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前后想了想,立馬又垂頭喪氣了,這是夢境啊,夢主最大。
別說給乾隆弄個一模一樣的同胞兄弟了,就算說乾隆是雌雄同體,自己又能如何?
怪不得自己姓尼瑪察這種罵人的姓氏呢,跟乾隆的雙胞胎兄弟比起來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自己對歷史也是一知半解,就算冒出來什么奇怪的人物,消失了什么重要人物,那也無所謂了。
夢主,你開心就好,想玩,隨便玩吧。
玉墨看著何靈難以掩飾的驚訝表情,也有些驚訝,“爾佳小姐可是聽說了其他傳言?”
何靈哪兒能跟玉墨說“康乾盛世”中的那位極好面子的愛新覺羅弘歷,以及關(guān)于他的種種野史正史戲說和自己知道不知道的小說?
就算說了,只要夢主的設(shè)定跟自己所說的不同,只怕也是要當(dāng)做瘋婆子對待的了。
趕緊搖頭,“爾佳只是……有些奇怪,這位乾隆爺,怎么能容得下……”
抬頭看看玉墨,低聲說,“長得一模一樣,自然……”
玉墨嚇得臉都白了,也不顧主仆之別,趕緊上前捂住何靈的嘴,低聲警告何靈,“我的小姐,我的姑奶奶,你真是敢說啊。這話讓人聽了去,這可是要咱們尼瑪察全族上下滅族的啊?!?p> 何靈這次是真明白了,以前韋遠(yuǎn)所說的夢境中的種種危險并不是指第一層的,而是從第二層開始。
這種危險來自于夢主的隨意性。
第一層的夢境還有真實性、邏輯性可言,從第二層開始夢主可以隨意改變真實的歷史或者任由夢境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fā)展。
自己就算再努力,就算能夠成為與夢主對抗的反一號,只要她想玩死自己,金手指一開,隨便就能玩死自己了。
如果夢主不想要悲劇結(jié)局,所有人都別想讓她失敗。自己能夠成功的唯一可能,是夢主自怨自艾沒事找虐,弄個悲劇結(jié)局的夢玩玩。
何靈嘆氣了,如果第二層的夢就這樣難了,第三層的夢又是怎樣的難度呢?后面還有多少夢境等著自己?
能夠走完這迷途夢境回到現(xiàn)實的人,看來真的不會太多了。
玉墨見何靈沒有動作,知道她不會再信口胡說了,松開手跪在地上,“爾佳小姐,奴婢情急之下逾越了,請爾佳小姐責(zé)罰?!?p> 何靈揮揮手,“玉墨,你也是為咱們尼瑪察家族著想,怎么能怪你。爾佳年幼,還需玉墨姐姐多多提點呢。玉墨姐姐,你接著說嘛?!?p> 玉墨點頭繼續(xù)說,“這位明王爺,雖說與當(dāng)今圣上長得一模一樣,自幼與當(dāng)今圣上形影不離,但是性情脾氣倒是截然不同。這位明王爺,志在山水……這一胎同胞的情意,自然是非同尋常了。當(dāng)今圣上,宅心仁厚,自然不會……”
壓低嗓子繼續(xù)說,“據(jù)說,當(dāng)今圣上到底生長于盛世,也是有些好玩樂的,常常尋思著出宮游玩……這位明王爺與當(dāng)今圣上長得分毫不差……”
何靈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墨,這也太狗血了吧!
玉墨搖頭,“爾佳小姐想岔了,若是下江南這樣耗時頗長的游玩,自然是不能了。京城里走走,倒是可能的。”
何靈非常想拍拍自己的腦袋感慨夢主的腦洞,給乾隆想出個一模一樣的兄弟也就罷了,自己貪玩到處鬼混還能讓明王爺坐在金鑾殿上給他當(dāng)替身,這種狗血的劇情也能想得出來?
也是,真的只有做夢才能想得出來了。
連玉墨都知道的事,那不是世人皆知了?
這乾隆皇帝也當(dāng)?shù)锰珱]尊嚴(yán)了吧?街頭巷尾都是他的傳說了?
玉墨看了看何靈眼珠子亂轉(zhuǎn)的樣子,知道她到底小孩子心性,肯定沒想什么好事情,低聲追問,“爾佳小姐,你…..想些什么?”
何靈也低聲問,“玉墨姐姐,這位明王爺和當(dāng)今圣上互相替換著當(dāng)皇帝玩的事,連你都知道了,那豈不是天下皆知?”
玉墨搖頭,更低聲說,“爾佳小姐可知夫人為何不與你言明這雙生子的秘密?既然當(dāng)今圣上能夠放心大膽地讓明王爺替自己坐那金鑾殿,自然是知道沒人能知曉的。”
何靈滿眼的不相信,“那玉墨姐姐又如何得知?”
