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道人被他震退了半步,面露訝色,但旋即冷笑:“的確有點兒本事。我原以為你們這些妖族都被人馴成了狗,如今瞧你倒是另類。想知道?能接得下本真人三招,再同你細細說!”
兩人說話時李清焰捉住了他的利爪。但龍真人話音一落,腕上的鱗甲猛地張開、再一旋手臂,那鱗甲邊沿便如銳利的刀刃一般將李清焰的掌心割得縱橫交錯,血光四濺。
他的血一濺到龍真人袍上,立時嗤嗤地冒出青煙、灼出一個個小洞。濺在他的鱗甲上,便將甲片蝕出斑白的星星點點,再經(jīng)烈風(fēng)一吹,亦成了孔洞!
這變故令妖魔大吃一驚,并不曉得是何種神通。但當(dāng)即抽身飛退一舞大袍,喝:“五靈夜游神來??!”
便在他的身邊,立時多了五個灰蒙蒙的身影。約三米高,細細長長。一個方方正正的身子,兩條踩了高蹺一樣的長腿,看起來像是夜幕之中的樹影。
這東西一現(xiàn)身就俯身來抓李清焰??雌饋韯幼鬟t鈍緩慢,像是吱嘎作響的舊木人。如此攻勢,當(dāng)可以輕易地躲開去。但李清焰閃躲時,那夜游神的身子便忽然閃爍,立時封住他的退路。
他便下意識地凝聚精神,去看這五個“夜游神”的運。
夜游神不是真的神。修行流派中術(shù)法所召喚出來的“神靈”,也并非真的神——盡管古時候的修行者們認為它們是真實存在的神靈的某種化身。
在近現(xiàn)代修行技術(shù)與蓬勃發(fā)展的科技漸漸相輔相成之后,人們可以借由一些儀器、試驗來搞清楚它們的本來面目了。
這些東西算是死去的靈魂的痕跡。
淺顯易懂的說法是,人與妖的體內(nèi)有靈魂。身死之后靈魂當(dāng)中的靈力散歸天地,但靈魂本身在世上留下了痕跡。譬如很久很久以前的生物體在土層中變成了化石,某種痕跡、結(jié)構(gòu)卻保留下來了。
修行者以秘法找到這些痕跡并向其中注入靈力,將其再次激發(fā),就變成了這些略具人形的“神靈化身”。
因而它們更像是“物”,而非某種生命體。
當(dāng)李清焰去看它們的運的時候,理所當(dāng)然地發(fā)現(xiàn)它們身上的“觸手”、或者鄧弗里所說的那種“弦”,是遠比人或妖魔要簡單些的。
他在一瞬間找到了五個夜游神與自己的聯(lián)系,摒除了形體在視覺以及其他感知上的影響,事情就變得極度直觀了。
龍真人的身上有“弦”在控制它們。這種“弦”正意味著他施展出來的、以操控這五個東西圍堵他的秘法。若要以正經(jīng)手段去破除它,大抵是要了解龍真人所用的法訣、再以此想出對策、同樣以術(shù)法施加影響的。
但李清焰所瞧見的東西,是類似于更抽象、更直觀、剝離了一切非主要因素的“概念圖”的。于是他試著在那五根弦上輕輕地一“撥”。
效果立即顯現(xiàn)。
李清焰猛一轉(zhuǎn)身,避開了一個夜游神探過來的兩只手。因這個動作,他掌心的一滴鮮血被甩了出去,濺向龍真人身子左側(cè)。這妖魔運起靈力施咒,袍袖鼓蕩,在身周激起了烈風(fēng)。那烈風(fēng)遇著路旁的路燈柱,便生出一陣轉(zhuǎn)瞬即逝的小小旋風(fēng)。
可正是這旋風(fēng)將滴血卷了一下子、叫它改了方向,正濺入妖魔的眼中!
