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在屋里說話,卻沒留意里間的門簾子叫人掀起來了,雖然只剛剛露出一道縫兒便猛地被放下,但也足夠門外的人看清屋里情形,只這一眼可就把人嚇壞了。
喬瑛若慌忙逃了出去,才出門就遇到正要往屋里去的青雨,她見到喬瑛若立刻笑起來:“姑娘怎么跑這么急?”
“你做什么?”喬瑛若還想著方才屋里看到的情形,見她手里端著果盤,心中立刻警鈴大作,連笑臉都沒擺出來就忙問道。
青雨被她這嚴肅的態(tài)度驚到,以為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小心回話道:“太太屋里的果子都是昨個兒洗的,已經(jīng)不干凈了,正好趁著太太吃飯的空兒,我去屋里換上新果子。”
“不用。”喬瑛若心知屋里情形,這會兒可不能讓她進去,心急之下想也沒想就直接把果盤奪了過來,等看到青雨一臉錯愕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般反倒惹疑,便匆忙找了事說:“我拿屋里就行,你去我那兒找瑪瑙,叫她把我年前買得那幅青綠山水畫拿來,我要送給王家娘子做禮物。”
這話雖說糊弄不過青雨,但她也樂得裝傻,便笑開說道:“那勞煩姑娘了,我去去就回。
“好。”
等青雨一離開,喬瑛若立刻捂著胸口嚇得直喘氣,心里又埋怨起喬績,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注意點,得虧是自己看到,要是叫個碎嘴的丫頭看到,隔不了一日滿府便都知道了,到時候與王家娘子怕是名聲有礙。
雖然是阻攔了青雨,但喬瑛若怕還有誰過來,何況喬績和王家娘子都還沒從屋里出來,她端著果盤站在廊下一時間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結(jié)果扭臉就見院里灑掃的丫頭婆子都偷偷看她。
果然是方才和青雨說話引人注意了,喬瑛若眉頭一皺,呵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干活時還東張西望的?”
那些人立刻埋下頭不敢再看了。
喬瑛若哼了一聲,端著果盤想了想,還是進屋里了,只不過她故意弄出聲音,才進門就迫不及待說:“哥哥,我端了果子,要不要吃些?!?p> “都要吃飯了還吃這些做什么?”喬績掀開里間簾子出來。
“知道要吃飯還不快過去,老祖宗可還等著你們呢!”喬瑛若隨手把果盤放到案幾上,回頭見王媛娘也出來了,就過去挽住她的胳膊說:“姐姐快隨我過去吧!老太太估計都要等急了。”
王媛娘因方才在里屋和喬績胡鬧,這會兒正心虛,生怕被喬瑛若看出來什么,因此聽到她這話立刻就順著點了點頭:“叫老人家等著,卻是我的錯了。”
“那還等什么,走吧!”喬瑛若說著就拉王媛娘一起出去了。
喬績墜在后頭,總覺著喬瑛若這會兒熱情的不正常了,但想想又覺著是好事,等日后王媛娘嫁進來,府里姑嫂和睦,傳出去也是佳話。
午間在老太太那兒用過飯,到下午王媛娘便要回家了,瑪瑙把喬瑛若說得那副青綠山水畫拿過來,她雖然有些不舍,但已經(jīng)說出口的話也不好意思反悔,何況這還是要送給她未過門的嫂子。
王媛娘收了畫當(dāng)場便打開看了,稱贊了一句顏色漂亮,余下便沒有多說。
可喬瑛若總覺得她話語未盡,似乎還有些話不好說出來,果不其然,等過了些時日喬績休沐回家時,才把王媛娘當(dāng)時沒說完的話帶回來。
她買得那幅畫是假的,雖然原畫是名品,但這幅卻是后人仿造的,只是由于偽造的技藝高深,輕易察覺不到,而王媛娘恰好有幸看過原作,所以這才給認出來了。
知道這么回事后喬瑛若氣得險些吃不下飯,有心想找賣畫的人算賬,可人家擺攤子的,從年前到現(xiàn)在都幾個月了,縱是找也找不到了。
不過喬瑛若也沒糾結(jié)多久,社日過后沒幾天便是華康公主生日,往年都是她和母親一起過去,今年恰好高氏生了嫡子,洗三禮和公主生辰湊到了一起,喬綸嚷著要去看看表侄兒,喬績又剛好在家,便一塊兒到府上賀喜去了。
只是這樣的喜事,府里客人也多,高氏的娘家人也來了好幾個,定遠侯和劉敬之在前廳忙著招待男客,華康公主因身份尊貴,也不敢打攪,偏高氏剛生了孩子,還在床上躺著,因此府中招待女客的事情便落到了劉清瑤身上。
喬瑛若原本歡歡喜喜地來了,想著能和表姐玩兒,但到了府里才知道,表姐忙得脫不開身,府里大小事務(wù)竟都要她來吩咐,又要招待客人,又要指揮仆從端茶倒水,往來迎客,又要查看廚房準備的宴席菜肴,又要應(yīng)付各種突發(fā)情況,種種事情堆在一起,自然半點不得空閑。
