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響后,東海沿線只見劍拔弩張的氛圍,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此刻卻滿布烏云,陰沉昏暗。
海風不時吹著,浪花打在沙灘上面,像極一陣陣有節(jié)奏的鼓聲。
妖族那邊見到天族已經整合兵力,于是也緊張地回應,緊密的鼓聲與號角凝結,讓天地都為之變了色。
卿瀟在一旁的巖石后望著這一切,心下滋味有些無法描述。
她身后的宣塵嘆了口氣,望著遠處不斷變得密集的妖族軍士,說道:“暴雨欲來,避無可避的浩劫?!?p> 卿瀟也嘆息一聲,回應著他的感傷,“……避無可避的死傷無數(shù)。”
等到風雨漸大,她的眸光閃爍了下,看向宣塵,大敵當前她竟然笑出了風華絕代。
這笑讓宣塵難免心里發(fā)慌,他錦袍下的手猛然攢緊,不解的回看過去。
這是卿瀟第一次這么仔細的看他。他的睫毛長長的,若是側看過去不定是像蝴蝶羽翼一樣,眼睛是好看的桃花眼,眼里無論何時都像閃著熒光點點,有如星辰般耀眼。
他的鼻梁高挺,薄唇此刻緊抿著,看起來就該是拿著折扇把酒言歡不理世事地溫潤公子。
怪不得這廝是四海八荒的女神仙都爭相幻想的郎君。
長得可真好看!
有些人生來明媚清澈燦若金光,也有的人到死都陰郁寡歡暗如深夜。
慶幸的是,宣塵從始至終都是前者。
更慶幸的是,卿瀟從后者變成了前者。
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她終于開了口,“……宣塵,謝謝你。是你讓我變成了如今的卿瀟,讓我可以在這四海活的肆意,讓我還能和自己的母親重聚。
她忽然就鼻頭發(fā)酸,“但是……如果當初可以讓我有選擇,我想就死在兩千年前的誅仙臺上?!?p> “這樣,書琴她們會有父母陪伴,我的二哥卿安遲會好好的投胎轉世,不會成為犧牲品永遠消散在天地間,阿闕也不會死,她可以好好的修煉升天,位列仙班。而且我也不會……”
宣塵聽著,越聽臉色越黑,漸漸的就紅了眼,“而且什么?而且我也不會遇見你是么?”
卿瀟沒能答上話。
他又質問道:“你后悔遇見了我?還是說你心里覺得是你害得書琴無父無母,是你害死了你二哥和阿闕,甚至是你帶來了這一場妖族野心挑起的戰(zhàn)亂?
“卿瀟!你憑什么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這絕對是將離第一次見到他師叔這樣大的火氣,他站在不遠處望著暴怒的宣塵,說真的他也不清楚為什么卿瀟上神會說這樣的話。
是嫌棄遇見了他們?還是真的覺得這場禍事出自于她?
這不像她以往的作風?。?p> 素雪站在他旁邊,望卿瀟的目光里裝滿了擔心,她忽然看向將離,“我覺著上神她心里一定藏著什么事!”
將離點頭以示贊同。
可卿瀟心里藏著事宣塵怎么會不知道,如今她說一堆這樣的話更讓他擔心。
突然被他這么一喝,卿瀟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宣塵退開一步盯著她,“不是什么?你若是有事情可以和我直說??!”
“對不起……”卿瀟也退開一步,目光投向地面,之后沒了后話。
宣塵又目光沉沉地將她望了望,終于抬頭望天,無奈道:“你若不說我也不強求,但我會讓將離和辰慕盯著你……總之,你不能出事,不然我就算傾盡自己也要血抹了整個妖族?!?p> 他走后,素雪走了過來,卿瀟擦去眼淚看向她,問道:“都準備好了吧?”
素雪輕聲應下,又問:“上神,素時怎么沒跟著您過來?”
卿瀟錯開她的目光,恍若未聞,“既然準備好了就出發(fā)吧!”