只覺一陣刺痛,隨后左眼的視線就變得模糊起來。這痛隨即像一根線一樣牽扯了整個左半邊兒的腦袋,龍真人痛呼一聲,體內(nèi)靈力便陡然凝滯了一瞬。這一瞬卻正是召喚那五靈夜游神運氣的關(guān)鍵時刻——將李清焰圍住的五個灰蒙蒙的身影,便再一閃爍,消失無蹤了。
龍真人不曉得這種倒霉事兒如何發(fā)生,李清焰亦不清楚詳細的經(jīng)過是怎樣。使用這種自鄧弗里那里得來的異能,真的像駕駛一輛車子——插入鑰匙,點火,車子啟動。至于這個過程中有多少零部件在精密地運作,并不是駕駛者所能知道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能力是在直接操控因果!
李清焰輕出一口氣:“真人,我接了你第一招?!?p> 妖修左眼痛極。只兩次眨眼的功夫,這只眼睛的視線便從模糊變成黑沉沉的一片了。他猛地抹了一把臉,厲喝:“宵小手段,你用毒?。 ?p> “我只是運氣好?!崩钋逖嬲f,“但運氣也算是實力的一部分——請真人再出第二招吧?!?p>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往天邊看了一眼。那個代表著荒魂龍王的巨大紅眼以環(huán)繞它周圍的七色霞光變得更大了。這意味著它在迅速接近——之前裴元修說依著它那時候的速度,或許要一個小時才能抵達北山上空,但依現(xiàn)在的速度看,這個時間或許要縮短到二十分鐘之內(nèi)了。
李清焰剛才對龍真人說如果這里久攻不下,可能會動用核武器。在今天以前他不會往這方面想,只權(quán)當(dāng)嚇唬他。但在這時候了解了那些權(quán)貴們的陰暗心思之后,他不再懷疑這點了。
他一點兒都不想挨核彈,因而他想要迅速搞定眼前這個三級的妖修,好去支援裴元修。
至于他有無這種能力……連他自己也不很確定。
他從沒對裴元修說過假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力量上限在哪里——或者說,在極度危險的時刻,上限在哪里。
過去的幾年間他涉獵多個流派的修行法門。在離開訓(xùn)練營沒有條件接觸更多修法之后,他還資助了些家境貧寒的學(xué)生。并非因為他是個慈善家,而是因為那些學(xué)生都天資較高,能進入修行班或進修班。
他由此仍可不斷得到一些自己從前未涉獵的法門,再加以融會貫通。漸漸地,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體內(nèi)有一個強大到超越了尋常人想象力的禁制。
這個禁制融于他的骨血之中,幾乎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覺得自己有一部分力量被壓制起來了。也許隨著那些力量被一同壓制的,還有些別的東西。譬如記憶,譬如某些欲望。
他曾對鄧弗里說自己一直在壓抑心中的欲望——這話并非某種比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尤其是近幾個月,他已能偶爾感覺到那種“欲望”渴望從禁制中掙脫出來了。
那東西……叫他感到害怕。那是一種充滿了暴戾情緒的渴望、一種滿是血腥氣的快感。在那夜的陷坑當(dāng)中時這種渴望曾因他的激動情緒而短暫地冒了一下頭,叫他在呂不休的身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視坑道中那些促進會的人被周立煌逐個兒殺死。而他在聽到他們的慘呼聲時……竟會感到興奮!
而依照這么多年來的經(jīng)驗,李清焰已漸漸意識到在自己處于某種極端危險的境地中時,那種禁制有可能會暫時地打開一點點。在帶給他短暫的、更強的力量的同時,也會叫那種黑暗的欲望冒頭。
他因此與周云亭在那夜賭斗……可惜那人不夠強。
但現(xiàn)在這位龍真人似乎很強。
而他自己也在趕時間。
于是李清焰深吸一口氣:“真人,在出第二招的時候,務(wù)必盡全力。三級的大妖在本土很罕見。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叫我很失望。”
沁紙花青
我挺頭疼寫打斗的,難寫。今天更得少。等這段兒過去了,一號上架的時候我四更保底。大家多擔(dān)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