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桑有些疑惑的看著哈坦，想開口問哈坦此話的意思。
哈坦放下手中的碗，看向烏桑接著說道：“總聽你說起長歡公主，卻沒機會見。今天我聽玉兒姑娘說，公主的傷還沒痊愈。我這兒還有些祛疤的藥，等會兒正好給公主送去?！?p> “哈坦……”烏桑有些憂慮的看著哈坦，猶豫了一下說道：“公主喜靜，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倒是你，又去馬棚做什么？”
哈坦聞言，低下頭苦笑一聲，回答道：“我去馬棚做什么，你心里還不清楚嗎？”
“我不是給你說了嗎，你受過傷之后騎不了馬了，別再去……”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自己騎不了馬，你們能不能別總提起這件事！”烏桑還未說完，便被哈坦打斷。
烏桑見哈坦一臉憤怒的樣子，也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他嘆了口氣，走到哈坦身邊坐下，緩緩說道：“我不是要勸你，只是不想讓你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你本就體弱，要是因為騎馬再受了傷，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們不求你能再和我們一起打仗，你醫(yī)術那么精明，醫(yī)治傷員又有何不可？”
哈坦眼中蓄滿了淚水，聽完烏桑的話，他慢慢扭回頭，看著坐在身邊的烏桑。
作為一個馬背上的民族，男子能騎馬作戰(zhàn)，是件十分光榮的事情。可是兩年前，哈坦在與中原作戰(zhàn)的時候，不慎摔下馬背受了重傷。他昏迷了足足三天，再醒過來時，已是武功盡失，再也不能上馬打仗。
哈坦在屋里躺了半個月，整日不與人說話。不管是醫(yī)生還是單于，他都閉門不見。忽達奴是唯一的女將軍，也是和哈坦最親近的人。她每天都端著飯食和湯藥在門口等著，期待著哈坦能讓她進門。
后來，楚云清帶兵打退了匈奴，達塔爾也帶著族人逃回了西域。哈坦聽說達塔爾回來了，急忙打聽戰(zhàn)爭的輸贏。結果等來的，還是戰(zhàn)敗的消息。哈坦從此一蹶不振，整日沉默寡言。忽達奴每天守在哈坦身邊照料，偶爾還能和哈坦說上幾句話。除此之外，哈坦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也鮮少出現(xiàn)在別人的視野里。
哈坦傷好了之后，便苦修醫(yī)術。他曾跟忽達奴說過，既然已經騎不了馬，那便修習醫(yī)術，治好那些受傷的族人，也算是自己的一點用處。
不出一年，哈坦便成了這里有名的醫(yī)生。無論是誰生病，他都認真謹慎的診斷、開藥方。被他醫(yī)治過的人，無不夸贊他醫(yī)術高明。只是，閑來無事時，他都會走上半個時辰，去馬棚里看看曾經和他一起戰(zhàn)斗過的白馬。
烏?？粗?，搖著頭嘆了口氣。其實他面對哈坦時，心里也并不好受。當年哈坦墜下馬時，他就在哈坦的身邊。若是他能及時抓住哈坦伸過來的手臂，那哈坦便也不會出事了。
哈坦苦笑一聲，抬手撫了把眼眶，站起身說道：“不提這些了，我先回去拿祛疤藥。等下，你帶我去見見長歡公主?！?p> 烏桑沒說什么，點點頭送走了哈坦。其實他心里有些疑慮，不知為什么哈坦執(zhí)意要見長歡?？墒撬植幌胫苯訂柟?，怕哈坦說自己疑心太重。
哈坦拿了藥，便和烏桑一起去找了長歡。此時長歡正在拿著毛筆，在宣紙上一筆一劃的書寫著。身旁的玉兒一邊磨著墨，一邊嘰嘰喳喳的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題。
聽到門口的敲門聲時，長歡剛好把最后一個字寫完。她放下毛筆，扭頭示意玉兒去開門。玉兒立刻會意，走到門前，輕巧的開了門。
烏桑站在門口看著長歡微笑。站在烏桑身后的是哈坦，也含笑看著屋里的長歡。長歡見烏桑身后有個從未見過的人，心里有些疑惑卻不敢怠慢。她沖烏桑行了個禮，急忙將紙筆收起來，又轉身戴起了頭紗。
玉兒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烏桑，她側過身子，將烏桑和哈坦請進了門。
“烏桑將軍怎么突然造訪，害的我都沒有絲毫準備。”長歡給烏桑倒了水，遞到烏桑面前。
烏桑輕笑一聲，接過長歡遞來的水，看著長歡說道：“今日哈坦遇到了玉兒姑娘，且跟我說起公主的傷勢。哈坦醫(yī)術高超，我們受了傷都找他醫(yī)治。公主臉上的傷還未痊愈，哈坦便說給您送瓶祛疤藥。這不，我就帶著他，來給公主查看傷勢?！?p> 長歡一聽，低頭輕笑一聲，倒了碗水遞給了哈坦。她一邊打量哈坦，一邊說道：“哈坦公子有心了，我這也不是什么重傷，勞煩公子跑這一趟?！?p> 哈坦含笑接過水，直直看著長歡說道：“公主言重了，身為醫(yī)生，治病救人乃是我的責任。況且，公主這等傾城之貌，若是留了疤，豈不是十分可惜?！?p> 長歡聽完，低頭苦笑了一聲，回答道：“容貌不過是皮囊，且年歲逝去，容貌也終有老去的一天。如此說來，空有一副外貌，又何用之有？”
哈坦看著長歡，眼里有一絲心疼。西域的姑娘大多重視自己的容貌，來找他看病的少女，幾乎都是為了讓他調些護膚品。像長歡這樣清冷的女子，究竟是發(fā)生過什么，才讓她這么淡然？
哈坦心里感慨，嘴上卻回道：“話雖是這么說，可這世上，有幾個人不看重容貌？況且，公主這等傾城之貌，不應只藏在這頭紗之中。這是我親自研磨的祛疤藥，公主拿去用吧。早晚各涂一次，半月之后，傷疤就能消失。”
長歡看著哈坦手中的藥瓶，伸出手接了過來。她沖哈坦笑笑，去掉頭紗，向哈坦行了個禮。
“多謝哈坦公子，若是日后有需要長歡幫忙的事，請盡管來找我?！遍L歡手中攥著藥瓶，對哈坦說道。
哈坦輕笑一聲，搖搖頭說道：“公主叫的生分了，叫我哈坦就行。我別的不擅長，只會些藥理。若是公主需要醫(yī)治，盡管讓玉兒姑娘來喊我便是?！?p> 長歡點點頭，算是應允了哈坦的話。哈坦見過了長歡，藥也送到了，便也不再逗留。叮囑了長歡幾句后，帶著烏桑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