玉墨嘆氣,“咱們尼瑪察家族能夠延綿百年無災(zāi)無難,自然是有些力量的。只怕不只是尼瑪察家族了,其余家族應(yīng)當(dāng)也是略有知曉的。只是,這秘密也只能是秘密了,如若外傳,那可未必只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了。圣上既然想咱們不知,那咱們也只作不知了?!?p> 何靈幾乎要被這夢主的腦洞氣吐血了,很好很好,大家都知道,就陪著乾隆爺玩呢?
現(xiàn)在何靈也知道,這可真是“我有一個眾人皆知的秘密”了。
怪不得夫人要何靈與明王爺親近親近呢。
說是清修的明王爺,可誰都知道這是乾隆爺進賭坊逛青樓時……說不定真會逛青樓……的替身。
如果能與這明王爺相識了,能得這明王爺?shù)那嗖A,總是有天大的好處啊。
說不定那位貪玩的萬歲爺,又替換了出來清修呢?
如果這大膽的推測是真的,那這就是提前認(rèn)識萬歲爺啊。
何靈再一想,得了,終于知道為什么罵人家族主母將自己女兒的名聲傳成“貌似妲己美艷無比”了。
這么貪玩的萬歲爺,誰知道他會不會在微服私訪時聽到尼瑪察爾佳的艷名,提前存了興趣呢?連賭坊青樓都逛,“貌似妲己美艷無比”的吸引力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只是,這樣的艷名與那青樓中的花魁又有何區(qū)別?
不過,這一趟伽若寺來得確實挺值得的,這夢主毫無邏輯可言的夢境,瞬間讓何靈耿耿于懷險些坍塌的價值觀又回轉(zhuǎn)了些。
何靈終于找到了能安慰自己的理由,這樣一個混亂不堪的夢境,如果要按照夢主的設(shè)定,自己不是妖女就是惡女,只能干些傷天害理的事。
為了凸顯夢主的純真美好,日后自己只怕還需要干更多傷天害理的事了,這才符合夢主白蓮花白富美的自我設(shè)定。
何靈作惡,與真實的自己無關(guān),只要是按照夢主對自己的身份設(shè)定,爾佳必定要成為惡人。
嗯,一定是這樣的。
剛高興了一會兒,又憂傷了,屁嘞,強詞奪理。
吃完齋飯,何靈很想尋了機會去“偶遇”那位明王爺,但是苦于玉墨柳兒青兒寸步不離,完全不給自己機會。
何靈無數(shù)次給玉墨使眼色,讓她遣了柳兒青兒,讓自己單獨行事,奈何玉墨只作不見。
何靈幾乎咬碎銀牙,這玉墨明明聽到了夫人所言讓何靈與明王爺“偶遇”,為何又故意阻攔呢?
這玉墨到底是什么人???
何靈氣鼓鼓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玉墨依然早早將何靈喚醒。雖然在外,爾雅爾純何靈三人還是依家中規(guī)矩到夫人跟前請了安,一切似乎依然如常。
吃完早飯,夫人吩咐三人各自做好功課。
何靈本以為又是復(fù)習(xí)詩詞歌賦功課,卻見玉墨將自己的古箏搬來,“爾佳小姐,今日就先做音律功課吧?!?p> 何靈忽然心思一動,怪不得玉墨昨夜不搭理自己的“偶遇”欲望,玉墨這樣的做法確實是比何靈所想的高明得多啊。
是得聽玉墨的,只怕在罵人家族甚至以后真到了那紫禁城中,自己還需要仰仗玉墨呢。何靈自知自己對這個夢境中的有關(guān)行事規(guī)則不如玉墨領(lǐng)會深刻,這時候聽從玉墨的安排肯定對自己大有裨益。
跟隨玉墨到了一個僻靜的院子,何靈不禁感慨玉墨心思巧妙。在這幽靜的古寺中,以音律吸引人,自然比無頭蒼蠅一樣瞎逛“偶遇”的好。
玉墨做了前半截,自己可以做后半截了。
如果這位明王爺與乾隆帝一樣培養(yǎng)長大,以他對音律的造詣,那么“曲有誤,周郎顧”自然是最好的吸引方式了。
玉墨微笑著對何靈點點頭,何靈略微思考后,還是挑了《高山流水》彈奏。就算故意設(shè)計“偶遇”,也不能太赤裸裸地勾引啊。
別說爾雅爾純還在寺中,就算不在,何靈也不可能赤裸裸地勾引一位不知是誰的王爺啊。
反正目的也只是吸引他過來,只要他能來了,就行了。
又沒有想讓他愛上自己。
果然,彈得一會兒,原本站在門后側(cè)耳傾聽的玉墨輕輕走到了何靈的身旁。雖然玉墨什么話都沒說,何靈知道那位明王爺想必就在一墻之隔了。
何靈故意挑錯一個音,果然,那邊傳來一句輕輕的嘆氣,“唉……”
何靈抬頭看向玉墨,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片刻,一位高大男子風(fēng)度翩翩地跨門而來。
何靈余光中已看到一團正黃色向自己慢慢靠近,卻不偏頭看過去,依舊低頭自顧自地彈奏著。
那團正黃色的高大身影不遠(yuǎn)不近地站著,硬是聽何靈把一曲《高山流水》彈完。
何靈這邊剛停了手,那團正黃色高大身影清越的聲音想起,“好!這一曲《高山流水》彈得極妙啊,‘小溪流水’流暢典雅,‘風(fēng)擺翠竹’輕快活潑,‘高山流水’雄偉壯觀。本王于這古剎靜幽中聽得這一曲,才真真體會到對山川河岳的崇敬和贊美之心啊。”
何靈假裝剛看到這位王爺,起身先向正黃色身影屈身行禮,“臣女尼瑪察爾佳參見王爺。爾佳冒昧,擾了王爺清修,請王爺責(zé)罰?!?p> 那正黃色身影未見動靜,一會兒清越的聲音再響起,“本王于這音律也是略通皮毛。爾佳小姐彈奏這《高山流水》,本王也略知一二。既然今日咱們是因為這曲《高山流水》偶遇的,就不需拘泥于世俗身份。且當(dāng)做我二人切磋一下這曲《高山流水》吧。”
何靈心中雀躍,臉上依然波瀾不驚,“臣女遵命。”
何靈一直提醒明王爺,自己是“臣女”,如今是“君臣之儀”,這明王爺不接招,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明王爺上前一步,“爾佳小姐借一步,本王可否借用爾佳小姐之琴也彈奏這一曲《高山流水》?”
