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鬼懷抱著一棵玉白菜,在夏府里的庭院里穿行。玉白菜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被他偷來了,黑面鬼搖了搖頭,暗自嘲笑剛剛大廳里那些守護玉白菜的草包。一顆石子就調虎離了山,再幾招點穴,就把剩下的守衛(wèi)搞定。守衛(wèi)成這樣還想玉白菜不被偷,真是夠癡心妄想。
看到玉白菜時黑面鬼留了個心眼,如此輕易得手的東西,必定有些古怪。黑面鬼拿了一段綢緞,把玉白菜包著帶走。他在夏府的后院找到了池塘,將玉白菜放在地上,然后從懷里拿出麻繩綁好,接著將玉白菜丟進池塘,反反復復拉扯浸泡。不多時,池塘里浮出了許多死去的錦鯉。黑面鬼笑了笑,這些個傻子,居然投毒在玉白菜上,也不心疼這一池的稀有錦鯉。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黑面鬼念叨著,對這一池被毒害的錦鯉有些愧意。“魚啊魚,別怪我別怪我,都是夏孟達那老狐貍的錯。你們死了,下了陰曹地府,只管找他去。切莫找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把玉白菜上的毒都清洗干凈,然后把玉白菜拉上岸,用干布擦干玉白菜的泥水,而后抱著它來到夏府的庭院。
夏府庭院的房間很多,有大有小,錯落有致。黑面鬼散散漫漫地隨心亂走,得意時還不忘記喝著那幾口剩下的女兒紅。該往哪里去好呢?黑面鬼也拿不定主意,他應該要出去的。但前院丟失玉白菜,后院死掉一池錦鯉的事情已經鬧騰開。夏府的家丁吵吵嚷嚷,已經開始四下搜尋,正往庭院里走來。黑面鬼沒有半分猶豫,挑了間亮堂著燭火的房間,開了門,躲了進去。
一進去,黑面鬼才發(fā)現自己進了間姑娘家的閨房。粉色的被褥整齊地鋪好,上面繡著幾朵蘭花。床頭還放了一幅刺繡,距離太遠,黑面鬼也看不清上面刺了什么。一面銅鏡放在梳妝臺上,梳妝臺上還擺著各種女紅。黑面鬼臉一紅,覺著不好意思。他想退出去,但轉念一想,看這房里的擺設,想來這應該是某個小姐的房間。小姐的房間,下人應該不敢來搜,那躲在這里便再安全不過。想到這,黑面鬼心安了些,好奇地走向梳妝臺看了看。
梳妝臺除了各種女紅,還有幾枝珠釵。這幾枝珠釵倒也挺特別,梅蘭竹菊,各有一枝,珠釵上面都鑲著一顆珍珠。還有一枝,更為特別,那是一枝金釵。釵身上雕刻著的,是一朵朵的蓮花。釵子的末端,是用玉石雕刻鑲嵌的一朵蓮花。黑面鬼拿起這特別的珠釵,看著有些出神。玉石雕刻的蓮花很精致,紋絡清晰可見,蓮花底部的花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手藝,這做工,確實很了不起。
房間外傳來腳步聲,黑面鬼警覺。他反應過來,左手抱著玉白菜,右手拿著那枝珠釵,一個縱身,跳上了房梁。開門的是個丫鬟,后面跟著個小姐。兩人走向梳妝臺,小姐坐下,丫鬟伺候她梳妝。
開口說話的是丫鬟,“小姐,你說誰有那么大能耐,竟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偷走玉白菜?”小姐身穿一件黃色綢緞衣,一頭長發(fā)被盤起,上面斜叉了一枝珠釵。她對著銅鏡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頭發(fā),說道:“爹爹不是說了么,是那梁君子所為。江湖最近都在盛傳他的厲害,在富貴人家里偷盜貴重物什不在話下?!?p> 丫鬟把小姐的發(fā)髻解開,把取下的珠釵放在一旁。然后從梳妝臺上拿起木梳,從上及下,仔細地替小姐梳頭。丫鬟回話,“那他也太厲害了吧,一眨眼的功夫就偷走了玉白菜,又能識破玉白菜上下了毒的騙局,還能一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倒未必,沒準他還在府中呢?!毙〗阈α诵?,回答。梁上的黑面鬼一驚,覺著底下的姑娘話里有話。
丫鬟還在想著那個神偷出神,小姐說的話她沒有聽得仔細?!靶〗悖銊倓傉f了什么?”丫鬟問道。
“沒什么。你且去廚房看看我的蓮子粥好了沒有?!?p> “哦”,丫鬟應聲,離開梳妝臺,開門出去,并順手把門關好。
丫鬟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小姐確定她已經走遠,然后她突然開腔說話,“梁上的那位,你躲在我的房中那么久,不知道累了沒有?”很是奇怪,她沒有抬頭,沒有四周觀察,便已經確定房梁上人影的存在。說話間,她淡定從容,也不怕梁上的是個窮兇極惡的竊賊。她優(yōu)雅從容地拿起梳妝臺上的胭脂,放在唇邊抿了抿,動作淡然而溫柔。
黑面鬼自覺藏身之處已被發(fā)現,再留在房梁也是徒勞。他從房梁飛身而下,落在小姐身后,文質彬彬地給她行了禮,說道:“姑娘何以知道我在梁上?”
“我知道你在上面原因有三。第一是府中出事不久,那偷盜的竊賊極大可能還在府中。第二是我的蓮花珠釵不見了,那是我最喜歡的釵子。我出門前它還在的,但一盞茶的功夫它就不翼而飛了。想來只能是被人拿了。而府中的都是下人,沒我的命令不敢動我的東西分毫。所以那必定是你這外人拿的?!毙〗阏f話有條有理,稍作停頓便繼續(xù)補充?!岸@第三個原因嘛,說來就太簡單了。簡單到你聽了反倒不會相信……那就是我聽見你在房梁上的心跳聲了。”小姐整理完妝容,轉過身來。
這不轉身還好,一轉身,姑娘一副美麗的相貌便把黑面鬼驚艷到了。她唇紅齒白,面容嬌好,確實有幾分姿色。而且剛才的言語邏輯清楚,推理得當,看得出來她也冰雪聰明。黑面鬼定睛看了她一小會,看得有些入迷,而后驚覺不大合適,連忙把視線移開。
姑娘家也被黑面鬼吸引,這個別人口中的竊賊,她原本以為會是個三四十歲的臭男人,卻不想是個二十多的俊郎男子。臉黑是黑了些,卻還是挺英俊的。她靜靜地看著他,內心有朵小蓮花悄然綻放?!澳恪阍趺床粏栁椅沂窃趺绰牫瞿愕男奶暤??”她低聲問道。
“豐州夏家,夏孟達是夏擒拿,正所謂虎父無犬女,你又怎么可能沒點能耐?!焙诿婀硇χ卮?。
夏依依點頭,笑了笑,“算你聰明,我確實有些特別的能力。我的耳朵從小接受過特殊的訓練,能聽到一些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蜂鳴、呼吸,都能聽得清楚……心跳聲也包括在內。而我,如你所言,正是夏孟達之女夏依依?!?p> 黑面鬼一愣,夏依依,這個名字早有耳聞。難怪長的那么好看,原來是這豐城的絕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