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絕情咒
卿瀟在林氏房中待了些時候,最后因?yàn)橐帐盎匕财酵醺臇|西,便辭去林氏回了自己的廂房。
卻見淳安急匆匆的向著自己跑來。
淳安在離她三步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施施然做了個禮,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淳安小師父可是有事?”
淳安道:“郡主,十日前忘憂姑娘來寺中尋過一次您,那時您不在,她便說叫郡主回來了請務(wù)必去撫憂閣一趟?!?p> 卿瀟有些發(fā)懵,心想著忘憂來尋她是有什么事?竟還叫她務(wù)必去撫憂閣一趟。
又聽淳安說道:“郡主,忘憂姑娘似乎挺急的,我瞧她那日面容憔悴,就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p> 卿瀟道:“當(dāng)真?”
“當(dāng)真,出家人不打誑語。”
面容憔悴還不忘來后亭山尋卿瀟,想來忘憂也是真的有樁子大事,不過卿瀟思來想去也沒想去忘憂找她會有什么大事。
她陪林氏用完晚膳后,就抽空去了一趟撫憂閣。
夜風(fēng)清冷,月色微涼。卿瀟走在山間小路上,腳步不由得有些哆嗦,終歸是到了忘憂的撫憂閣,見黑燈瞎火的閣中一派無人的模樣。
她本想走,卻見院中碧綠的忘憂草荒了一片,毫無生機(jī)。卿瀟心下莫名有些慌,擔(dān)心忘憂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她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前堂門前,輕叩門板。
屋內(nèi)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是誰?”
這,聽起來忘憂確實(shí)很是憔悴!
卿瀟輕聲道:“忘憂姐姐,是我,卿瀟?!?p> “進(jìn)來吧?!?p> 卿瀟這才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起初還未看清,等向西次間這么瞧過去時,卻被榻椅上坐著的忘憂實(shí)打?qū)嵉膰樍艘惶?p> 嚇了一大跳!
這這這……忘憂不能說是憔悴,只能說是驚悚。慘白又蒼老的臉上毫無血色,整張臉上居然只有那張灰黑的嘴巴有一絲顏色。昔日里的三千青絲如今卻變得如雪一般的蒼白。
黑夜中這副模樣,要說不嚇人那是假的。
卿瀟登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你你你……你是忘憂姐姐?”
她定了定心神仔細(xì)想了想,自己確實(shí)是只有十幾日不曾見到忘憂!怎么十幾日不見忘憂便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卿瀟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撞上了一陣好聞的檀木香。卿瀟心下一驚:宣塵!
她欣喜的轉(zhuǎn)身,見身后一身白衣如雪的公子,正正是宣塵,卿瀟霎時間心安了不少。
她看著宣塵笑開來:“你來了。”
宣塵看了她一眼。
卻聽忘憂輕聲喚道:“宣塵上神?”言語之間盡顯疲憊。
宣塵將卿瀟拉到自己身后,皺眉看向忘憂,“你中了絕情咒!”
頓了頓,又說:“你想要強(qiáng)行破咒!”
所謂絕情咒,是一道極其殘忍的咒術(shù)。絕情絕情,便是絕了世間一切情愛,但絕情咒并不是不能愛,而是不得愛,愛不得。
就像忘憂,她能清楚的記得她與烆陌之間的點(diǎn)滴,明白自己心中有他,愛他,卻不能回應(yīng)烆陌的愛。只能逼自己不去想他,甚至躲著他。
鐵樹生花情難了,一朝相守萬骨枯!
中了絕情咒者,倘若與心愛之人在一起了,就會受千蟻蝕骨之痛,容顏衰老,元神俱滅。
宣塵施法為忘憂渡了些仙氣過去,忘憂這才恢復(fù)了容顏,但看起來還是十分的虛弱。
宣塵又皺了皺眉,“為什么強(qiáng)行破咒?”
忘憂緩緩從榻椅上站了起來,“我想這事有個了結(jié)。”
“絕情咒是上古魔咒!”
宣塵這話的意思便是,絕情咒為上古魔咒,一旦下咒便只有一個解咒的法子,忘憂只是一只妖,強(qiáng)行破咒無異于自掘墳?zāi)埂?p> 忘憂自然有這個自知之明,但這又能如何?四海八荒解絕情咒的法子就只有一個,需以千年蘅蕪草入藥,以心上人心頭之血作引,再前往月老湖取水浴之。
可千年蘅蕪草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東西,普天之下不過三株而已,月老湖又是天族之物,又怎會讓她一個早已被妖帝舍棄了的后妃拿到?
