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左月幾近是一口氣說完,臉上依舊是一副不讓人的笑容,這種笑容在梁承賾的眼里被無限的放大,此時他非但沒有感覺到自己在眾人面前被蘭左月旁敲側(cè)擊地諷刺有多丟人、多憤怒,反而迸發(fā)出了更加狂熱、更加炙熱的感情:這樣的女人,只能是我能控制的,只能是我的!
而吳銘諳站在蘭左月的另一邊,好像發(fā)覺了什么般轉(zhuǎn)過頭,正好對上了梁承賾看向蘭左月的眼神',面具下的眼瞬間瞇了起來。呵,梁承賾,看來你還是沒有長夠記性!還不知道,什么人該動,什么人不該動!
蘭左月感受到身后無端的惡寒,只以為又是梁承賾的那些惡心人的目光,便依舊氣定神閑地看著臺下的人群優(yōu)雅地微笑。郭君漣用胳膊肘輕輕戳戳旁邊的徐儀潭:“這種場合也就姐姐能支撐得住。如果我受到這種刁難,保不準(zhǔn)就給他梁家張家把那寶物給扯了?!?p> 徐儀潭聞言,往臺上的蘭左月看去。蘭左月一席暗色長裙,金紋卻在格外耀眼的燈光下綻放著絢爛的璀璨,所有的光輝好像在她的身邊纏繞。她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金光滿溢,令外人感覺起來仍是一股撲面而來的善意,但在這幾年一直助理在她身邊的徐儀潭的眼里,她的雙眼深處分明藏著無法掩埋的疲憊和怒火,只是隱忍未發(fā)而已。遲早,或許不知道哪一天,她蘭左月也會倒,也會發(fā)瘋。
他用下巴輕輕地搭了一下在身高只及他胸口的郭君漣的頭,讓還在胡鬧著的小妮子立刻安靜下來。感受著正刺激他下巴每一個毛孔的順滑頭發(fā),他輕輕說了一句:“真慶幸你沒有成為這樣?!彼麄儍扇艘驗閷@種珠寶鑒賞不感興趣,都遙遙地站在人群的后面位置,所以沒有什么人能看見他們倆的小動作。
“什么?”郭君漣抬起頭,避開徐儀潭的下巴,臉上仍帶有一點(diǎn)可疑的臉紅。徐儀潭實在是太高了,她甚至有些懊惱地想,想跟他吵架都得踮著腳吵,現(xiàn)在又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沒什么?!?p> 臺下不明事理的的眾人反應(yīng)過來,都驚嘆起來?!斑@蘭家家主這么小的年紀(jì),眼光竟這么尖銳”“是啊是啊,這可當(dāng)真是個好能力啊”蘭左月站在臺子上,溫婉地沖下面又一展笑容,回頭瞅了一眼吳銘諳,好像是讓他跟上,又朝張家老爺子的方向點(diǎn)點(diǎn)頭,抬步想要從側(cè)邊的臺階走下臺。
她剛抬腳走了一步,身后就有一只手伸過來,放到了她的胳膊上,她有些無可奈何卻有些無力地轉(zhuǎn)頭看看“當(dāng)事人”,某人躲過她的審視,旁若無人地扶著她的胳膊,掃一眼下面看著他們倆的群眾,見他們都或是心虛或是心領(lǐng)神會地把視線轉(zhuǎn)走,這才滿意一笑,心滿意足地把手中沉甸甸的人兒扶下了臺。
“我又不是不會走道了...”吳銘諳聽到右面的人聲色不明地嘀咕道。他在面具下的嘴扯出一個壞笑,右手微微用了用勁,就看見同時蘭左月蹙了一下眉,但礙于在公眾面前,只似無意一般踢了踢他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毫不留情地留下幾點(diǎn)灰塵,便繼續(xù)往前走去,直走到郭君漣的身邊,禮貌地脫開吳銘諳的手,站定,不再去看身邊的威尼斯面具。
徐儀潭緊接著從一旁走出來,禮貌地對著吳銘諳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一旁的郭君漣也伸出手來環(huán)住蘭左月的手臂,一臉敵意地盯著吳銘諳。吳銘諳見狀,面具下的臉無聲地抽搐了幾下,再看看把臉別過去,一副“別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的蘭左月,只好暗暗苦笑著轉(zhuǎn)身,挺拔的黑色西裝連帶著璀璨的面具一同消失在人群的簇?fù)砝铩?p> 徐儀潭見吳家家主出了說話的范圍,便回來盯著蘭左月的臉:“吳家家主。你早知道了?!碧m左月料到了他會這么問,聳聳肩:“本來想告訴你們的。”“那上次的...”徐儀潭的眼神延伸到了一旁仍靠著蘭左月的胳膊蹭來蹭去的郭君漣身上?!笆?。上次那個黑色奔馳,就是他派來的。記者見面會,那個保鏢也來了?!碧m左月沒有隱瞞,只寵溺地摸摸郭君漣的頭,充滿保護(hù)欲的眼睛直視著徐儀潭。徐儀潭在她的注視下慢慢低下頭,沖著蘭左月忽地鞠了一躬,也不再解釋什么,直起身直接走開了。
蘭左月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是個聰明人,定不是會讓她自己和妹妹郭君漣受傷害,剛剛他分明是有些怪蘭左月竟然相信吳家家主而先前并未跟他們說明,只是有時候過度的保護(hù),反而讓宵小更加有機(jī)可乘。徐儀潭是理性的,但是一扯上郭君漣的事情——蘭左月頗有些“女大不由姐”的感慨:就有些脫線。
話說回來,蘭左月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張銀質(zhì)的精致威尼斯面具。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一些熟悉感,一些親切感。
回神,蘭左月又瞅了瞅臺子那邊,果不其然,張豐瞬那張臉雖然不是像之前那么好了,但是得意的神色依舊不減:各家的關(guān)系不管好或是壞,永遠(yuǎn)都是利益為先。蘭左月方才的一番話非但并沒有牽扯到張家的利益,而且還旁敲側(cè)擊地辱罵了梁承賾一頓,本來張豐瞬就并不怎么心甘情愿地被梁家一直壓著,所以蘭左月的一番話更是讓他在心里又給她加了幾分認(rèn)同。
蘭左月眉毛一挑,感覺今晚的“重任”似乎完成的差不多了,而大部分的客人也都在大廳這里暗潮涌動的地方顯現(xiàn)出逐漸的疲憊,于是跟張豐瞬這一東道主打了一個招呼,看著張豐瞬一臉長輩慈愛的表情,心里不禁一松:看來最近張家這邊,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但是——權(quán)宜之計歸權(quán)宜之計,該說的話都會說,該得到的東西,
該報的怨,一個也不能少。
......
