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銀甲騎兵騎著通體雪白的駿馬,在為首一名高大健碩的武將帶領(lǐng)下,從九邊軍鎮(zhèn)之一的云中軍鎮(zhèn)直插伏龍鎮(zhèn)。
他們是長城軍團中最精銳的一支騎軍,隸屬于陳霸仙,是他的親軍護衛(wèi)。被長城軍團眾將士親昵的稱作白馬義從。
為首之人,正是陳霸仙的結(jié)拜兄弟,墨家游俠荊歌。
荊歌此次帶兵北上,從戍地云中軍鎮(zhèn)前往伏龍鎮(zhèn),正是收到義兄陳霸仙的飛鴿傳書,讓他帶兵火速帶兵進入伏龍鎮(zhèn),維護小鎮(zhèn)秩序。
雖然陳霸仙在信中什么都沒交代,荊歌心里明白,義兄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而且非常棘手,不然不會用那只遼東特產(chǎn)的海東青傳信。
白馬義從穿過長城北邊的莽莽森林,沿著通往伏龍鎮(zhèn)的直道,策馬狂奔。不到一天時間,就來到了北海南岸。
荊歌飲馬北海,眺望遠方那座方圓數(shù)十里的小島。暮色中,北海起了霧。小島在茫茫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伏龍鎮(zhèn)燈火通明,火光倒映在水中,倒有一番江南水鄉(xiāng)小鎮(zhèn)的味道。
遙想當年,和義兄在楚都金陵第一次相逢,便是在這樣的天氣。兩人相見如故,作伴在秦淮河上泛舟賞月,坐而論劍。多么快意,瀟灑。歲月如水,一晃已是三十年過去。
荊歌手提馬鞭,指著小島爽朗笑道:“兒郎們,睜開眼睛看看。那里,就是妖魔界進入人間界的入口。我人間界何其霸道,將防御大陣的中樞擺在入口處,坐等妖魔鬼怪破陣?!?p> 五百白馬義從應(yīng)聲而笑。
荊歌笑過之后,沉聲道:“此次大將軍飛鴿傳書,讓我們火速前來,想必是妖魔界有了動靜。大家都打起精神,隨我登島?!?p> 荊歌甩鞭拍馬,一馬當先,踏上那座長長的跨海廊橋。
五百白馬義從在廊橋上轟隆隆駛過,向小島急馳而去。
小島的北部,那片草場,一個邋遢老人坐在石頭上,一口一口喝著劣質(zhì)酒水。他望著臨近北海的那座墓園,然后視線一路向北,望向大霧彌漫的浩瀚北海。
那里,有陣陣妖氣和魔氣從水中裊繞而起。千萬年來,無數(shù)妖魔從那里進入人間界作亂。又有十數(shù)位人間界絕世天才,從那里進入妖魔界,斬妖除魔。
雙方在這片土地上廝殺數(shù)千年,土壤里浸滿了妖魔和人類的鮮血。那座墓園,大部分人就死于與妖魔的大戰(zhàn)。
轟隆隆的馬蹄聲,踏碎了草場的靜夜。老人站起身,看到一對白衣白馬起兵向這里急馳而來。他嘴里喃喃道:“伏龍鎮(zhèn)有不安寧了。”
五百白馬義從在小島南部登岸后,沒有進入伏龍鎮(zhèn)。而是繞開小鎮(zhèn)來到這片草場。騎兵一字排開,沿著北海岸策馬而立,像一堵巋然城墻。
荊歌望向北海,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妖魔界很安靜啊,義兄又是所為何事?”
荊歌調(diào)轉(zhuǎn)碼頭,看到邋遢老人站在那塊高聳石頭上。他策馬過去,將腰間的水囊高高拋起。笑道:“老人家,你怎么還活著???”
邋遢老人伸手接住水囊,擰開木塞,仰頭喝了口馬奶酒。嗆聲道:“小兔崽子,會說嗎?”
荊歌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我來伏龍鎮(zhèn),見你就是這副模樣。當時修為低下,不過武夫六境,沒覺得你有什么特別。二十年后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半只腳邁入了九境,才發(fā)現(xiàn)你并不簡單?!?p> 老人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馬奶酒,將酒囊扔還荊歌,沒好氣道:“當年要不是因為你那一聲喊,我也不會被李鐵匠追著滿山跑?!?p> 荊歌哈哈笑道:“誤會啊誤會,當時我以為你是那粗鄙婦人的老爹,沒想到你卻是在吃人家豆腐?!?p> 老人呵呵笑道:“往事不堪回首啊。”
荊歌一拍馬屁股,抱拳道:“老人家可否告知是哪位世外高人?”