是以強(qiáng)行破咒是忘憂的下下之策。
但前些日子她卻被咒術(shù)反噬,想起來宣塵對卿瀟似乎很是不錯,倘若能求卿瀟在宣塵面前替她說幾句話,忘憂必會有一線生機(jī)。
這才去后亭寺尋了卿瀟,但沒想到卿瀟不在。
卿瀟從宣塵身后走出來,“忘憂姐姐,你這五百年來時時躲著烆陌,也是因?yàn)檫@件事?”
“是。”想起烆陌,忘憂有些痛心。
卿瀟又說:“或許你是不想他擔(dān)心,但你真的不應(yīng)該瞞著他?!?p> 不該瞞著他,讓他覺得你在踐踏他的真心。
只是后面那句,卿瀟沒有說。
“所以我想尋你幫忙,我不想再與烆陌這樣下去了,他追了整整五百年,就會有下一個五百年。卿瀟郡主,你可以幫幫我嗎?”
卿瀟看著宣塵,有些為難。她明白忘憂的意思,既然宣塵是個上神,也是一定會有辦法尋到那什么千年蘅蕪草。只是卿瀟不知道宣塵心中對于這事是個什么想法,她不好冒昧開口。
就只向著忘憂嘆道:“你要我如何幫你?”
宣塵看了忘憂一眼,嘆了口氣,“你明日去向?yàn)钅疤拱琢舜耸?,我答?yīng)你明日就去九重天幫你取蘅蕪草?!?p> 宣塵又自懷中掏出一顆丹藥,說是喚作續(xù)命,是太上老君關(guān)門謝客,冥想了五日,才煉成的四海八荒唯有兩顆的續(xù)命丹,有延長壽命的功效。
宣塵道:“你將此丹服下,不出意外能助你堅持到我回來那日。”
忘憂聞言,直直跪了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跪拜禮,“多謝宣塵上神?!?p> “你先好生休息吧!”說著,宣塵將續(xù)命丹放在了桌上,拉著卿瀟走出了撫憂閣。
卿瀟隨著宣塵出了撫憂閣,走在路上,清冷的月光灑下,小路旁樹影婆娑,倒是也別有一番風(fēng)景。
“沒想到忘憂姐姐的苦衷,居然是這樣的?!鼻錇t跟在宣塵身后,語氣中滿是嘆息之意。
宣塵嘆了口氣:“忘憂她,畢竟是妖帝的后妃?!?p> 妖帝為妖族至尊,妖族之首,忘憂卻在他眼皮子底下給他帶了這樣一頂綠帽子,妖帝怎能不氣?再有烆陌是蜃族皇子,蜃妖一族又深得妖帝器重,就算是看在蜃王的面子上,妖帝也不能將烆陌怎么樣!
如此一來,就只有忘憂受累了。
宣塵又道:“明日我會帶辰慕去一趟九重天,你有何事便尋烆陌?!?p> “好?!?p> ……
次日,又是一個煙雨朦朧之日。
卿瀟這日起的極早的,雞鳴五更換好衣裙起身,揉著惺忪睡眼準(zhǔn)備在院中溜達(dá)幾圈,推門就見烆陌正坐在院中石桌旁獨(dú)自出神,她向他走了過去。
“烆陌。”
烆陌的樣子似乎很是疲憊,雙眼充滿紅絲,他看向卿瀟,硬扯出來一個笑,卻沒說話。
“你也別笑了,這笑挺駭人的?!鼻錇t在他對面坐下。
烆陌又無奈的笑了笑。
卿瀟端起桌上的茶壺,里頭這茶水還是溫?zé)?,估計烆陌極早的時候就待在這里了。
她問:“絕情咒的事,你曉得了吧?”