下車把郭君漣安安全全地送到郭家大院門口,蘭左月上前對前來迎接的郭老爺子簡單地握個手,目送著郭君漣進(jìn)去,點(diǎn)點(diǎn)頭便就要往外走。
“蘭家家主?!惫蠣斪油蝗婚_口?!疤m家和郭家的合作好像還不夠?!碧m左月腳都已經(jīng)邁出去了,聞言,稍稍回頭,慨然一笑,答非所問:“郭家老爺子,郭君漣是我的妹妹。其他的,都是附加品。”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蘭左月上了車,一改先前的嚴(yán)肅,往后一坐,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肮??!卑啄汉托靸x潭同時白了她一眼,但都豎起耳朵來等著蘭左月的下文。而對方只往真皮椅上擠了擠,飄飄地低聲說了一句:“我賭對了。今天收獲,不少?!辈辉僬f什么。
蘭左月所乘的保姆車開遠(yuǎn)了,而郭老爺子卻遲遲地沖那個方向看著。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褶子卻伸展了幾分,“唉?!彼亻_口?!翱磥砦疫@老家伙,這次又僥幸賭對了。”
沒錯,兩個人都在賭。蘭左月賭的是郭家老爺子到底有多疼愛這個孫女,有多相信她;而郭老爺子賭的,是蘭左月到底值不值得他相信。而兩人就這么很默契地確認(rèn)了對方,并和對方達(dá)成了共識:蘭左月如果能護(hù)住郭君漣的家主之位以及她的安危,郭家也定不會虧待你半分。簡單的說,蘭左月是用她和郭君漣的感情,換取了蘭家的暫時的靠山。
蘭左月一路再也沒有說過話。她和郭君漣已經(jīng)是十多年的交情了,這十多年,周邊的親人,朋友,家人,沒有不走的走,變的變,傷的傷,只有她,郭君漣,十年如一日,一直在她的身旁?,F(xiàn)在,她用她們倆的關(guān)系,雖然不是虛情假意,也不是故意為之,但到底為蘭家、為她自己又謀了一份生機(jī),雖然前提條件是保護(hù)郭君漣的安全,但是她自己心里仍是疙疙瘩瘩的,隱隱作悶。
白暮和徐儀潭見她又鐵了臉不再說什么,知道她又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也都閉了嘴。
如果。蘭左月疲憊地闔上眼睛。如果當(dāng)這里每個人,所有人對自己來說都只是單純的利益關(guān)系時候,那時候,她還會是個人嗎?是不是和梁承賾張豐瞬他們一樣,陷入這個青城商圈的怪圈里,永遠(yuǎn)只看見自己的前方?她已經(jīng)不敢再想。她現(xiàn)在還可以摸著良心,再對所有人說,我問之無愧嗎?
進(jìn)了蘭家別墅的門,蘭左月就直奔自己的房間,疲憊地癱在了床上?;蛟S是太累,她的眼前迷蒙一片。她好像看見了沖自己張開雙臂的媽媽,又好像看見了帶著嚴(yán)肅和寵愛的神色的爸爸——緊接著是一臉開心的郭君漣、永遠(yuǎn)不懷好意的梁承賾、貪得無厭的蘭氏兩姐妹蘭秋瑕蘭秋娟,或是蒼老狡黠的張豐瞬梁宥民。踏上了這條路,她真的,還有退路嗎...
無數(shù)的難言情緒讓她的大腦混亂成一片,她不由得蜷緊身子,手也下意識地抬起,想要去給自己的太陽穴按摩,可是手卻總是軟綿綿地抬不起來。
啊啊,她最后的意識想。這樣死掉,好像還是挺好的...她的眼睛慢慢地闔上,身子也感覺在慢慢地下沉,仿佛身下已經(jīng)不是柔軟的大床,而是一個食人的漩渦,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將她蠶食。
四周一片黑暗。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沉睡,一直到深淵的盡頭時,一個有力的懷抱猝不及防地進(jìn)入到了那個夢境之中,溫暖而柔和,寬厚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額頭上,緊接著把她抱得更緊。
她也下意識地往那處光里縮了縮,反手胡亂地扯住那個人,頭往里一埋,徹徹底底舒舒服服就睡了過去,再也沒了記憶。
這是自從父母出事以后,她睡得最安穩(wěn),絲毫沒有噩夢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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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訢
最近有些懶。。一個人也要好好更文?。。。ㄌm大家主是一個很敏感又很矯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