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大霧漸漸散盡,郁郁蔥蔥的春之山顯露在眾人眼中。
但那僅僅只是春之山展露的一角,真正的山體巍峨高聳,直入云端。
山中荒蕪,多參天大樹,但探索者諸多,他們走過的小道縱橫交錯,指引著眾人前進的方向。
但真正能夠通往春之山深處的,唯有一條濕漉漉的小徑。
小徑被霧氣浸染,潮濕而光滑,先輩們堆砌的小石板上已然爬滿青苔。
飛虎幫和琉璃堂等在前打頭,三山二門居中策應,春風十三寨等外圍勢力押后,一行人約莫四五百人,浩浩蕩蕩往前,仿佛一長串的螞蟻,攀爬在橫臥的老虎身上。
翻越了一座山頭,抬頭望去,另外一座更為高聳的山峰聳立在前。
“這山人跡罕至,厭之器怎么會出現(xiàn)于此?”
三山二門的四位掌權者齊聚一堂,開口的是奴厲山山主況世才,一位長相極為普通,但身材高大的男子。
“況山主,厭之器神異,豈能以常理度之?!?p> 身材肥胖的魔道山主蕭育藍說道,他手拿一條鐵索,身上沒有一般胖子的和藹,反倒顯得陰森恐怖。
“老夫有些疑惑,透露給我們消息的司偉良怎么沒來,只派了一個小丫頭過來。”
誅殺門的門主是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者,名叫鄧倫和,跟他的名字一樣,待人平和,但他殺人也很平和,談笑間,滅殺對手。
“也許,他是害怕被人半路給殺了吧?畢竟仇人太多?!?p> 緊接著開口的是一位童子,他聲音稚嫩,看模樣約莫只有十來歲,但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因為他是春風路最神秘之人,鵲飛山山主,連山金帝。
“金帝前輩,您說笑了,其實門主也想來,但是前幾天忽然有感,似乎是遇到了突破的契機,所以臨行前閉關了,讓奴家前來,代替他老人家。”
天殤門帶隊的是一位女子,生得嬌媚,正是鄭耳然,與一個月前相比,她又年輕了許多,臉上煥發(fā)青春靚麗的風采,如果不是熟悉之人,實在難以想象,她已經是一個生過孩子的四十來歲的婦人。
“怎么,你一個小姑娘,也想來分一杯羹?”連山金帝俊俏邪魅的臉上閃過不屑。
“連山兄,話可不能這么說,如果司門主真的突破了墜星之境,那分一杯羹給她又如何?”況世才道。
蕭育藍抖動著手中的鐵索,陰森一笑,道:“況山主,你莫非是腦袋被門擠了,如果司偉良真的突破天感之境,你覺得還有我們的活路嗎?”
“蕭育藍,你說什么?”
況世才勃然大怒,往前一邁步,身體中猛然跳出來一頭靈活的黑猿,舉拳就朝蕭育藍攻去。
“來啊,來?。 ?p> 蕭育藍哈哈大笑,手中鐵索一動,仿佛靈蛇出洞,瞬間就纏住了沖上來的黑猿。
“好了!”
鄧倫和平和一笑,身子瞬間移動,橫檔在蕭育藍和況世才兩人之間,伸手一撥,那纏在黑猿身上的鐵索就慢慢解開了。
“給你個面子?!?p> 蕭育藍看了鄧倫和一眼,收回了鐵索,其實他也不想此時與況世才開戰(zhàn)。不過,他與況世才有仇,不開口嘲諷幾句,心中不舒服。
“小丫頭,你家門主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厭之器會在什么方位出現(xiàn)?”
