接受著你的疼愛情意,我輕輕地走過這山路小溪
這山路小溪,啊啊
我捧起黝黑的家鄉(xiāng)泥土,仿佛捧起理想和希冀
我深深地愛著你,你這片多情的土地
多情的土地,土地……
……
那聲音沉穩(wěn)而凝重,帶著飽滿的深情,婉轉(zhuǎn)著由輕轉(zhuǎn)高,被夜風送過屋脊,穿過院落,穿過河流,送入赤紅一片的森林和被煙霧彌漫的星空。
站在河邊的族人們沉醉了,這歌聲讓他們從惶恐中解脫出來,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歌中描繪的景象,鳥語花香金黃翠綠……再次看那燒的噼啪作響的火焰,只有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是啊,巫神說了,燒了這片樹林,種上稻子和蔬菜,養(yǎng)上成群的牲畜,從此以后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食物。
孩子們不會挨凍受餓早早夭折,大人們不用再去森林中冒著危險打獵,晚上回家會有結(jié)實的房子和溫暖的被窩……總之,這都是他們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的美好……
江婧薇反復唱者,唱到最后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怎能不想念自己的父母親人,怎能不想念自己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
那是經(jīng)歷了多少年多少代才打造出來的和平的世界,富足的世界,那些曾經(jīng)開拓美好生活的先驅(qū)們,在面臨種種先破后立的景象時,是否也懷揣著同樣的希冀,同樣的悲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