何靈心中自然是求之不得,娉婷搖曳地站起身來,走到方才王爺站立的位置。玉墨也隨何靈走到方才王爺身后奴才站立的位置。
那明王爺也不看何靈,他真的是想彈奏一曲。
王爺坐定后雙手一抬,這一起勢,何靈便知道這明王爺是位高手,自己故意彈錯的那個音,只怕他真的忍不了,必須再彈一遍正過來心里才舒服。
王爺還是位強迫癥患者啊。
明王爺?shù)皖^認(rèn)真彈奏《高山流水》,何靈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他。其實說起來,這也是極為冒犯的行為,但是何靈必須識別出這是不是朱幼安或者陳曉峰。
何靈只對韋遠(yuǎn)熟悉,但是這位王爺很顯然不是韋遠(yuǎn)。是不是朱幼安呢?再看看。
從外形來看,明王爺真是風(fēng)度翩翩相貌堂堂,尤其是一雙鳳目真是多情。以前何靈是不相信什么王者氣勢的,了不得也就是氣質(zhì)不錯罷了。
但是這位明王爺身上卻真有一種沉穩(wěn)霸氣的氣質(zhì),卻又有一種淡泊瀟灑的風(fēng)度。這兩種有些矛盾的氣度放在一個人身上,讓明王爺極具魅力。
何靈思緒亂飛了。
如果這位明王爺真的是明王爺而不是乾隆帝,乾隆爺還能這么心大地讓他替自己坐在金鑾殿上,而這位明王爺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只是暫時替換一下,而不是趁機取而代之。
這個夢主創(chuàng)造了一個如此有契約精神的世界,真是讓何靈大開眼界了。
雖然同為一曲《高山流水》,何靈彈奏得也還不錯,但終究還是過于柔弱了些。現(xiàn)在這位明王爺彈奏出來,讓何靈感受到了何等的氣勢磅礴,他想要的知音只能是以同樣宏大的氣勢才能站立在他身旁的。
何靈自問不是。
彈琴能彈出這樣氣勢的一位王爺,心中必有萬鈞力量,居然真的可以淡泊地做個替身?
這個世界何靈真的不懂了。
何靈胡思亂想一氣,明王爺也終于停了最后一個音。
明王爺向何靈一笑,“爾佳小姐與本王彈這一曲的風(fēng)格自是不同,只怕本王還有些技法想與爾佳小姐切磋的。小全子,去將本王的琴小心搬來,本王今日想好好與爾佳小姐切磋一番。”
明王爺身后的奴才應(yīng)聲而去。
明王爺看了看玉墨,“爾佳小姐,尼瑪察家可是帶了家廚入寺?本王有幸曾食過一味萬條垂柳綠絲絳的小點,印象頗深。不如,趁著今日,吩咐家廚備了這萬條垂柳綠絲絳,也讓本王再品嘗一番?”
玉墨屈身答應(yīng)了一句,轉(zhuǎn)身也走了。
何靈的心開始砰砰亂跳,這位王爺把兩人身邊的奴才都遣走了,這是特意要創(chuàng)造獨處的機會。
而且這位明王爺有些蔫壞啊,點了玉墨特意去做最為花費時間的“萬條垂下綠絲絳”,這就是不讓她盡快趕回的。
玉墨一向心思通透,自然不會干出立刻回轉(zhuǎn)繼續(xù)監(jiān)視的事。
以明王爺?shù)纳矸莸匚?,人才相貌,何靈自然不會擔(dān)心他想輕薄自己,難道這是朱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