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話，亂世將至
終于，眼前出現(xiàn)了那抹妖異的紅光。玄奕的腳步下意識快了幾分。
踏入光芒之中，那骸骨暴君的影像比起上次來的時候更加虛幻了幾分：“看你這幅急匆匆的樣子，就不像是有什么好事?！?p> 玄奕哼了一聲，道：“又虛幻了，看來，你送了不少得力干將過來啊?！?p> “語氣不對。”盡管是在被對方諷刺，骸骨暴君卻毫不在意，反而還聽出了玄奕的不對勁。“好吧好吧，看樣子，你又有什么心事要和我說了是么？我說，你這樣還不如隨便找個樹洞，一吐為快?？偙缺晃液莺莩靶σ环Ｃ孀?。”
“面子，這東西有用么？”玄奕苦笑著搖了搖頭。“喂，你說我做錯了么？”
“你先說說你又干了什么壞事?！?p> 玄奕不悅的哼了一聲，但終究沒說什么，而是回答道：“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的煩惱一般都源自于誰?！?p> “你和你弟又鬧翻了？”骸骨暴君的聲音變得戲謔起來，很明顯，他已經(jīng)聽過玄奕來這里傾訴過很多次了。不然，怎么可能會有這么一種輕車熟路的感覺？
“的確。但這次，恐怕是真的鬧翻了?！?p> “說說經(jīng)過?！?p> 玄奕輕嘆一聲：“還不是我那三個徒弟……”
事情的經(jīng)過很快就說完了。末了，玄奕還加了一句：“雖然我沒有出手，的確是因為自己的不滿和私心，但我又不敢承認(rèn)是自己錯了。你覺得我……做錯了么？”
“你覺得從哪個角度來說好呢？從一宗之主，從一個哥哥，從她們的長輩來看，你無疑是錯的無藥可救。但如果只是你個人，你只是還沒真正的成熟?！焙」潜┚牡?。“我記得，今年你是七十歲了吧?！?p> “七十三?！毙妊a充道。
“沒錯，七十三。那我問你，這七十三年，你有多少時間放在修煉上？又有多少時間放在感情上？”
“這……”玄奕略微遲疑了一下?！吧僬f四十年，多了不敢說?！?p> 骸骨暴君發(fā)出一聲嘲弄的笑：“沒錯，四十年——你是九歲那年貫通真氣，加上這四十年，你不過二十余年的經(jīng)歷而已。而這修真界不比人間界，雖然每天都在生死線上掙扎，可到頭來，經(jīng)受的磨練卻反而沒有人間界那么多?！?p> “你是從人間界而來？”
“不是，但也差不多?！焙」潜┚o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靶拚娼纾w會的是妖魔亂世；人間界，感受的是人間疾苦。妖魔固然讓人憎厭，但哪怕你有再多的伙伴死在妖魔手上，你也只能提升警惕，提升戰(zhàn)意，提升恨意，甚至于——因為害怕失去，而提升對伙伴的關(guān)心?！?p> “這還不夠么？我已經(jīng)將他們和我放在同一等級上了，還……”
“但他們真的敢忤逆你嗎？”骸骨暴君生硬的打斷了玄奕的反駁?！霸谒麄兛磥恚阋琅f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玄奕。你的實力增長的迅速讓他們相形見絀。他們不敢忤逆，由此生出的嫉妒之心，會直接導(dǎo)致他們對你的不友好?！?p> 骸骨暴君有意頓了頓，見玄奕沒什么反應(yīng)，才接著道：“嫉妒，這可是個有些令人煩躁的詞語。它會燒毀人的理智，創(chuàng)造出比妖魔更恐怖的東西。但他們戰(zhàn)勝不了你，所以他們只能在背地里表現(xiàn)出對你的不滿。在正面，他們不過是只會阿諛奉承的小人罷了。”
玄奕怒道：“他們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過！這可容不得你半分污蔑！”
“我污蔑？”骸骨暴君卻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發(fā)出陣陣?yán)湫?，似乎是在嘲笑玄奕的無知：“你是不是當(dāng)宗主當(dāng)傻了？告訴你吧，你們從來沒有在一個等級上。就像封建王朝的皇帝和下屬，真正能成為朋友的，又能有幾個？就算真的能，難道皇帝就會放棄對別人的高傲和囂狂么？”
玄奕何等聰明，立刻聽出了骸骨暴君話中的意蘊。他臉色頓時一寒：“你這是什么意思？”
“現(xiàn)在的你，便是一個皇帝！”骸骨暴君毫不留情的擊碎了玄奕最后一點的倔強(qiáng)和不甘?！澳愀吒咴谏希瑳]有人敢于接近。哪怕你表現(xiàn)的再平和也是如此。那個世界，每位修士都在生死線上掙扎過，他們完全相信的，只有他們的伙伴。這一點，我比你要清楚百倍！”
頓了一下，骸骨暴君語氣緩和了幾分：“其實，你和你弟弟很像。你們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旁人放在一個層面上，潛意識里，卻并非如此——你們所想的，不是自己和他平等，而是‘我已經(jīng)放低了身姿’。這種平等，難道不更像是一種施舍么？到了關(guān)鍵時候，你們二人的性格就會爆發(fā)——如果我沒判斷錯誤，你弟弟應(yīng)該是認(rèn)識你那個徒弟的?？伤琅f出手，就代表了他并沒有將雙方放在一個層次。而你，沒有阻止你那徒弟的行為，也是你的一大敗筆！”
