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夾著陳子墨,在雪地里健步如飛,朝令支國腹地而去。陳子墨體內(nèi)的毒素還未完全排出,渾身癱軟無力,對此也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壯漢挾持自己,翻山越水。
由于無法運轉(zhuǎn)真氣護(hù)住五臟六腑,壯漢的每一次騰空落地,都會震得他氣血翻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當(dāng)壯漢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座莊園。此時天還未亮,這座浩大的莊園,宛如一頭巨獸,匍匐在冰天雪地中。
往四周看去,是一望無際的良田,看來是個大富大貴之家。
壯漢夾著陳子墨走到大門口,砰砰的擂動大門,顯然他和莊園的主人是舊識,否則不會如此無禮捶門。
門開了,門縫里伸出一顆腦袋,是個干瘦中年男子。干瘦中年男子顯然也認(rèn)識壯漢,只見他擺擺頭,細(xì)聲說道:“老爺已經(jīng)在書房等候多時!”
壯漢徑直進(jìn)門,身后的四名山野散修也緊隨而至。
入得莊園,陳子墨看到里面的布局,古香古色,亭臺樓閣,畫舫水榭分列四方。
看來是個書香門第之家。
在莊園的正北方向,有一座不小的湖泊。湖泊中種滿了清碧蓮花。時值初冬,蓮花非凡沒有枯萎,反而盛開得異常茂盛!
荷葉田田,鋪天蓋地的簇?fù)碓诤嬷?。在湖泊中央,有一株蓮花格外高大,足有?shù)丈高低,遠(yuǎn)看之下,宛若一棵大樹。
“大樹”周圍,緊挨著是兩棵較小的“小樹”,大概有一丈高度。恰是兩個衛(wèi)兵,守衛(wèi)在兩邊。
湖泊中央有座小島,上面矗立著一座高樓。
壯漢夾著陳子墨,在門房的引領(lǐng)下,通過湖上的廊橋,登上了湖心小島。小島不大,方圓不過數(shù)十丈。高樓就建在小島的中央,坐落在擁有九級臺階的青石高臺上。
門房走到這里,便停下腳步,低頭彎腰的說道:“一葉刀大俠,還請自行進(jìn)去!”
一葉刀登上九級臺階,隨著他的每一次抬腿落腳,陳子墨的氣血就會震蕩一下。九次震蕩過后,陳子墨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濃血。
他只覺得渾身一輕,丹田內(nèi)的真氣,一瀉千里。
一葉刀對陳子墨的變化有所察覺,他低頭一看,見陳子墨口流鮮血,一副萎靡不振的要死模樣,不由得呵呵笑道:“野狗道長的迷魂散,無色無味,進(jìn)入人體后,會融入血肉骨胳,最后腐爛你的神魂。你越是運氣,藥效發(fā)揮得就越快!”
陳子墨心中冷笑,但他沒有表露在臉上。他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暗中設(shè)計自己。
一葉刀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陳子墨在小綠人兒的幫助下,已經(jīng)成功解毒。當(dāng)他跨進(jìn)大門的時候,陳子墨仰頭看到,門楣上那張匾額寫著“藏經(jīng)閣”三個鎏金大字。
陳子墨心中疑惑,莫非這里是一座寺院?
野狗道長和其余三名散修,跟在后面,緊隨進(jìn)門。
一個豪爽聲音,自樓內(nèi)傳來,陳子墨被他的聲音,震得雙耳嗡鳴。
高手!
“諸位好漢幸苦了,果然不負(fù)我所望,將這小家伙手到擒來。”
陳子墨舉目望去,說話之人,果然是個身著灰白長衫素衣,頭頂九顆戒痣,腳踩一雙布鞋的大和尚。
一葉刀笑道:“布衣大師客氣了,既然我們兄弟五人,以前一直為你老人家所包庇袒護(hù),這次也自當(dāng)全力為你老人家排憂解難!”
被稱為布衣大師的大和尚哈哈笑道:“江湖傳言,五蠹一害,義字當(dāng)先。果然名不虛傳,老衲包庇袒護(hù)各位好漢,值當(dāng)!”
顯然五人對“五蠹一害”這個稱呼很滿意,尤其是通過布衣大師口中說出,不但不刺耳,反而與有榮焉。
這是為何?
令支國山上山下兩座江湖,誰人不知布衣大師才是令支國真正的掌舵人?
據(jù)傳言,當(dāng)今國主,在先王駕崩后的九子奪嫡大戰(zhàn)中,若非他那個艷名遠(yuǎn)播的娘親,主動給布衣大師暖床,他才得以以庶出身份,成功登上王位。
只是如此一來,當(dāng)今國主便徹底成為了傀儡。令支國的朝政大權(quán),落入了眼前這個密宗花和尚手中。
據(jù)說,這布衣大師來歷極大,是佛門六大流派之一的密宗高僧。密宗,是佛門在西蜀的一個分支,修的是小乘佛法,與中原各大佛門流派所修習(xí)的大乘佛法略有不同。
最大的一點區(qū)別,就是小乘佛法,不禁酒肉女色。尤其有一種修煉法訣,叫歡喜禪。這和道門的男女雙修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個布衣大師,在密宗一途上,走的又是偏門。將歡喜禪修得爐火純青,可謂登峰造極。
小道消息說,當(dāng)今令支國王室之女,在出嫁之前,都必須保持完璧之身。在出嫁前夜,便要被送到國師府中,由布衣大師先行破(和諧)處。
之后,才能順利出嫁。
當(dāng)然,這種事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一躇而就。
在當(dāng)初,也有宗室女子不堪受辱,拒絕了布衣大師的要求。其結(jié)果可想而知,根本無需布衣大師出手。當(dāng)今國主,就調(diào)動禁衛(wèi)軍,將那些宗室女子極其全家砍瓜切菜般剁成了稀泥。
幾次三番的血淚教訓(xùn),如今的令支國王室,在布衣大師面前,相當(dāng)溫順。即便是掌管一國兵馬的大司馬,也對他禮讓七分!
