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釗似乎找到了說故事的感覺,一拍大腿,“錯!不過,也差不多了。閻王爺那只能有一個吧,上面坐的可是四位啊。第一位,一身綠袍,雖然衣服品味不怎么樣,不過看起來倒是挺和善的,笑容可掬地看著我和劉國棟。一看就是性格溫和,好說話的?!?p> “第二位,一身紫袍,怒目圓睜。你說吧,他這衣服本來就夠丑了,表情還那么兇狠,雙唇緊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肯定不好說話了。第三位,衣服更有特點,居然上面繡個“察”字,一看就是剛正不阿大義凜然的樣子;第四位,左手拿著個本子,右手拿著一支筆,也不知道在查閱增刪些什么。”
溫小雅果真是在夢境中沒有經(jīng)歷任何兇險的人,一臉好奇緊張地問,“不是閻王爺?那是什么人???肖大哥,你不是說你們已經(jīng)到了陰曹地府了嗎?難道還有其他人?”
肖文釗點點頭,“所以我才會說這劉國棟作為國家公務(wù)人員,看起來也是一身正氣,怎么會相信這些神鬼傳說呢?那位身穿紅袍手拿紙筆的人大喊了一聲,‘劉國棟,你不該今日到此?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還大鬧我地府?’我想來想去,這劉國棟大概是看多了什么神鬼傳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地府四大判官了。”
也不知是被陳美琪刺傷的還是剛才被打的,劉國棟彎腰扶著胸口,語氣里卻是倔強又欣慰,“就算我命不該絕,這條命也是我早就欠了別人的。欠了別人的,遲早要還的。如今,我用命來還他們,總算是將這債還清了?!?p> “那位紫袍判官,據(jù)說是罰惡司鐘馗,聽到劉國棟說這句話,本就怒目圓睜的眼睛,隨即瞪得如銅鈴一般,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翻出個本本,‘唰唰’地翻了半天,氣呼呼地說:‘劉國棟,你別在這里跟我們胡鬧,你說你欠了他們的,我翻過你的陽間種種,既沒有不忠不孝不悌不信,也沒有無禮無義無廉無恥,何須以命相抵?這不是增加我們的工作量嗎?念在你初犯,也是無心之過,你且回去吧?!f完,右手一揮,上來兩只小鬼,便要將劉國棟叉出大殿?!?p> “劉國棟雙手被兩只小鬼架住了,一用力,竟然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劉國棟到底是警察,身手拳腳功夫還是有的,三兩下就把兩只小鬼撥開,還是倔強地站在原地,‘各位判官鬼司大人,既然我已被陳美琪手刃,不管我該不該到這里,那也是我命中該有此一劫。既然來了,那就請各位判官鬼司大人依我生前所作所為,所欠下之人命債一并都了了吧?!瘎e說,平時看劉國棟對陳美琪真是有耐心又溫柔,沒想到在地府了面對這些判官,他還一點不怕。”
“那紅袍判官,想必就是掌生死簿執(zhí)勾魂筆的陰律司崔玨了。此時他也是皺著眉頭,氣得牙癢癢,一聲斷喝,‘好你個劉國棟,你欠了誰的人情還是人命我不管,你竟然到我地府來撒野,我可不能不管。你不肯走,難道我們還要留你吃頓家常便飯不成?我勸你速速原路返回,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說完這番話,大袖一揮,又上來兩只小鬼。這次是四只小鬼一齊拿住劉國棟,就是要將他叉出大殿。”
“這劉國棟在地府就不是個安靜的主。四只小鬼架住他,他也不肯就犯,又是一通拳腳。虧得這四只小鬼并沒有存心難為他,到底手下留情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還能站在原地?!?p> “那位穿綠袍笑嘻嘻的判官一看劉國棟拼了命的打法,揮一揮手,四只小鬼暫時停在了劉國棟的身后。他笑瞇瞇地翻了翻手上的冊子,笑容可掬地問劉國棟,‘劉國棟啊,你這是鬧的哪出戲啊?我翻過你的善惡薄,你也算是行善積德之人,雖有小錯,但大義不虧。本來你陽壽未盡,在此地賴著不走,到底是為何???這樣吧,你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查一查。先跟你說清楚啊,只能是幫你查一查,我可未必能實現(xiàn)你心中所想啊?!f完這番話,笑瞇瞇地看向其他三位判官,其他三位判官倒也沒有駁了他的面子,雖然沒有開口同意,也沒有出口阻止?!?p> “劉國棟聽到綠袍賞善司這番話,頗為激動。雖然被刺被打了幾次,在地府里居然精神挺好,立刻站直了腰板,一臉期望地看向賞善司,‘判官大人,劉國棟雖然大義不虧,但確實心中有愧。