老人伸手指了指天,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p> 荊歌灑然笑道:“既然前輩不愿說,我也不好多問。今晚這五百匹馬就有勞前輩了。”
“你就不怕我偷偷給你宰殺一匹烤吃了?”老人玩味的笑道。
荊歌哈哈笑道:“你當八境巔峰的武夫是吃素吃出來的么?”
老人呵呵一笑,揮揮手道:“回來的時候,別忘了人手一壺酒?!?p> 荊歌抱拳道:“沒問題?!?p> 五百白馬義從翻身下馬,一拍馬屁股,五百匹駿馬小跑著進入草場。五百人在荊歌帶領(lǐng)下,浩浩蕩蕩進入伏龍鎮(zhèn)。
陳霸仙坐在書房里,聽著夢竹講述白天酒館沖突的來龍去脈。綠竹和陳子墨低著頭,坐在大姐兩旁,不敢吱聲。
陳霸仙聽完,展顏一笑,說道:“夢竹兒沒錯,你們都沒錯,是老爹錯了。”
陳子墨齜了齜牙,長出一口氣。綠竹亦是如此。夢竹提到酒館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仍是啜泣不止。
陳霸仙安慰道:“老爹作為長城北邊官帽子最大的人,沒能治理好秩序,是我的失責。夢竹兒也不要再哭了,受點委屈對你沒壞處。女孩子總是要長大的,以后嫁人了,委屈可多嘍?!?p> 夢竹跺了跺腳,對老爹的話表示不滿。陳霸仙哈哈大笑起來。
“我在考慮一件事,是不是應(yīng)該教你們點防身術(shù)。以后和別人吵架,難免會動手,我怕你們打不贏啊。”陳霸仙說道。
綠竹聞言,立馬從凳子上跳起來,歡呼道:“我要練劍,以后就能騎馬仗劍江湖,路見不平一聲吼啊,想出手時就出手。”
陳子墨雙手捂臉,嗡聲嗡氣道:“練武好累啊?!?p> 夢竹和個個陳子昂異口同聲道:“我只想讀書?!?p> 陳霸仙哭笑不得。
最后,在他的深思熟慮之下,覺得應(yīng)該尊重孩子們的意見。他決定,將陳子昂和夢竹托付給王祭酒,把他們帶到齊國去。
這樣既遠離伏龍鎮(zhèn)這塊不太平的是非之地,讓自己安心些。又能在那里好好讀書,一舉兩得。
至于綠竹,可能要苦一下她了。陳霸仙打算讓楚奴帶她回鬼谷,跟隨自己的老師鬼先生學(xué)習(xí)兵家學(xué)問。
陳子墨很讓他頭疼,這個孩子心湖被人洞穿,眼下生死還無法保障。他打算處理完一些事情后,就帶他去昆侖山,見王祭酒那位農(nóng)家朋友,給他縫補心湖。
至于身在太和宗的老二陳子受,陳霸仙一點都不擔心。有那位四劫仙人做他授業(yè)恩師,怎么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楚奴快步跑來,說荊歌已經(jīng)到達府中,正在大廳等候。陳霸仙叫上四個孩子,急匆匆走出書房。
兄弟兩人先是一個熊抱,然后仰天大笑。
荊歌看著四個孩子,高興道:“接到大哥的書信,就立即出馬。一路急行軍,走得太匆忙,沒給你們準備禮物,千萬不要怪罪叔叔啊?!?p> 四個孩子禮貌的向荊歌問安。
陳霸仙笑道:“我陳霸仙的孩子,不是那種小氣人?!?p> 兄弟二人又是一陣大笑。
“義弟此次前來,帶了多少人馬?”陳霸先問道。
“白馬義從帶來了一半。”荊歌說道:“剛才我先是去了北海墓園,發(fā)現(xiàn)妖魔界那邊很安靜。大哥這么著急將我召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陳霸仙笑道:“此事先不談,咱們先去吃飯。弟兄們風塵仆仆,趕了一天路,想必都已經(jīng)人馬困乏?!?p> 陳霸仙吩咐楚奴去包幾家酒樓,安排五百名白馬義從的吃食住宿。然后又吩咐老麼麼趕緊做第二頓晚飯,今晚他要和荊歌一醉方休。
安排妥當,一家人全數(shù)到場,陪著荊歌吃第二頓晚飯。酒過三巡飯過五味,荊歌問道:“大哥此次匆匆召我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陳霸仙凝重道:“最近伏龍鎮(zhèn)很不太平,很多修煉界人士跨過長城,來到這里之后,鬧出了不少禍事。就連我這幾個孩子都沒能幸免。”
荊歌一拍桌子,怒道:“誰這么大膽,竟然欺負到大哥頭上了?!?p> “一批人已經(jīng)被。。。”陳霸仙將四個孩子趕下席,才說道:“楚奴已經(jīng)打殺了一批人。最主要還是龍虎山天師府青羊真人,他門下弟子洞穿了我兒子墨的心湖。我和龍虎山天師府素無交集,更談不上有何過節(jié)。此次天師府行事乖張,我懷疑其中另有蹊蹺。而且稷下學(xué)宮王祭酒找我談過一次,我和他做了筆交易。此事事關(guān)整個人間界的安危,我之所以著急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主持大局?!?p> 荊歌疑惑道:“大哥說這話什么意思?”
