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使東月國
“魯莽?平時見你聰明伶俐的,遇到大事就鬼迷心竅?!庇谔珔柭暤溃百t王殿下,這太子之位本來十之八九要落在你頭上。現(xiàn)在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可知道,為了你的太子之位,老夫苦心經(jīng)營了十年。老夫還有多少個十年奉獻給你!”
蕭震在旁低垂著頭,唯唯諾諾不敢應(yīng)答。
于貞貞見狀小心地道:“我和震兒都錯了,以后一切都聽大哥的。如今的局面,我們也沒有輸?shù)暮軕K,那蕭逸也只不過封了個德王?!?p> 于太嘆氣道:“老夫剛才從皇上的言談中已隱隱察覺,現(xiàn)在他傾向于蕭逸了,之所以弄出這封王的做法,不過是對老夫有幾分忌憚和對你有幾分愧疚罷了。再這么下去,老夫看不用多久,這太子之位遲早是蕭逸的?!苯又鴮⒂鶗績?nèi)的談話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于貞貞皺著眉頭道:“有慕容英在蕭逸身邊,我們難以下手啊?!?p> 寢宮內(nèi)有片刻的安靜,于太的情緒也平定下來,對手越是強大,他倒有了不少爭斗的欲望。人的一生,如果在平淡安穩(wěn)中度過,那是無滋無味的。于太有時很享受那種棋逢對手的爭斗,他仿佛嗅到了即將到來的血腥味。是的,這種味道是屬于他應(yīng)該有的人生。
“這一回合輸了,不代表下一回合老夫會繼續(xù)輸下去?!庇谔幊恋匾恍?,“假如這次與東月國結(jié)盟之事出現(xiàn)什么差錯,老夫預(yù)料事情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p> 于貞貞輕拍了拍酥胸,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蕭震,嬌笑道:“震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后的言行多和大舅父討教。贏了就得意忘形,輸了就垂頭喪氣。其實,真正的強者像你大舅父一樣,運籌帷幄,談笑間能將對手置于無形的危險,這才是高明之處?!?p> 于太淡淡地聽著妹妹的奉承,妹妹鬼點子不少,但眼界狹窄,無深謀遠慮。至于外甥,更是繡花枕頭一個,光鮮的外表下連靈魂都是卑污的。于太不是善者,也絕不是那種靠些許小聰明制造劣跡的惡人。成大事業(yè)者,心腸必定要狠,做事必定要絕,可是心狠手辣不代表著卑劣。蕭震除了那高貴的血統(tǒng),在他眼中是個一無是處的小人。
李道君的使團很快組建完成,他只帶了兩位禮官,護送的是一百名精銳的龍衛(wèi),由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夏木指揮。
除了慕容婉,陳正麾下的龍衛(wèi)有兩位副統(tǒng)領(lǐng),一直是陳正的左右手。金離派去蕭偉身邊,另一位就是夏木。夏木這人很奇怪,身軀肥胖,簡直可以用臃腫來形容。兵器更怪,是常年纏繞于雙臂的兩條鋼鏈,細細的,看似一扯就斷,但是他的兵器從來沒有斷過。
如此身材,居然輕盈如飛燕。據(jù)說他有次執(zhí)行任務(wù),藏身于竹枝上一天一夜,事后檢查,地上連竹葉都不曾飄落一片。
南幽國境內(nèi),一路平安無事,五日后抵達東月國邊境。
東月國是神州四國中享國時間最長,經(jīng)濟軍事實力最強盛的國家,領(lǐng)土約占神州四國三分之一的面積。但自從南宮純繼位以來,屠殺宗室,內(nèi)亂頻生。南宮純窮奢極欲,對百姓橫征暴斂,以至民間盜賊如雨后春筍迸發(fā),國力日衰。近年來又與北邙國開戰(zhàn),敗多勝少,多少無辜將士冤死沙場。為補充兵員,又不得不在民間強募壯丁,弄得民怨沸騰。
一路行來,李道君看到的是滿目瘡痍,田地荒蕪,多少老弱病殘棲身于殘垣斷壁之中,多少面黃肌瘦的父母在凄風苦雨中被迫賣兒鬻女,與風調(diào)雨順安居樂業(yè)的南幽國形成強烈反差。一個政權(quán)的興衰,體現(xiàn)最深刻的是底層的民眾。
李道君在慨嘆,在慶幸,十年前他兄長李道衡治下的前朝不也是這番景象嗎?如果沒有蕭天的改變和治理,也許比東月國還要凄慘。很多前朝的遺民在罵他出賣國家利益,逼迫兄長禪位,是個大大的奸臣賊子,可在他親眼所見的強烈對比之下,他堅定地認為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忠于國家沒錯,但忠于一個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國家,難道真是一個忠臣所為嗎?