只盼大人能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將這條命還了該還之人,我就算是做牛做馬,變蟲變狗,也心安了?!?p> “他說完這番話,激動得嘴唇都抖了起來,伸手在身上掏啊掏,居然掏出來一枚彈頭,‘判官大人,我生前曾經(jīng)欠下兩人。其中一人,因為我過于自信一意孤行也因突發(fā)事件,致使她深受毒害,至今仍未能償還。這人,我雖然欠她,但我已經(jīng)為她安排了其他后路,她的人生可以有所期望?!f的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陳美琪了?!?p> 韋遠(yuǎn)、秦若曦等四人聽到這里,也知道這里所說的必定是陳美琪。
但是劉國棟說的虧欠兩人,而且聽他口氣,似乎覺得對于陳美琪并沒有虧欠過深,那另一人,多半是陳美琪的男友徐景安了。只是不知道他又欠了徐景安什么。
肖文釗看大家點頭,知道四人都聽明白了,也沒有進(jìn)一步解釋,“劉國棟說到這里,綠袍賞善司判官點了點頭,‘你既然已經(jīng)為她安排了后路,想來也是有彌補的辦法,那你還有什么虧欠之人,一并說了吧?!?p> “劉國棟激動地上前一步,‘判官大人,我真正虧欠的,是我兄弟徐景安!’雖然我知道劉國棟跟徐景安必定有些故事,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樣的一番話?!?p> 其余四人也驚訝,“真正虧欠的是徐景安?”
秦若曦沉吟片刻,“肖文釗,你就長話短說,趕緊把后面發(fā)生的事給我們說說,先別說故事了,我們待會兒還有事要告訴你?!?p> 聽到“長話短說幾個字”,溫小雅癟了癟嘴,有些不高興。
肖文釗看大家的表情,點了點頭,“跟我當(dāng)時反應(yīng)一樣!原來劉國棟跟徐景安也是師兄弟關(guān)系,說起來,當(dāng)年徐景安對他還有些恩情。徐景安比他高了一級,他從警校畢業(yè)進(jìn)了警隊,徐景安跟他共同進(jìn)退,把他當(dāng)兄弟一般照顧。他們都是新人,但是徐景安居然救過劉國棟一命。那是執(zhí)行一次緝兇任務(wù),他們已經(jīng)控制了暴徒的情況下,劉國棟畢竟經(jīng)驗不足,差點被暴徒藏在嘴里的刀片割喉。幸虧徐景安機警,那一下只是受點輕傷?!?p> “他們兩兄弟雖然隸屬不同部門,但合作的機會還比較多。他們既有合作又有競爭,共同進(jìn)步,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作為同門師兄,感情極好?!?p> “他們?nèi)伺τ挚掀矗瑑蓚€人都做得不錯,也都得到了警隊的賞識。再后來,他們認(rèn)識了陳美琪。剛開始是徐景安挑選的陳美琪,因為覺得這個小師妹不錯,徐景安精心培養(yǎng)了陳美琪。至于他們什么時候成為戀人的,劉國棟并沒有說,可能他也不清楚?!?p> “再后來,劉國棟提到他們跟了一條線很久,但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想要安排一個女警臥底打入內(nèi)部。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商量的,劉國棟就把陳美琪借了過去。劉國棟說,那時候的陳美琪很像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敢拼敢闖,只要給她任務(wù),她無論如何都能完成。陳美琪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人又機靈,而且劉國棟還安排了外線暗中保護(hù)陳美琪,其實本來不會有危險的。”
“再后來,徐景安和劉國棟兩個部門聯(lián)合行動執(zhí)行一起國際黑幫走私槍支的大案。說起來也是奇怪,或者說是命中注定了,那一次的行動中,已經(jīng)是最后的圍剿階段了,劉國棟和徐景安在包圍圈外等待進(jìn)一步的指令。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卻有三個犯罪分子突破包圍圈,剛好被劉國棟和徐景安撞見。更奇怪的是,以劉國棟和徐景安兩人的機警,會被他們?nèi)碎_槍擊中了徐景安,一共四槍,全都沖著徐景安,而且全是瞄準(zhǔn)頭、胸。他們兩人明明一左一右,劉國棟居然一槍未中,毫發(fā)無損?!?p> 四個人聽到這里,全都皺起來眉頭。
溫小雅嘴快,“怎么可能?就追著一個警察打?”