陳霸仙解釋道:“我今天班了一道戒嚴軍令,凡是在伏龍鎮(zhèn)打架斗毆傷人者,偷盜者,一律逐出伏龍鎮(zhèn)。殺人放火者,格殺勿論。今夜子時起,開始戒嚴?!?p> “你是讓我做你的儈子手?”荊歌笑道:“大哥也太小題大做了?!?p> 陳霸仙說道:“你只說對了一部分。此次找你來伏龍鎮(zhèn),我是想讓你幫我鎮(zhèn)守伏龍鎮(zhèn)。”
荊歌不解道:“你要離開伏龍鎮(zhèn),去哪兒?”
“現(xiàn)在世道不太平,天下又要開始大亂了。我必須要替孩子們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子墨心湖被人洞穿,如果不及時補救,他會夭折。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和天師府青羊真人打一場生死大戰(zhàn)?!?p> 荊歌感慨道:“儒家元圣閉關(guān)后,周天子失去了庇護。各諸侯國都對朝歌虎視眈眈,那座龍椅吸引力太大啦。”
陳霸仙笑道:“你也有想法嗎?”
荊歌搖頭笑道:“大哥你又不是了解我,墨家游俠仗劍天下
,除暴安良。那座龍椅與我而言是塊雞肋,不,是連雞肋都不如?!?p> “那如果是你坐在我今天位置,統(tǒng)率十數(shù)萬兵馬,你會怎么做?”陳霸仙笑問道。
“那當然是坐山觀虎斗,不參與唄?!鼻G歌喝了口酒說:“長城軍團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防線,撤入長城參與諸侯大戰(zhàn)。否則妖魔界會毫不猶豫的入侵人間界。到時候,大量妖魔將會攻破長城,一馬平川直達中原。那個時候,整座人間界就完了?!?p> 陳霸仙低頭不語。
陳霸仙沒有告訴荊歌,他和王祭酒的交易是什么。他之所以問荊歌,如果他坐在自己的位置會如何做,其實就是在試探他對此事的態(tài)度。但是荊歌給他的答案,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大哥在想什么?”
“已經(jīng)是子時了?!标惏韵日f道。
“我現(xiàn)在就去部署,白馬義從,隨時待命?!鼻G歌說道。
“趕了一整天的路,還是讓他們好好休息一晚?!标惏韵蓳u頭道。
“白馬義從,個個都是有品制的純粹武夫。這種強度的急行軍,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荊歌站起身說道:“大哥始終要記住,咱們兄弟之間那是過命的交情。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相信你是對的?!?p> 陳霸仙望著荊歌離去的背影,內(nèi)心五味雜陳。雖然自己已經(jīng)掩飾得很好了,但還是沒能瞞過荊歌的火眼金睛。
白馬義從連夜開始行動,在荊歌的部署下,分散在伏龍鎮(zhèn)各個角落。只要有人膽敢觸碰陳霸仙立下的規(guī)矩,白馬義從將會毫不手軟,雷霆出擊。
翌日,兩條消息傳遍整座小島。
第一、長城軍團戰(zhàn)力第一的白馬義從,已經(jīng)進入伏龍鎮(zhèn)維持秩序。
第二、大將軍陳霸仙,將在小島北部草場擺好擂臺。三天后和龍虎山天師府青羊真人展開生死大戰(zhàn)。戰(zhàn)書已經(jīng)傳達,青羊真人也已經(jīng)應(yīng)戰(zhàn)。
據(jù)小道消息說,屆時長城軍團九座軍鎮(zhèn)的主將都會親自前往觀戰(zhàn)。
另外,據(jù)說青羊真人已經(jīng)成功邁入出竅境。只差半步,就能渡劫飛升,成為天上仙人。
伏龍鎮(zhèn)的外鄉(xiāng)人反應(yīng)不同。
一部分人認為,妖魔界作亂在即。大敵當前,兩位戰(zhàn)力卓絕的高手,不應(yīng)該生死相向。要保存實力。
另一部分人則拍手稱快。認為陳霸仙訂立規(guī)矩,是對外鄉(xiāng)人的打壓。此次對決,都希望青羊真人能夠打死陳霸仙,替他們出口氣。
伏龍鎮(zhèn)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