“我……”
骸骨暴君似乎根本不想給玄奕半分思考的機(jī)會，暴躁的怒吼道：“不要用任何理由給自己開脫！的確，那是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誰強(qiáng)，誰就高一個層次。你的私心，你弟弟的出手，都是于此。但，你們自認(rèn)為放低了身姿，自認(rèn)為和他們已經(jīng)平等，難道不是很可笑么？你對你弟弟的不滿，不正是源于此處么：你的實力強(qiáng)，地位高，你覺得自己已經(jīng)放低了身姿——可你弟弟依舊沒有改變對你的態(tài)度。你知道那是什么態(tài)度么？那就是平等！由此可見，你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想去體驗?zāi)欠N名為平等的感覺！”
玄奕咬了咬牙，想要反駁，一時間卻又找不出什么辦法為自己開脫。他腳步踉蹌了一下，心中怒氣涌起，吼出了自己最后的倔強(qiáng)：“但那么多事情我都在為他著想！難道，他就不應(yīng)該反過來為我想想么！”
話音剛落，石室中的氣流頓時變得狂暴起來：“那說明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你也一樣，你也是有付出就會要索取回報的人！從這點看你或許比他好一點，但這并不是你做出這樣事情的正當(dāng)?shù)慕杩冢】礃幼?，我們也不需要多言了，滾??！”
狂暴的氣流暴沖而出，帶起玄奕的身子，往洞外飛去。石門在狂風(fēng)中猛地打開，雨滴混雜著風(fēng)的狂嘯吹向玄奕。此刻，那手持拂塵的白色身影顯得那樣單薄脆弱。
玄奕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看著雨滴落下，閉上了雙眼。隨著雨水，隨著瀑布，他徑直落向瀑布之底。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這還是蕭軼欣她們來到修真界第一次下了這么大的雨。在朦朧的晨曦中，蕭軼欣睜開雙眼，從自己的鋪位上爬起來。
雖然是三男一女共處一室，但介于蕭軼欣和金白昨晚的對話，其他兩個男士也都以為她倆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自然沒有多做表示。
蕭軼欣走到金白床邊，金白卻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金白的鋪位很低，這樣子不容易搖晃些，他也就能更安穩(wěn)的休息。
“怎么樣？好點了沒有？”蕭軼欣柔聲問道。
金白眼神有些空洞：“我覺得……好像有什么鉆進(jìn)了我的腦子一樣，頭痛欲裂的……”
“你呀，活該！”蕭軼欣哼了一聲，輕輕的拍了一下金白的頭?！懊髅鞑恢缹Ψ绞鞘裁磳嵙?，卻硬要沖上去。你忘了本小姐什么性格？要是被這么欺負(fù)，我哪能不還手啊?！?p> 金白看了她一眼，慘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因為她打了你啊。我總不能……不管吧?！?p> 蕭軼欣的眼神立刻柔和下來，她輕聲道：“好了，別說話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guī)湍阕龊昧?。?p> 金白笑了笑：“那先幫我打杯水，然后把早飯打過來?！?p> “好?！笔捿W欣應(yīng)了一聲，起身剛要走，卻被金白叫?。骸芭叮瑢α?，還順便幫我換下衣服?！?p> “好……”蕭軼欣剛想走，身體卻猛地一滯——等，等，換衣服？
“唉唉唉唉我可是病人你想干……”金白見蕭軼欣一臉壞笑的湊過來，心不禁漏跳一拍。然后，他那張嘴就被蕭軼欣好好的扯了一番，讓他還嘴欠！
……
“你是說，就這個小東西，能讓我強(qiáng)行和另一時空的一個人達(dá)成鏈接？”
“誠信交易。我做事從來不騙人?！?p> “好吧，那這玩意價格多貴？”
“不貴……只要你能給我提供三百噸靈魂鋼鐵，我就把這東西給你?！?p> “三百噸？”骸骨暴君的聲音略微遲疑了一下?！斑@貌似有些太貴了吧?！?p> “這價格已經(jīng)很公道了……畢竟，這是你親自降臨修真界的唯一契機(jī)。占據(jù)對方的身體，在特定的時候爆發(fā)屬于你的力量，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貝?！?p> “……好吧，那三百噸靈魂鋼鐵，我什么時候交給你？”
“五天后，我自會來取。你盡管放心吧，我瑪格里穆做生意，可從不摻假?！蹦强植赖木瞢F臉上露出一撇令人心驚肉跳的怪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