“是啊,當(dāng)時的情形十分詭異。劉國棟和徐景安都是作為重點提拔的對象參與那次行動,本來他們二人作為現(xiàn)場指揮,不該有危險的。但是那三個犯罪分子是如何突破包圍圈,而且他們倆作為現(xiàn)場指揮,位置是如何暴露的,完全不得而知。所以上級懷疑行動中出了內(nèi)鬼,鑒于徐景安身中四槍,當(dāng)場斃命,自然不可能是他。那么其他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員,都有可能是內(nèi)鬼。”
韋遠(yuǎn)幽幽地說,“他們倆作為現(xiàn)場指揮,位置應(yīng)當(dāng)是最安全的。徐景安犧牲了,只怕劉國棟的嫌疑最大了?!?p> 肖文釗點頭,“估計警隊也是這樣考慮的。畢竟徐景安是警隊最有前途的精英,他犧牲了,對誰最有好處呢?自然是劉國棟。警隊當(dāng)中如果出現(xiàn)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隊友的黑警,這是非??膳碌氖拢援?dāng)時對劉國棟的隔離審查最為嚴(yán)格?!?p> 韋遠(yuǎn)搖搖頭,又幽幽地說了一句,“隔離審查期間,是不是陳美琪執(zhí)行臥底任務(wù)最關(guān)鍵的階段?”
肖文釗很佩服地看向韋遠(yuǎn),“沒錯,都讓你說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這兩件事居然趕到了一起。劉國棟隔離審查期間,就是陳美琪要求撤回臥底任務(wù)的時候。陳美琪以為劉國棟放棄了她,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后來的,我們都知道了,陳美琪染毒流產(chǎn)。”
何靈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戚戚然,“陳美琪的孩子,是徐景安的遺腹子吧?”
肖文釗點頭,“是的。不過那時候,他們誰都不知道陳美琪懷孕了。劉國棟說,如果他知道陳美琪懷孕了,就算沒有徐景安犧牲這件事,他也不會讓陳美琪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即使放棄這條線,他也會保證陳美琪和孩子的安全?!?p> “只是,事與愿違,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徐景安犧牲的時候,陳美琪也出事了。徐景安唯一的孩子也掉了,劉國棟再怎么彌補也不可能彌補出一個徐景安的孩子。雖然警察隨時都作好了犧牲的準(zhǔn)備,但是徐景安的這個確實也怪劉國棟。如果當(dāng)初陳美琪要求撤回任務(wù)的時候,他能夠放棄任務(wù),也許就能給徐景安留下一絲血脈了?!?p> 秦若曦忽然插了一句話,“陳美琪是不是不知道,其實劉國棟已經(jīng)知道她和徐景安是戀人,而且她掉的那個孩子是徐景安的?”
肖文釗點頭,“后來劉國棟隔離審查結(jié)束,證明自己清白后,清點徐景安遺物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情侶。當(dāng)時陳美琪剛剛流產(chǎn)又染上了毒癮,正在強制戒毒調(diào)養(yǎng)身體,所以劉國棟一直沒有告訴她徐景安犧牲的消息。再后來,他根本不敢跟陳美琪說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欠了陳美琪,但是更虧欠的是徐景安。徐景安直到犧牲,都不知道自己本來已經(jīng)快做父親了?!?p> “對于陳美琪,他還能給她留一條后路,等待她重新回歸警隊的那一天。對于徐景安,尤其是徐景安的那個孩子,他沒有任何辦法彌補?!?p> 何靈嘆了口氣,“所以,這才是劉國棟最愧疚的地方。對于生者,總有一天我們還有辦法彌補。對于犧牲者,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寄托我們的哀思和愧疚。”
溫小雅仰起頭,“那肖大哥,你是怎么出夢境的?”
肖文釗十分高興,“這一次的夢境,其實我真的是賭贏了。本來以為我肯定永墜夢境再回不來了,但是我想到小雅你曾經(jīng)說過,這里的夢境都是十分簡單安全的。那么我就想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貴險中求。我知道劉國棟的心愿很快就要實現(xiàn)了,我就賭我待在劉國棟的身邊一定有所收獲的。”
說到這里,抬起左手,更加高興,“你們看,我手上的珠串是不是變化很大?”
只見肖文釗左手的珠串第一粒珠子竟然透出溫潤的紅色來。
韋遠(yuǎn)和何靈都伸出手,露出手上的珠串。對比之下發(fā)現(xiàn),肖文釗手上珠子的紅色比韋遠(yuǎn)和何靈的更甚,看來這次的夢境,確實是他完成了劉國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