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天下,啟泰三春,日月穿梭,五行共生,風雨雷電交匯,乃天之福澤,造化萬物。
深感天之功德,是以舉國祭天,尊天之恩。另有小事,請佑國內(nèi)無妖魔災禍之憂,節(jié)氣調(diào)順,以使連年有余。
今,天子有道,兢兢業(yè)業(yè)以守百姓,天之鄙臣,愿獻身與命,以乞吾皇長生?!?p> “這,是什么?”隨便找了一個屋檐下,結(jié)宇震驚的看著手上的禱文,一松手,紙條便落在了被打濕的青石板上,黑色的墨跡迅速在劣質(zhì)的紙面暈染開來。
“走!回帝都!”匆匆出了小鎮(zhèn),帝都已遠遠在望,霏霏的煙雨橫亙在中間,像是隔了一條無途的長川。
“皇帝在哪里?我要見他?”大殿的外面,結(jié)宇渾身濕透,緊皺著的眉頭沒有松解。
“皇子!不可??!距離祭天已不足三日,皇上已經(jīng)開始齋戒,誰也不得相見!請不要讓奴才為難!如果讓您進去的話,我這顆腦袋就要搬家了!”年長的太監(jiān)長長的跪扣在雨水里,袍子浸成了深深的紫色。
“你告訴他!凡人一步成仙,絕不可能,聞所未聞!”長長不絕的雨水打在殿前的石獅上,水花濺起的老遠。
聽著結(jié)宇的話,年長的太監(jiān)只是頭更低了,幾乎趴在了地上,沒有任何表示?;仡^看了看,伊水一直跟在身后,雨水沿著藍色的簪子,滴到了地上。濕漉漉的黑色長發(fā)稍顯凌亂,握著法杖的雙手有些發(fā)白。
“不好意思,有些心急了,讓你淋濕了?!苯Y(jié)宇在身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已經(jīng)濕透,遮蔽不了雨水。
“沒事的,我又不是小火,本來就是喜歡水的!”伊水連忙甩了甩法杖,回應道。
“還是快點回小院吧!”兩人匆匆的回到了小院,小院如同兩月前一樣,孤獨的處在深宮的角落。其它樹木還在等待著天氣轉(zhuǎn)暖,只有干枯的柳條長出來小小的綠芽,提前擁抱著苦寒的早春。
換下衣服之后,伊水說了一聲有些疲憊,就早早的睡去,不一會兒就神態(tài)安詳?shù)倪M入夢鄉(xiāng)。
直到黑暗籠罩了整片天空,小雨方才慢慢的停了下來,大地積累了一冬的寒意像是被春雨完全激發(fā)了出來,從地下升起,連同吹來的風都覺得冰冷刺骨。
一掂腳尖,結(jié)宇輕輕的落在了房頂,遠遠近近櫛比排列的房屋蔓延到黑夜的遠方。
“你來了?”結(jié)宇回頭一看,出現(xiàn)在房頂另一邊的果然是聽風。裹著黑袍的聽風小臉依舊蒼白,疲憊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見到聽風依舊如往常一樣,結(jié)宇心里安定了許多。
“嗯!”聽風輕輕的回答了一聲,坐在了屋脊上,把黑色的兜帽取了下來,黑色的齊腰長發(fā)隨著輕輕的風晃動。
“我知道有天庭,有天道,也有仙,只是,天道究竟會不會聽別人的訴求?凡人能不能長生?”結(jié)宇也在不遠處坐了下來,有些疑慮的像是詢問,也像是自問。
“不知道,胖仙師說過,連仙都不一定能夠長生,更何況凡人?!甭狅L沙啞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天庭也好,天道也好,說不定都是讓人失望的東西。”
“可是,很多人都在相信著?!?p> “如果有唯一的希望,那么沒有人會愿意放棄,即使未來有著數(shù)百上萬千種,不看盡每一個都無法斷言哪個更加美好?!?p> “嗯!”結(jié)宇點點頭,雖然不能理解,確是少了不少疑惑,“無論如何,之后我都會離開這個地方,這里究竟沒有我立足的地方?!?p> “明天就要祭天了,我卻在這個時候生病,真的不好意思?!币了嬷鴿L燙的額頭,勉強坐了起來,笑說。
“我的錯?!苯Y(jié)宇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訴說,“總是在焦急的時候,會忽視你們的感受,如果當時不在雨中趕回帝都就好了?!?p> “不是的,是我的身子太弱了,以為自己是水屬性法力就沒事,早知道用法術就好了,不會被淋濕的法術我可是知道好幾個呢!我太笨了!”伊水吐了吐舌頭,咳嗽了兩聲。
“明天祭壇就不要去了!讓聽風陪著你好了!”說著,讓伊水重新躺好,把被子拉到合適的地方。
“不好,明天不知道有什么危險,就算我?guī)筒簧夏闶裁矗辽僮屄狅L一起!她比我有用多了!”伊水倔強的說著。
“明天我要去祭天那邊?!币贿叺穆狅L終于有所表示,“雖然伊水身體一直并不是太好,可是修仙人不是那么容易生病的?!?p> “什么意思?”結(jié)宇皺起了高高的眉頭。
“可能是被暗算了?!甭狅L的聲音一如往常。
“暗算?”結(jié)宇努力回憶著伊水生病的過程,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可能而已,這里也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會帶著伊水遠遠的觀望的,明天事了之后,就直接離開吧!”
