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相識,是在教室,雖然我們一起剛剛參加了高一的同班軍訓,但我對Q同學并沒有什么深刻印象。
軍訓生活辛苦而有趣,也促使我們宿舍建立起了很好的室友情,一起同甘共苦;一起看著星星談夢想;一起打地鋪聊心事;一起努力學習。
然而,耐得住時間打磨的東西,并不多,有些美好,盡管消失了,但并不能抹去它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的印記,哪怕物是人非,只剩下那絲絲回憶。
怎么開始熟絡起來的呢?開學時,我是在右邊挨教室前門的第一排第一個座位,Q同學是在第二排的第一個座位,好像是由我?guī)推渌瑢W傳的小紙條?還是,Q同學跟我借了作業(yè)?或者是,他讓我?guī)兔φ埣??記不清了?p> 我只記得,因為我們每學期會整組輪換位置,而我們組往里換后,一二組之間的間距就小,沒有那寬寬的過道,我就更接近Q同學跟他同桌了。
Q同學的同桌很搞笑,每天在班里整蠱作怪,笑得周圍的人都肚子疼。他倆上課偶爾都在睡覺,偶爾懟懟老師,老師也覺得好笑又可氣。Q同學比較靦腆,容易臉紅,特別是他同桌拿他跟女同學開玩笑的時候。
Q同學很幽默,也很機智,下課休息時間總會跟他同桌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坐他們隔壁,憋笑真能憋出內(nèi)傷來。
Q同學聲音很特別,有點低沉、渾厚,笑容很陽光,喜歡打籃球。
不知怎的,我們彼此留了電話號碼。只記得他偷懶不上課,跟他室友跑出去玩時,打過電話讓我?guī)退堖^假;也記得打電話閑聊時,說到他在抽煙,我勸他戒了,他說戒不了,盡量少抽吧。
有一次,應該是周末吧,當時我在家里拖地,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發(fā)著短信。
聊著聊著,他說:“他家里有好幾個姐姐?!?p> 我說:“我比你大,認我當姐姐嗎?”
他說:“不要,我姐姐太多了。”
后來不知怎么,就談到他初中時有個女朋友,讀書成績很好,人長得很漂亮,畢業(yè)時,女生說分手,他一直在挽留,心里一直放不下她。
可能,是因為他對感情的認真執(zhí)著,讓我不自覺的留意他吧。
晚上的夜修課,室友們喜歡拉我到靠近后門的位置坐,而抬頭,我剛好能看到對面組,挨著過道的Q同學。他有時寫完作業(yè)就趴課桌上睡;有時是一直在背課文;有時沒什么事做,就豎起課本,把手機夾在課本里看小說……
課間休息,他有時休息,有時會跟他的室友去另一個班找隔壁宿舍的初中生們玩兒。
因為我們學校是分高中部跟初中部的,所以住宿只分男女生各一樓,但高、初中部只分宿舍不分樓,見著見著,大家就熟了。
我有時會跟室友出去,憑著對校園的熟悉感,及幾盞相隔甚遠昏黃路燈那微弱的光,瞎晃悠。
偶然,會聽到他在籃球場上喊叫,他們在摸黑打籃球,很想過去看看,但真的黑到認不出誰跟誰來的,只好算了。
我們之間有著很微妙的感覺,但我知道,走近一步,可能會像手里捧著的泡泡,稍微一握,就什么都沒啦。
哪怕我只是想找借口給他當姐,至少能讓彼此比其他人近一些。我都得刻意去顯得這個說法只是在開玩笑、逗著玩,以免暴露我的非分之想,嚇走他。
我記得那是個微風習習的傍晚,一個室友陪我在陽臺聊天看風景。我們宿舍的陽臺是剛好對著男生宿舍樓,可以看到背面跟右側(cè)的。
室友突然問我:“看你經(jīng)常跟Q同學聯(lián)系,你喜歡他對嗎?”
我懵了一下,急忙辯解到:“沒有沒有,大家都是同學而已?!?p> 室友一臉很懂的樣子,“沒事,喜歡就表白,沒人規(guī)定只有男生才能表白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看到她向?qū)γ娲蠛傲寺暎骸鞍ァ!?p>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Q同學,X喜歡你。”
我的天,有五雷轟頂之感。對面沸騰了,認識他的人、他的室友,也都在他身邊起哄。
我趕忙拉著室友回屋里,室友高興地說:“你不敢說的,我?guī)湍阏f了,成就在一起,不成就算,沒事的?!?p> 我為難:“其實,他還放不下他前女友,我不想我們之間變成這樣的,唉,算了?!?p> 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否認,我心存一絲希望,他會有一點點喜歡上我,至少不討厭我。即使不是現(xiàn)在,以后真正的喜歡上我也可以,或者我們還能忘了發(fā)生過什么,慢慢慢慢像以前一樣走下去。
事情已經(jīng)過去兩三天了,那位室友也有問我,他是什么反應,我說沒聯(lián)系,不知道。其實,何嘗只有她好奇,我也更想知道啊。
終于,那天下午下課回到女生宿舍樓下,我鼓起勇氣,向他發(fā)了短信:“那個……不好意思,我室友是開玩笑的,希望你不要介意?!?p> 有一小會兒,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漫長了,“嘀嘀”,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我有喜歡的人了,但那個人不會是你?!?p> 我整個人都呆了,我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回答,我有些氣得發(fā)抖,我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我喜歡你,但我只是喜歡你,我有說過希望你怎么樣,做什么嗎?”他沒有回答。
其實,喜歡跟打噴嚏一樣,是掩蓋不住的。他一直知道的吧,感覺得到我在極力隱藏對他的喜歡,以免引起他對我反感。這只是他恰好碰到擺脫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喜歡的契機嗎?
