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緣誠特意讓謝云龍戴了斗笠,若是給掌門發(fā)現(xiàn)了估計又是一頓揍。
兩人在古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謝云龍身旁像是有一道鋒銳的劍氣存在,哪怕是擠進擁擠的人潮里人們也都會讓出一條路來。姬緣誠已經(jīng)聽到不少姑娘低聲問這是哪家的公子。
不過看向的不是他,而是在他身旁的謝云龍。
謝云龍披著貂裘大衣,腰上是雪白色的長劍,若是再有一匹好馬估計就是所有姑娘的夢中情人。不過謝云龍對那些挑逗的目光視而不見,自己卻只是看向前方那條河流。
春風微揚,古樹開花。
“師兄要坐船么?”姬緣誠發(fā)現(xiàn)了謝云龍的目光。
他自然是不清楚謝云龍在觀河悟道,坐不坐船其實沒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反正河就在那里,跑不了。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擠在人流里讓他并不好受。
姬緣誠尋了只船,和船夫談好了價錢,剛要踏上船,就被一聲呼和給叫住了。
“這是我先尋的船!”入眼是白色的長裙。
自從回了一趟懷桑城之后,南笙月也很少穿男性化的服飾。這一席白色的長裙已經(jīng)在古陽關(guān)里晃蕩了好幾個時辰。
船夫的臉上也有些無奈,南笙月確實和他說過要乘船游水,不過那是一個時辰前的事,他生意還得做下去。
姬緣誠也愣了愣,不過并沒有認出南笙月來,和在耀光門時的那一面相比,南笙月的變化確實蠻大的。擁有南唐皇室的血脈,骨子里也有一種高貴存在,若是光評美貌的話也能進個天下前三甲。
至于天下一等的美人,都在遙遠的京城皇宮中。
“我怎么知道這是你先尋的船?而且我可是連銀子都付了?!奔Ь壵\說道。
他此刻心里憋著一股勁兒,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讓師兄點頭的樂子,他怎么會輕易放過。
“姑娘你可是一個時辰前說的,總不能攔著別人做生意吧?”船夫也勸道。
在這條河里載人載了那么多年,他也能看得出這兩人不好惹,尤其是那個戴斗笠的青年,腰間的雪白長劍隔著老遠也能感覺到寒意。他聽得出南笙月的江南口音,不想讓這姑娘和這兩人杠上。
這些天城里出的事還真不少,大家都抱著來觀摩的想法,沒準冤家就聚頭了。江湖嘛!講究一個快意恩仇,又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城里沒少死人。
“付錢怎么了?我也能付錢,而且比你多!”南笙月并不肯放棄。
她這是偷跑出來的,所以要趁蘇白龍沒發(fā)現(xiàn)之前回去。蘇白龍那榆木腦袋每天都只會對著劍譜發(fā)呆,現(xiàn)在古陽關(guān)魚龍混雜也不許她私自跑出來,不過她閑不住,總還是趁蘇白龍不注意偷跑出來了。
姬緣誠還想說話,卻被一旁的謝云龍給攔住。
“無妨,就在這岸邊看一看也蠻不錯的?!敝x云龍輕聲說道。
看到南笙月的時候他確實有一絲訝異,在江南待了一年之久,謝云龍也曾和不少佳人同游過,可不論是氣質(zhì)又或是容貌,都比不得面前的姑娘。
“聽聽!”南笙月對姬緣誠說道,“你那是人說的話么?”
說完她躍上了船只,遞給了船夫銀子,還不忘對姬緣誠翻了個白眼。
“我說的怎么不是人話了?”姬緣誠懵了,“你怎么拐著彎罵人?”
不過船只已經(jīng)走遠了,只留下姬緣誠的怒罵聲。
“師兄你怎么向著外人呢?”知道南笙月聽不到了以后,姬緣誠抱怨道。
“你這急躁的性子早就該改改了。”謝云龍說道。他望著河水緩緩從身前流過,遠處佳人背影獨立船頭。
恢弘的樓閣中,年輕的國主一把抓住了壁上的長劍,明鏡如水的劍刃暴露在空氣中,似乎有錚錚之聲傳來!
年老的宦官一把抱住了楚淮北的腿,聲音凄涼地大喊道:“使不得??!國主使不得!”
當年就是他把楚淮北從舊南唐國都中給抱了回來,否則也沒有如今的南海國。和傳言中不同,南唐破國的時候他已經(jīng)八歲了,并不是襁褓中的嬰兒。楚淮北今年剛過二十,做了將近十二年的國主,卻從未踏出過宮中一步。
“我殺不得李治廷那狗皇帝,還連一個皇室外戚都殺不得了么?”楚淮北一腳踢在宦官的肚子上。
宦官在地上滾了幾圈才慢慢站了起來,楚淮北并沒有用真力氣,但蒼老的身體也讓他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國主要是真要去古陽關(guān)殺了那商九原,那就從老臣的尸體上踏過去!”宦官冷聲說道。
楚淮北又是一腳把老宦官踹翻在地上,手中的長劍抵在他的咽喉處道:“你以為我不敢么?”
宦官站了起來,楚淮北的長劍始終放在他的喉間?;鹿倜刻こ鲆徊剑幢本屯笸艘徊?。兩人死死地對視,最后楚淮北還是把手中的長劍扔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也無力地跌坐到紅毯上,雙目無神。
老宦官這才松了口氣,把長劍重新歸入了鞘中。
“你可知道這些年外面是怎么說我的?”楚淮北忽地笑了起來,只是他臉上的表情不知到底是笑還是哭。
宦官沒有回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每一則傳到楚淮北耳中的消息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就怕這年輕的主子一氣之下令南海國的殘騎裂甲沖向了江南。
到時候又不免一個“死”字。
“他們說我是個無能的君主,李治廷不殺我是因為我攪不起任何的風浪。”楚淮北一字一頓地說,“說南唐的血脈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說我的姐姐們是賤貨,說我的哥哥們是軟蛋,可我只能聽著,甚至沒辦法沖出去和他們反駁?!?p> “國主別著急,君不知李治廷隱忍了十幾年才把李浩然擠下皇位自己坐了上去?”宦官說道,“只要再忍忍一段時間就好了,若是國主還是覺得氣不過,那就把氣都撒在老臣身上,老臣身子骨還硬朗的很,應該是能看到國主重建南唐國的那一天!”
楚淮北看了他一眼,然后狠狠一腳踹在了那張笑臉上,他終于是哭了出來。
“你當初為什么要帶我逃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