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攤主大喜,忙不迭把她挑選的幾幅畫全都包起來。
等買好了畫,喬績也與兩位好友說完話,三人拱手作別后,喬績折身回來,而他們則回去攤子繼續(xù)與人寫字。
喬績回來說:“看時辰都快午時了,咱們?nèi)ミ@附近的樂豐樓坐坐,吃過飯想必相國寺就開寺了。”
“樂豐樓有什么好吃的?”喬瑛若問。
“這可多了,像是你愛吃的糟鵝掌鴨信,樂豐樓用得鹵料與別處均不同,是花汁所釀,吃起來鮮咸香甜四味俱全,有股別樣的花香。還有醉蝦,蝦必是河里剛打撈上來的活蝦,所用黃酒全都是樓中自釀的秘方,在別處絕對買不到……”
喬瑛蕙落在后面,回頭朝后面看了一眼,面上神情有股說不出的落寞。
身邊伺候的丫鬟巧玉問道:“姑娘怎么了?”
“無事?!眴嚏u搖頭,半響又露出笑來。
“姐姐你走快些?!眴嚏艋仡^喊她,邊喊邊還朝她招手。
“這就來?!眴嚏?yīng)聲道。
從相國寺出去,走半條街就到了樂豐樓,遠(yuǎn)遠(yuǎn)先看到的是酒樓門前枋木和各色花樣扎縛而成的高大彩樓,待走近了,便又看到門前掛著的幾盞貼金紅紗梔子燈和裝飾用的杈子。
這個時候酒樓大門前客人正往來不絕,站在門外還未進(jìn)去,已經(jīng)先聽到里面唱曲兒、說笑、報菜名、吟詩等等嘈雜聲音,仿佛從未有過這樣足的煙火氣兒。
喬績領(lǐng)頭進(jìn)去,立刻就有跑堂過來招待,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身短褐,人瞧著有些消瘦,面相卻十分精明,剛過來就先拱手問好。
喬績顯然是認(rèn)得他,開口就問:“樓上可還有地方坐?”
“有,衙內(nèi)您是樓里長客了,快請上樓。”
待上了樓,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下面的嘈雜從樓梯口便給隔開了,往前走,兩側(cè)是單獨的小隔間,用精致的竹簾子擋著,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偶爾有樂曲聲傳出來,不知是誰在彈奏琵琶。
一直到隔間里坐下了,喬瑛蕙方才拿下半遮住臉的團(tuán)扇。樓下人多眼雜,她是快要出嫁的,加之又不是什么尋常市井人家的女兒,所以拋頭露面總歸是要顧忌的。
喬瑛卻若沒有這些顧忌,她剛進(jìn)來就先去把窗戶推開了,外面正對著街道,從樓上望下去,能看到街上往來的各種商販。有挑擔(dān)賣餅的,有提籃賣花的,有販制香料的,有賣首飾的,有走街串巷賣吃食的,有提刀剁肉的屠夫,有趕著羊群吆喝的羊倌,有當(dāng)街表演的雜伎。
至于行人,有乘轎的,騎馬的,坐牛車的,坐馬車的,有年老的婦人,有游手好閑的年輕人,有雍柔華貴的貴婦,有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有新婚燕爾的夫妻,有活潑可愛的孩童,有拄著拐杖的老人。
喬瑛若一時看得有些呆了,忽然聽身后喬瑛蕙在喊她:“妹妹,快過來?!?p> 喬瑛若回頭看她一眼,隨即搖頭說:“不要,我還沒看完呢!外面可好玩了?!?p> 聞言喬瑛蕙笑道:“這里最是熱鬧,三五不時還有廟會,隔會兒不看便又是一番景象,你若是想看完,這一天怕也是不夠看的?!?p> “難得出來,便不要再拘著,平日在府里她也去不了哪里,所以看這些新鮮?!眴炭冋f,他已經(jīng)點好菜讓跑堂出去了,恰好聽到喬瑛蕙說得話,就順嘴也說了一句。
聞言喬瑛蕙笑笑,便不說了。
喬瑛若還站在窗口,半響扭頭問喬績:“為什么這世間女子就要被拘在家中不許出去?明明外面這般好,卻偏生不許看,好沒道理?!?p> “誰說不許出來,可以的。”喬績對她的問題感到不解,只下意識回答道。
“才不是?!眴嚏羝沧斓?。
“那便不是。”喬績失笑。
聞言喬瑛若沖他吐了吐舌頭,把頭一甩,不理他了。
喬瑛蕙在一旁只笑不語,等用過午飯后再去相國寺,果然見寺門已開,門前已有信眾往來,不時還有馬車駛進(jìn)去,見狀他們便不再耽擱,也隨之進(jìn)去了。
喬瑛蕙今日出來最主要便是去上香,喬瑛若對這本沒什么興趣,她想去寺后面看壁畫。相國寺后面有一堵墻,詩詞畫作具有,是歷代文人墨客所留,其中不乏文壇豪杰,故而名聲傳得天下皆知,若來相國寺,對讀書人而言,這里是必看的。
喬瑛若就是想看墻上壁畫才來的,但是既然來了,她也不急這一時,就先和喬瑛蕙去了大殿。
她倆都去上香,喬績自然也跟著,大雄寶殿上香的人多,一不小心別沖撞了。
只是才上過香,忽然有小沙彌過來,施了一禮后請三人到后殿,待到了沒人的地方方才說:“三位施主,公主有請?!?p> 聞言喬瑛若下意識抬眼看向喬績,接著說:“舅母也在啊?”