烆陌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要相信小宣?!鼻錇t執(zhí)壺為烆陌倒了杯茶。
烆陌又點(diǎn)頭:“我信他?!?p> 只是承了他太多人情,以后怕是會還不清。
烆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是對下屬,又或者對仙友,甚至是對親人,他都不愿欠別人太多。
……
早膳過后,就有安平王府之人來后亭山接卿瀟與林氏,來人正是卿叔。
卿瀟這邊廂卿叔寒暄了幾句,辭過主持后就駕車離開了后亭山,烆陌則帶著忘憂回了姻緣廟。
入府才知安平王府出了大事,合府此時已于水深火熱之中,西涼鐵騎踏黃沙而來,已兵臨江裕關(guān),皇帝封卿言隱為統(tǒng)兵大元帥,前往江裕退敵,再有一日就要離家了。
再是卿安遲,皇帝下令封其為江南總州刺史,官拜四品,即日離京。
如今安平王府兩位公子,一個要向西,一個要向南,明眼人都曉得,皇帝此番是在架空安平王府。
卿瀟聽聞此事時,倒是平靜無奇,經(jīng)由上次卿安遲之事來看,皇帝怕是不將安平王府弄垮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可憐了她的父王母妃,如今只有她一個女兒承歡膝下。
她嘆了一口氣,兩位哥哥再有一日都要走了,她卻不清楚該怎么辦,由心而生的一種無力感充斥著她的內(nèi)心。
夜里時分,卿叔遣了丫鬟來喚卿瀟去前廳用膳,說是為卿言隱與卿安遲踐行,卿瀟坐在榻椅上,嘆了口氣,回絕了。
她不去,不能去,不敢去。
六年前卿言隱離開了她,但好歹有卿安遲這個二哥在,但如今,卻連卿安遲也要走了。偏生的她還沒有阻止的辦法,宣塵不在,烆陌此時為忘憂之事苦惱不已,她也不好去尋他幫忙。
宮中太后身為皇帝的生身母親,又怎會因她卿瀟幾句懇求就松口去勸皇帝收回成命。
于是,這又成了一個死局,將安平王府勞勞圈住的死局。
也怪不得林氏十幾日間滄桑了不少了。
不過卿瀟很是好奇,為何前幾年還對安平王府關(guān)懷備至的皇帝,如今會突然這般處處相逼?甚至不惜與安平王府撕破臉皮,將一切都般到了明面上來。
她們家還什么事兒都沒做呢他就忽然這樣了,皇帝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卿瀟皺了皺眉,沒好氣道:“回去告訴卿叔,就說我沒胃口,不吃了?!?p> 屋外人輕笑一聲:“你要是真吃不下,過會兒就別自己去廚房翻東西吃啊?!?p> 卿瀟聽清楚門外的聲音,將語氣緩和下來,“沒成想是大哥啊?!?p> 卿言隱將門推開,端著一份牛肉面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卿安遲。
二哥哥手里還提著兩壺小酒,朝她笑道:“還有二哥呢?!?p> 卿瀟急急從榻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桌椅前,為兩人看了盞茶。卿言隱把牛肉面放在桌上,入了坐,卿安遲繞了幾步,坐在了他對面的位子。
卿言隱道:“就曉得你這丫頭不舍得哥哥們,想著不見不念,那只好哥哥們來看你了?!?p> “哥哥竟然知道,何必說出來呢?”卿瀟佯裝生了氣。
卿安遲笑了笑,將桌上的茶杯挑了三個出來,給三人都倒了杯酒,“瀟兒啊,此番哥哥們離家,不曉得何時才能歸還,父王母妃還需你好生照看?!?p> 卿瀟笑意微僵,她仰頭喝下了那杯酒,“這是自然,哥哥們放心?!?p> 卿言隱又道:“……此番皇上調(diào)我與安遲離安城,如此大的一番改動,怕是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之事,瀟兒你在家一定要萬般小心?!?p> 卿瀟點(diǎn)頭:“我明白的,哥哥們在外也一定小心?!?p> 她頓了頓,又看向卿安遲,“嫂嫂此番可是也要去江南?”
卿安遲握住酒壺的手倏地一緊,他笑了笑:“自然是要帶她一起的?!?p> “好了,你快些將這面吃了吧,這可是你嫂嫂親手做的。”
卿瀟眸中分明擒著淚水,但她不能讓眼淚滑落下來,只能強(qiáng)撐著笑意,一口一口將那碗牛肉面吃了下去。
只怕再見時,少年不再是少年,風(fēng)沙楊過憶翩翩。
卿瀟在卿言隱離開時,輕輕抱住他,在他身旁耳語道:“哥哥,你何時也為我尋個嫂嫂吧!”
宣七七
要上強(qiáng)推了,好激動⊙?⊙!因?yàn)樾∑呤堑谝淮螌懳模墓P有所欠缺,但是我會努力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