……
此時兩軍交戰(zhàn),只聽刀劍咣當作響,天族戰(zhàn)士們排兵布陣、變化無常。時而形似游龍,長刀直入,生生將敵方的布陣沖亂,時而好比朱雀,聲聲戾氣沖天。
但死傷也不計其數(shù),戰(zhàn)場上四處可見的尸首殘骸,往日風光旖旎的東海在這一刻變成了修羅場。
卿瀟在空中望著這些刀劍搏斗,深深地吸了口涼氣。
她移開目光朝前看去,前面赫然站著宣塵。
因為她先前的那一段話,宣塵至今還未消下氣,一路上也沒有搭理她,鐵了心準備晾她一晾。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眼下這情形不是嘮架的好時機,但他是真沒忍?。?p> 那女人也不知道一天天的腦殼里頭想些什么?他不過幾天時間在東海,她心里就裝了事敢瞞著他了?
這像是之前的卿瀟會干出的事么?
……
時間在宣塵細膩的遐想中飛快的溜走,在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到了妖族的營帳附近。
由于前線正打著戰(zhàn),電閃雷鳴、刀劍鏗鏘地好不嚇人,因此這后方的寂靜就顯得那么難能可貴了。
五個人找了一處亂石隱匿。
“辰慕隨我去打探一下,你們先在這藏好。”
宣塵才剛走到地方,話就已經說出了口。
“我和你們一起去!”卿瀟拽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看著他。
宣塵凝眉,“你好好在這待著。”
看出他眼中的堅定,加之前面他發(fā)的那一場火,卿瀟心里一慫就放了手。
兩人捏了隱身決,轉身快步朝營帳走去。
這時候后方只剩下兩三隊戰(zhàn)士巡邏,防御十分薄弱,但望著眼前的近百座賬房,辰慕于風間有那么一絲凌亂。
他也扯扯旁邊宣塵的衣袖,“師叔祖,咱們這該怎么找???”
宣塵的聲音自旁邊幽幽傳來,“聲音小點,隨我來?!?p> 辰慕應是,放輕了腳步貓著身子跟上他,不知拐了多少個彎后,宣塵在一張主營賬靠后的賬房前停了下來。
“唯有兩種情況,一來神筆是被人帶去了戰(zhàn)場,二則就是藏在這里?!毙麎m道,“這里守衛(wèi)最多,就說明賬房內絕不簡單?!?p> 辰慕一副學到了的模樣,“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進去拿吧!”
“等會兒!”宣塵把他拉住,“如今里面有什么人你都不知道,怎能貿然進去。萬一里面是妖帝呢?不知你打不打得贏,反正本上神可打不贏他?!?p> “偷盜講究清楚明了那東西所處的地界情況,以及行動要快準狠?!?p> 辰慕神情變了變,既訝異于他家?guī)熓遄鎸ν当I這一事的精通,又覺得受益匪淺。
說的也是,偷東西確實也應該謹慎一些。
“那可怎么辦?”他問。
宣塵稍頓,忽然揚起折扇朝賬房猛的一扇,霎時一陣狂風掀起。
營帳前的戰(zhàn)士被風吹的五官猙獰,但還是拔刀在前邊死守著。
望著他們警惕的樣子,辰慕心里提了一口氣。
這時營簾也被高高抬起,現(xiàn)出里面的景象來——其中正坐著四人,他們倆這一眼看清了三個,是夢烆陌、夢荒月,還好巧不巧有個蜃王。
另外一個卻只見到身穿一身黑色蟒袍,沒看清楚臉認不出究竟是誰。
下一瞬,烆陌就從里面走了出來,瞪了戰(zhàn)士們兩眼,高聲斥道:“慌什么,不過一陣風而已,膽子呢?都給落娘胎里了??!”
說著,就往宣塵二人這邊看了一眼。
又繼續(xù)道:“你們繼續(xù)守著,若有異常及時上報,我去東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