如此這般喬瑛若也不敢打攪,她看母親在堂里坐著,和一些貴婦人吃茶說話,便一個人悄悄去了后面看表嫂。
高氏房里也正熱鬧,她母親和妹妹,還有娘家嫂子都來了,正在屋里和她說話,才出生三天的小表侄兒躺在木制的搖籃里睡得正香,奶娘則在一旁看著。
喬瑛若見屋里這么多人,一時有些猶豫,高氏已經(jīng)看到她,笑著說:“瑛若來了,快過來我瞧瞧,好像又變漂亮了?!?p> 然后又對她娘說:“這是姑姑的女兒,喬府的姑娘。”
高氏母親卻笑道:“我見過,這孩子小時候我還抱過呢!”說著她起身拉過喬瑛若,細細看了看她,又說:“出落的越發(fā)標致了,不像小時候,胖乎乎的是個福相。”
一聽她說胖,喬瑛若心里下意識就是一抖,過年吃胖了不少,這都多久了她還沒減下來,家里衣服都要重新做了。
高家的姑娘比喬瑛若大上幾歲,也是要出嫁的年紀,只是樣貌比起高氏卻要差些,勉強算是小家碧玉,性子也生得靦腆,見喬瑛若來,她對人笑笑,沒怎么吭聲。
她嫂子也是個溫柔端莊的,丫頭還沒搬來繡墩給喬瑛若坐,她就先起身把人拉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下,等丫頭把繡墩搬來了自己才又坐下。
她們這里沒說幾句話,劉清瑤就急匆匆過來了,進門就說:“我太忙,都沒來嫂子這兒看看,怠慢了親家可不要怪罪我。”
“姑娘說得哪里話,我們娘們兒幾個在這里說說話,還樂得清閑?!备呤夏赣H笑道。
她嫂子也接道:“左右沒事,倒是姑娘忙著招待客人,怕是累得不輕。”
而喬瑛若早就已經(jīng)迎上去了,抓著劉清瑤的手直說:“表姐你可來了,我方才想找你說話都找不著空閑。”
劉清瑤看她穿著一身紅,襯得人越發(fā)嬌艷可愛,又因許久沒見,心里自是想念得緊,便抬手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卻也沒顧得上和她說話,而是到床邊說:“外面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香案已經(jīng)設(shè)上,客人也都等著,再不把孩子抱出去,就要耽誤吉時了?!?p> 聞言高氏母親忙說:“哎呦,可不能耽誤了吉時。”
“我這就叫人進來。”劉清瑤說完便扭頭吩咐丫頭去請吉祥婆婆進來。
那吉祥婆婆年紀也不算太大,穿著身兒簇新的衣服,進來后先是對著眾人見了禮,之后便抱孩子出了里屋。高氏因還在坐月子,不能跟著出去見風(fēng),但她母親和嫂子都出去觀禮了,只妹妹留下來陪著她。
喬瑛若也跟著出去了,不過她沒去要舉行洗三禮的次間,而是直接出了屋子,到外廳去找喬績和喬綸。
本來定遠侯正板著臉在說喬綸,看到喬瑛若過來立馬喜笑顏開,還說道:“還是瑛若看著乖巧,不像你這兩個哥哥,大郎還好些,這三郎像什么樣子,不好好讀書,整天只知道出門去玩兒。”
喬綸被他說得頭都不敢抬,心里直后悔跟來。
不過好在定遠侯也沒能再說上幾句,因為華康公主已經(jīng)過來了,她一來這洗三禮才要正式開始。
喬瑛若也不是頭回觀禮,按照本家長幼尊卑的次序,公主為先,依次往盆里添一勺清水外加一些錢幣,這叫做添盆。
不過喬瑛若看那盆里漸漸堆了不少的金銀錁子,心里直擔(dān)心到時候再把孩子給傷著了,因此輪到她時,她也沒給黃白之物,而是給的銀票,放到茶盤里,也不用擔(dān)心傷到孩子。
添盆結(jié)束后吉祥婆婆便拿棒槌往盆里一攪,盆中用槐枝、艾葉熬成的湯水混著金銀錁子發(fā)出一陣響聲,邊攪吉祥婆婆嘴里還邊念叨著吉祥話,接著她就把孩子放進了銅盆里,果不其然,才剛放進去孩子就哭了。
只是這不犯忌諱,反而是吉祥。
等洗三禮結(jié)束后宴席也開始了,喬瑛若想這回表姐該有空閑了,就和母親說了一聲,過去找劉清瑤。
只是她卻沒坐席,而是趁著這會兒清閑在后頭屋里獨自吃飯。
炕桌上擺了幾樣精致菜肴,卻都沒怎么動,喬瑛若看她興致缺缺的模樣,以為是菜不合胃口,就說:“表姐要是不喜歡吃,就叫廚房換幾樣菜,反正今兒是不怕菜不夠吃。”
“方才我還餓得慌,這會兒反倒沒有胃口了?!眲⑶瀣幟碱^輕蹙,想起喬瑛若這會兒過來怕也是沒有吃飯,便說道:“好端端的不坐席跑我這里來做什么?與姑姑說了嗎?還不快回去。”
“我和娘說過了。”喬瑛若被她誤會,撅著嘴巴不高興道。
見狀劉清瑤笑起來說:“要不你陪我吃些,我一個人也吃不完?!?p> 喬瑛若立刻點了點頭:“好?!?p> 丫頭又拿來一副碗筷給她,喬瑛若這會兒也餓了,看丫頭按照表姐的食量只給她盛了半碗米飯,覺得不夠吃,又嫌這么一點兒吃完了重新盛麻煩,就吩咐丫頭多盛些,最后要了滿滿一碗快要堆尖的米飯。
劉清瑤見了直說她:“你??!就是胃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