結(jié)宇思考一陣之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袍,劍盾背在身后,看著祭壇上往來忙碌的人群,結(jié)宇的著裝和這個地方是如此的不搭。可是也沒有人過來指責,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在祭天遷墳之后,他就要離開了。
祭壇上擺著整頭的牛羊,精美的銅器內(nèi)盛放著五谷,各種各樣配角裝在瓷器里,擺在旁邊。早就清掃過數(shù)遍的長長的階梯整潔干凈,莊重的禮樂響起,儀式感油然而生。
遠遠的,皇帝穿著盛裝的華服從遠處慢慢走來,橫著的一字眉似乎壓制不住激動。緊跟在后面的穿著一身道袍的國師,拿著長長的拂塵,如同當年和結(jié)宇第一次見面一樣。
結(jié)宇疑惑的看向這位國師,這是此次歸京之后第一次與之相見,打量著這位與九年前幾乎沒有變化國師,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遠遠的,國師似乎察覺到這邊結(jié)宇的目光,揮動拂塵,輕輕一笑,轉(zhuǎn)頭和皇帝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陽春祭天,黃天厚土,與諸臣共享,今有皇子得邀天幸,以求仙道,追封其母景德貴妃,遷往皇陵,結(jié)宇皇子向前祭天?!奔饧毜穆曇粼诩缐享懫?,臺下群臣恭敬的站著,無人喧嘩,人群聚集卻又出奇的靜謐。
結(jié)宇抬頭看向祭壇之上,只有皇帝只身一人,國師只是站在祭壇臺階中部,帶著笑容的看向下方。沒有人通知他此時應該怎么做,在眾臣的目光下,結(jié)宇穿著奇怪的裝束,一步步的走在了祭壇上,甚至能夠聽見劍盾之間發(fā)出的咔擦的聲響。
在祭壇的前半段,結(jié)宇一直疑惑的盯著國師,越是靠近,一種奇異的感覺也慢慢的爬上心頭。
“你是什么人?”一直到正要擦肩而過的時候,結(jié)宇用若不可聞的聲音質(zhì)問。
“等一下就知道了?!眹鴰熭p笑低聲回應,溫暖許多的風吹動著整齊的拂塵。
一直到結(jié)宇慢慢踏上祭壇,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下,仙臺迅速的從地面升起,古老的藤曼閃著紫色的電光出現(xiàn)在祭壇上,幾個紫色的小葫蘆輕輕搖晃。幾個小葫蘆互相之間撞擊的聲音,如同天地大道的彌響,蓋過了所有的禮樂。
“然后呢?”旁邊癡迷的皇帝,臉色紅撲撲的看向升起的仙臺,結(jié)宇只看了一眼,深呼一口氣,平靜的開口。
“然后請你走上去獻祭吧!”皇帝沒有回答,國師的拂塵已經(jīng)沖了過來,組成拂塵的白色絲線不斷變長,向結(jié)宇卷來。
“你到底是誰?”結(jié)宇早有防備的順手取下背上的寬劍,一個格擋,就被拂塵纏了個結(jié)實,緊緊握住劍柄,與國師角力起來。
“我?你可以叫我夢道人,不過你也沒有什么機會見到我了!”說著,拂塵原路返回,并不做糾纏。
“勢!”夢道人輕斥一聲,慢慢的憑虛而立,飛上了比祭壇還要高的高處,俯身看向拿著寬劍戒備的結(jié)宇。
“這這!”祭壇下的眾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站位早就偏離,莊重的禮節(jié)也保持不住。
“仙!仙!”不知道是誰先跪下喊了起來,祭壇下跪拜的人的聲音此起彼伏,連同皇帝也一起跪伏下來,癡迷的看著離地而起的國師。
“哦?沒想到還有兩個仙苗,真是不來則以,一來太多!”夢道人自語了一句,拂塵迅速變長,聽風帶著伊水的身影浮現(xiàn)了出來。
“禁!”夢道人一句話之后,正要沖天而起遠離的聽風被禁錮在原地?!皝恚 币徽惺种?,聽風二人不由自主的在天地大勢的推動下飛了過來。
“仙?”結(jié)宇周圍的勢發(fā)出卡擦的聲響,終于承受不住,朝四周碎裂開來。一個跳躍,把正飛向夢道人的聽風和伊水拉到祭壇上。
“哦?沒想到,沒有成仙的你也能有勢?”沒有防備之下,自己的勢竟然被擊破,夢道人饒有興趣的感覺看著環(huán)繞在結(jié)宇周圍的勢。
“既然你是仙,為什么不救我母親?”結(jié)宇沒有回答夢道人問題問題的意思,連同目光似乎都沒有放到夢道人身上,緊緊的攥著劍柄。
“沒有為什么,不想救就不救!”夢道人也不急掃了掃拂塵,輕笑著回答。
“哈哈!不想救就不救?”說著,結(jié)宇胸膛的氣息不順,忍不住嗆笑兩聲之后,猖狂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