在令支國民間流傳著一個屈辱至極的說法。宗室女子婚后所生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會被夫家當(dāng)場撲殺。如果后面新生了女兒,父母雙親也會含淚將其溺死。
所以,在令支國就出現(xiàn)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xiàn)象;偌大一個王室,在新生一代中,除了大司馬家有個女兒之外,竟無一個多余女子。
其中緣由,天下人心知肚明。
白面書生見布衣大師如此恭維自家兄弟五個,雖然面上歡喜,但其實內(nèi)心深處,猶如重錘擊鼓。
這個布衣大師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張,江湖上人送外號“笑面虎”。你看他前一刻還在和你嘻嘻笑笑,把酒言歡,甚至不惜將自己寵幸的貌美爐鼎送你床上歡娛。
但很有可能下一刻你就人頭落地,身首分離!
白面書生嘻笑道:“布衣大師折煞我們兄弟了,能為你老人家辦事,是我們五蠹的潑天榮幸!”
布衣大師聞言,臉色一沉,不悅道:“白面書生,老衲很老么?”
白面書生臉色一白,當(dāng)即滿頭大汗,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五蠹中的其余四人,也是聞言一驚,嚇得體若篩糠。
他娘的,你自己都自稱“老衲”了,人家尊稱你一句“老人家”還有錯?
當(dāng)然,這種找死的話,五蠹無一人敢說出口!
布衣大師隨之哈哈大笑道:“給你開個玩笑,何必當(dāng)真嘛?”
五蠹聞言,長出一口大氣,面色才稍微好轉(zhuǎn)。
“大師,你要的人我們已經(jīng)帶來了。這個家伙,也正是殺死“一害”的兇手!”一葉刀恭敬說道。
布衣大師笑意盎然的看了眼裝死的陳子墨,說道:“哦,就是他殺了桑沖?”
野狗道長上前一步,說道:“別看他年紀(jì)小,卻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洞虛境巔峰修士。不然以老二一只腳邁入金丹境的修為,也不至于被他斬殺當(dāng)場!”
“看來遠(yuǎn)沒有我們想像中那么簡單,要知道和老二同時被殺的,還有他那個姘頭花姑娘,同樣也是一只腳邁入金丹境的修為!”嘴里叼著三尺煙槍的佝僂老人說道。
“布衣大師,雖然我李龜不知道你抓這小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想來是不想讓他好過。既然我們和他都有仇,干脆讓我一斧頭砍死他得了,皆大歡喜的事嘛!”手持一對宣花斧的矮壯漢子說道。
布衣大師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小家伙還不能殺,我留著自有用處!”
五蠹見布衣大師如此說,雖然疑惑不解,但也不好在多說什么。
“將他押下去關(guān)起來,如何處置,等我謝過五位好漢后,再來定奪!”布衣大師吩咐道。
兩個年紀(jì)尚輕的布衣和尚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押解著陳子墨退出“藏經(jīng)閣”,往莊園西北一角走去。
“五位好漢,外面風(fēng)雪大作,你們蹲守了一夜,想必都凍僵了,餓壞了吧?”布衣大師笑道:“來來來,我已經(jīng)備好宴席,美酒美妾任你們索取?!?p> 五蠹相視一笑,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些許不安。布衣大師當(dāng)先一步,走出“藏經(jīng)閣”大門,往莊園東南方向的宴客廳走去。
五蠹緊隨其后。
陳子墨被兩個年輕和尚一左一右拖著,由于他年紀(jì)尚小,身高才堪堪到達(dá)年輕和尚肩膀位置。所以,在兩人的押解下,他的雙腳都是懸空的。
走到一座房舍面前,年輕和尚將他放下,一個負(fù)責(zé)看守,一個徑直上前開門。
門打開,陳子墨看到里面一片幽黑,宛如巨獸張開的大嘴。
“小師傅,這里是哪里?”陳子墨故作虛弱的說道。
看守他的年輕和尚沉聲說道:“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陳子墨苦笑一聲,說道:“佛門教人向善,講究因果報應(yīng),生死輪回。小師傅,我不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但求讓我做個明白鬼!”
年輕和尚皺了皺眉,東張西望環(huán)視了一周,發(fā)現(xiàn)除了開門的同胞兄弟,再無其它閑人。
他松了口氣說道:“小施主,這里是令支國京郊,國師大人府??!”
陳子墨心神一動,暗道:“看來扶蘇所言不錯,東北四國,已經(jīng)形成了儒釋道三分天下的格局。令支國果然如他所言那般,早已被佛門滲透,成為了一座佛國?!?p> 只是不知為何,令支國的國師,布衣大師干嘛要抓他?
陳子墨心念百轉(zhuǎn),他突然想起一個人,想起她無意間說過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