東月國都城洛城已遙遙在望,從距洛城百里的城關(guān)鎮(zhèn)開始,又是另一番繁榮的景象。洛城周邊是整個東月國富人的聚集地,南宮純非常注重洛城的安穩(wěn),他搞了個圈地令,規(guī)定窮人不得居住在洛城附近。這個奇葩的政令,造成洛城商賈云集,維持著一派虛假繁榮的氣象。
南幽國使團進入城關(guān)鎮(zhèn),李道君被安排住在一個富貴居的地方。因為這是一個很精致的閣樓,住不下太多人,隨從的龍衛(wèi)大部分去了驛館歇宿,只留下夏木和四名龍衛(wèi)。
歇宿一晚后,大約明日就可直趨洛城。照目前情形看,此行可謂一帆風順,只等拜見過南宮純,簽署好結(jié)盟書,任務(wù)勝利完成。
富貴居琉璃燈高掛,照的閣內(nèi)大廳耀如白晝,達官貴人們?nèi)宄扇?,或獨坐一隅,絲竹管樂,美人侑酒。所謂朱門自有清平樂,哪管貧人哀嚎聲。
李道君是正使,請進了二樓的包間,作陪的只有夏木。早春傍晚,仍有春寒,但包間內(nèi)溫暖舒適。兩扇刻畫著名人山水的屏風分立左右,圓形的檀木桌精雅絕倫,象牙筷,紫玉杯,上菜的小丫環(huán)絡(luò)繹不絕。
此情此景,李道君不禁嘆息道:“副統(tǒng)領(lǐng),我們這一路行來,途中所見皆是餓殍之地。豈知到了洛城附近,所見皆是富麗堂皇,所聞皆是歡聲笑語,奇哉!奇哉!”
夏木淡淡一笑,輕聲道:“東月國外強中干,可見一斑??尚δ悄蠈m純寧愿做個睜眼瞎子,以為自己的國家像這富貴居一樣?!?p> 李道君警惕地四處張望一眼,“我們身在異國,千萬不可胡亂說話,況且我們重任在身,自當小心翼翼,不能授人以柄。”
夏木點頭稱是,心里卻暗忖:這李道君膽小謹慎,皇上怎么會派這樣一個人來出使?如此看來,即使能順利見到南宮純,結(jié)盟之事只怕還有諸多變數(shù)。
菜色上齊,真?zhèn)€是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最后一個小丫環(huán)手捧托盤,盤內(nèi)是個鏤刻精美的銀質(zhì)酒壺。銀壺遞到李道君面前,小丫環(huán)收起托盤,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托盤內(nèi)側(cè)對準了李道君。
李道君猛地一怔,內(nèi)側(cè)用酒水淡淡地寫個兩個字“小心”。他抬頭一看,小丫環(huán)迅速地收回托盤,抿嘴一笑,若無其事地款款退出。
只等包間內(nèi)無人,夏木正準備往紫玉杯斟酒,李道君伸手一攔,夏木疑惑地道:“大人……”
李道君附耳低聲道:“你查看一下,可有偷聽之人?”
夏木閉住雙目,凝神靜氣,片刻后搖了搖頭。
奇怪?這小丫環(huán)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提醒他小心?小心的又是什么?接連的疑問令李道君摸不著頭腦,突然他想到了小丫環(huán)神秘地一笑,那笑似有所指。不錯,是銀壺內(nèi)的酒。
李道君小聲向夏木囑咐了幾句,夏木心領(lǐng)神會。兩人開始故意大聲喧嘩,推杯換盞,其實杯中酒盡巧妙地落入兩人袍袖之中。過了一會兒,兩人身形欲倒,竟雙雙醉臥于檀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