鄧倫和笑瞇瞇的問道。
“當然知道,臨行前,門主已經把地點告知于奴家了。”
鄭耳然雖然臉上很從容,但心中卻很慌亂,眼前這幾人都是修煉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怪物,誰也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與他們交涉,一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
“那地方是不是有陷阱?”連山金帝笑得意味深長。
“怎么會?”鄭耳然一臉詫異。
“不然,司偉良怎么不來?”連山金帝還是覺得此間有貓膩,不信任鄭耳然的說辭。
“金帝前輩,您是真的誤會了。奴家是門主新收的弟子,他知道前輩們可能不信,所以特意交待讓奴家給前輩們展示一招絕學?!编嵍坏馈?p> “什么絕學?”連山金帝問道。
鄭耳然鄭重其事,潔白的玉手交錯于胸前,然后往上一捧,一個虛幻的瓶子慢慢呈現(xiàn)。
那瓶子有手臂大小,美輪美奐,隱約中透露出一個人影來,正是司偉良的面目。
“好強的決心,這是以一絲意念注入瓶中,如果瓶子毀掉,那他自己也要深受重傷。”
山金帝感嘆道,眼神有些古怪,在場的唯有他知道,這個寶瓶不只是意念的載體,還是一門邪門的功法,稱之為納什鼎。
很明顯,眼前這個小丫頭被司偉良當做了補品,只待合適的時機,就會采摘。
因此,他十有八九是真的有事來不了,否則,不會讓如此珍貴的補品代他前來。
“有誠意。”連山金帝點頭。
“連山兄,這誠意是否不夠?”有些囂張的蕭育藍在連山金帝面前,也不敢太過造次。
連山金帝眼神一轉,暗中傳音,把寶瓶的真實目的向在場的另外三人道出。
“如果真是這樣,那誠意確實足夠了?!?p> 三人都默認了鄭耳然的存在。
把女子當作鼎爐,是修煉者之間的一種潛規(guī)則,雖然明面上,大家都在反對,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利用此種手段提升修為。
而在春風路,這鼎爐之法使用得更為頻繁,大家都心知肚明。
司偉良把自己的鼎爐送來,足見其誠意,另外幾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看著四人有些古怪的眼神,鄭耳然莫名的感覺心中一寒,但任她想破腦袋,也不可能知道,她已經成為了司偉良的“補品”。
這就是眼界,這就是格局,不到那一步,任你諸多手段,萬般智慧,也難以窺探高層次人物的想法,難以撼動他們的地位。
隱藏在暗中的離愿,心思莫名,連山金帝幾人之間的齷齪傳音自然瞞不過他的神念,鄭耳然得此報應,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怒。
然而,離愿的心善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一股怒火掩蓋了。
在連山金帝等人面前,鄭耳然恢復了冷靜,侃侃而談:“奴家確實知道厭之器的出世地點,不過,我們之中混進了外人,奴家需要前輩們出手,清除他們,才好帶路?!?p> 鄭耳然的聲音雖然很輕,卻瞞不過離愿的耳朵,顯然她的目的就是自己,這豈能不讓離愿惱火。
“小丫頭,你門下弟子眾多,怎么不自己出手?”鄧倫和摸著胡須笑道,像極了隔壁善良的老人。
“外來者中有一人名叫離愿,修為深厚,奴家不是對手。懇請前輩們出手?!?p> 鄭耳然環(huán)顧四周,人群寂靜,沒有絲毫波動,但她似乎胸有成竹,知道離愿就隱藏其中。
“小丫頭,有外人潛入,我們豈能不知。不過,你把我們當槍使,這難道是司偉良教你的嗎?”鄧倫和不再平和,他臉色陰沉,一股可怕的氣勢沖出,撲向鄭耳然。
鄭耳然咬牙,全身功力盡出,堪堪抵住了鄧倫和的壓力,道:“外人始終都要清除,我只不過讓前輩們對離愿特別對待,不存在利用,這只是合作?!?p> “一個小丫頭的話,你又何必在意。不就是個人嗎?順手殺掉就是了。大家都是自家人,司偉良的面子還是要給的?!?p> 蕭育藍挺著一個大肚子出來說和,最終,鄧倫和擺手了,不再說話。
“這樣,等我們找到厭之器,就幫你除掉你說的那人?!边B山金帝笑道,殘留著嬰兒肥的臉上充滿自信。
“多謝前輩?!?p> 鄭耳然擦掉額頭汗水,帶領著同門,往前走去。
有了鄭耳然這個向導,眾人不再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井然有序的往著一個方向走。
翻過一座不小的山峰,越過兩處洶涌的山澗河流,眾人再攀登上一座兇惡的險峰,前方帶路的鄭耳然才停了下來。
前方,又是一座山峰。
此峰更險,更陡,更荒涼,它仿佛是一把利劍,直指天空。
消失在云層中的山峰頂部,閃耀著無窮的光芒,宛如星空中的星河倒掛,浩瀚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