小沙彌口中所稱呼的公主是當(dāng)今圣上的妹妹華康公主,十多年前下嫁于定遠(yuǎn)侯劉臻,也就是喬績和喬瑛若的親舅舅,所以喬瑛若稱華康公主一聲舅母也不為過。
“你們?nèi)グ桑∥疫€要到前面看看。”喬瑛蕙說,論理她并不是華康公主的侄女,自然沒道理前去,公主所說的請,怕不過是顧及他們一塊兒來,所以口頭上說一說,她若是真去了,反倒不好看。
喬績也明白她心中所想,等她說完便點頭同意了,接著對巧玉說:“看護(hù)好姑娘?!毕胂氩环判?,走之前又留下幾個家丁保護(hù)。
華康公主在后院禪房,那小沙彌將人帶到后便退下了,自有公主身邊的侍女來迎接,喬瑛若與這侍女熟悉,笑著喊:“芷蘭姐姐?!?p> 等進(jìn)去后,便見華康公主安坐在榻上,她年紀(jì)已不小,但保養(yǎng)得當(dāng),瞧著也就二十來歲,喬瑛若進(jìn)去時她正半閉著眼睛,許是因為來寺廟,只一身素凈衣裳,手里拿著串菩提珠,不知在念什么經(jīng)。
喬瑛若福身稱呼:“請公主安?!?p> “公主金安?!眴炭円驳?。
“快別行這些虛禮了。”華康公主睜開眼睛,見到他倆立刻笑起來,又對喬瑛若招手讓她過去,邊說道:“好些日子沒見,瑛若出落的是越發(fā)漂亮了,待再長大些,怕是連清瑤也比不得?!?p> “舅母說得哪里話,表姐才是頂頂?shù)拿廊??!眴嚏糇叩介角罢局?,嘴上邊接話道?p> 這時從內(nèi)室出來一人,穿著石青色花軟緞?wù)壑Σ杌y蘇繡蘭草紋花邊褙子,素色花綾抹胸,桃紅色杭羅重蓮紋八幅褶裙,容色清麗,氣度高雅,喬瑛若一見到她臉上便笑開了,一邊又急忙喊道:“表姐好?!?p> “表妹好。”來人正是華康公主的長女劉清瑤,她應(yīng)完喬瑛若,一雙水盈盈的眸子又看向了喬績,接著嗓音嬌柔地喊道:“表哥,你來了?!?p> 其中情意藏得深,但被她那樣看著,喬績的回應(yīng)卻稍顯冷淡,只道了聲:“表妹?!?p> 聞言劉清瑤神色不由黯淡下來,但隨即又勉強提起笑想要再開口,卻聽華康公主已經(jīng)笑道:“績兒還站著做什么?快坐。”正好打斷了她要說出口的話。
侍女搬來繡墩放下,喬績道了聲謝方才坐下。
先機已失,劉清瑤咬了下紅潤的嘴唇,卻也沒再說話,反而轉(zhuǎn)身拉住喬瑛若到榻上坐下,空出的一只手又拿起矮桌上的扇子扇起來。
喬瑛若一臉欣喜,本來還想同她說幾句話,畢竟兩府離得遠(yuǎn),平時走動不方便,自端午一別,她倆也有好久未見,但是看劉清瑤神情低落,似乎并不怎么開心的模樣,她便沒有開口。
“我讓汀蘭去前面拿東西,她卻聽說你們也來了寺里,就回來稟報我,我就使人去請?!比A康公主說著有侍女端茶進(jìn)來,她擺手示意自己這里不要,叫端到喬績和喬瑛若那里,接著又問喬績:“聽你舅舅說,你今秋便要下場?”
“是?!眴炭儾艅偤攘丝诓?,放下茶杯回道:“前幾年父親嫌我年紀(jì)尚小,就沒讓下場,今年我都十七了,再不考怕是晚了。”
“你還年輕,這又是初考,也別太害怕。”華康公主說。
“我明白。”
“表哥心里可有把握?”劉清瑤忽而問。
“自是有的。”喬績回道。
喬瑛若咯咯笑起來,半倚著劉清瑤對她說:“哥哥都能進(jìn)太學(xué)了,解試一關(guān)定難不倒他的?!?p> 劉清瑤也笑,與喬瑛若不同,她手里拿著把團(tuán)扇半掩住嘴巴,只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這樣縱是笑也顯得姿態(tài)優(yōu)雅。
以前喬瑛若也羨慕過她這種極優(yōu)雅卻又極自然的姿態(tài),不過學(xué)了許久也學(xué)不來,就放棄了,這會兒又看到,她當(dāng)即笑道:“表姐你笑起來真好看?!?p> “哎呀,好久沒見,瑛若嘴巴變甜了?!眲⑶瀣幑首黧@奇逗她,想看喬瑛若的反應(yīng)。
“才沒有,就是好看嘛!”果然喬瑛若反駁道。
見狀劉清瑤掩唇直笑,邊笑還邊伸手作勢要捏喬瑛若的臉,兩人頓時鬧作一團(tuán)。
“這倆孩子,又鬧?!比A康公主直搖頭,一面又笑道:“好了,你們也別在屋里拘著陪我了,趁這寺里蓮花還沒敗,都出去走走,散散心,松散松散?!?p> “好耶,去看蓮花?!眴嚏粢宦犚瓷徎?,立即便興奮地拍起手,結(jié)果起身時沒留意腳下,一不小心踩空了,險些從腳踏上摔下去。
“你也慢些?!眲⑶瀣幟∷?,口中急道。
見她拉住了,喬績便收回了剛伸出去的手,仍在一旁站著,只是在公主面前失態(tài),往小了說都是親戚,也沒什么,但往大了說卻是不好。
喬績正思忖著要如何開口,就聽華康公主笑說:“幼時便這樣,多少年了還沒變?!?
藤蘿餅
自認(rèn)為這章寫得不太好,我卡文了,外加身體有點不舒服,余下的內(nèi)容估計要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