我很憤怒,更多的是難過,為什么一刀扎心里還剜一下,這么狠?真的因為我很討厭,讓他被人取笑了?還是因為我的喜歡,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厭惡?
那段時間,我整個人氣壓都不對,另一個室友為了讓我能好好散散心,帶我跟其他幾個同學去一個女同學家里看廟會,我本來是不打算去的,看著室友們擔心的樣子,著實不忍,樂著說好。
飯后閑聊,一個同學說她認了隔壁班某某同學當干哥哥,那個人我認識,只是不熟,也是住宿生,有點黑,高高的,蠻帥。
這時,邀請我們?nèi)タ磸R會的女同學,說出一件令我吃驚的事,她也有個干哥哥,這個人竟然是Q同學。
我更加難過了,是因為彼此喜歡,想拉近距離,所以才這樣嗎?我不可以,是真的討厭了啊!
那女同學是我們班長,我們也是常有聯(lián)系,她人也蠻溫暖,至少給人感覺是這樣的,小小個子,圓圓的臉蛋,很可愛,我也挺喜歡她。
那天看完廟會后,我心里仍怒火不減,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像被扇了一巴掌又一巴掌,不踢回一腳,我不解氣。
我讓班長跟她干哥哥轉(zhuǎn)述:“我最錯,就是喜歡他。”班長不知所措,問我怎么了,我說沒事,班長不干。
冷靜下來,覺得還是挺對不起班長的,這平白無故的讓她挨這一嚇。其實,并不關(guān)她的事,不應該牽連無辜。我想我真是給氣糊涂了。
每天上下午、夜修課,抬頭不見低頭見,我一開始除了怒,就只剩尷尬了,只好假裝看不見他。
我期待高二分班后不在同一個班,可還是很有緣分地共同度過高二生活,直到高三才不在同個班。
有一天,我在宿舍午休,短信鈴聲一響,隨手摸起手機,打開一看:“最近,Q同學總會在宿舍不自覺地提起你,他說你讓他戒煙,他現(xiàn)在真的很少抽了,有時候幾天都沒看他抽過,你說的話,他都記著,他是喜歡你的,你是有希望的,別放棄,加油!”
對于心中怒火未平的我來說,這些話更像一種變像的諷刺。
我復了短信:“你是誰?他有喜歡的人,他并不喜歡我,請你不要再多管閑事。”
我把號碼發(fā)給Q同學,問他認識嗎?是他的朋友嗎?其實,我是想說,如果他認識的話,那我會連他一起罵一頓。
他說,是他同桌。
他同桌不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人,看起來好像很不靠譜的樣子,只是熟了才知道,他是個重情義,也很靠譜的人。
我有些許為自己的沖動感到抱歉,只好拜托Q同學向他同桌說一聲,很抱歉,我知道他是好心想安慰我,我沒事,謝謝他。Q同學說短信給他同桌看了,他同桌沒說什么。
一開始,我以為Q同學是心里有一道墻,因悲傷而鑄起的厚厚的高墻,我想用我的熱情去敲打它,擊碎它,讓他的心能感受到陽光,溫暖起來。為他掃去笑聲離去后,沉默時,臉上那淡淡的憂傷。
可我還沒做到,一切就變得無法挽回了。
高中最后一個假期,大家都在打包行禮回家。室友幫我收拾著,我感覺到有個人在看著我,眼角余光掃到,是Q同學。
我們相隔大概只有四五米,雖然同學們在我們之間來來往往裝載著行禮,但我還是覺得臉頰發(fā)燙,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避開這尷尬場景,盡管并沒有人留意到。
“你怎么還站著,不收拾行禮嗎?”有同學問他。
“我等下收拾?!彼麘鸬健?p> 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準備出發(fā)回家。轉(zhuǎn)身時,我鼓起勇氣看他一眼,心猛地一顫,他還在看著我,一直站在那里。
為什么對視時,他并沒有尷尬地別開,那專注的眼神,是在說再見嗎?
我慌亂地躲開那讓人費解的目光,想匆匆溜走。人太多,不得不跟室友們從他面前繞過去時,他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我也只能假裝不知道地跟隨大家離開。
我曾以為我最難過的,是因為當他說他不想放棄他以前的女朋友時,我日益覺得我們是兩條永遠沒有交點的平行線,相隔那么近卻只能永遠永遠靜靜地看著他,不能靠近。
沒想到,更難過的,竟然是這兩條平行線有一天能有一個交點,然后從此相去更遠。
如今已經(jīng)遠到讓我忘記最初是如何相識,如何靠近的了。
經(jīng)過多年以后,經(jīng)歷過一些人和事,我才知道他當初說得那么決絕,其實對于我來說是一種“被拒絕”,最好的方式。
不喜歡、不能喜歡,不拖著對方,不給對方一點點心存幻想,當斷則斷,長痛不如短痛。
我也終于釋懷了。
有的人相遇,終是為了分離,彼此在有限的日子里陪對方走過的路,教會對方的事,都值得深深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