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同光明的雀躍
諾子盯了好一會，忽然間拍了一下桌子便站起身。
校園里空無一人，冷風(fēng)呼嘯著，將諾子的長發(fā)吹得凌亂不堪。
她抱著胳膊一人跨過操場。
還是原來的地方，那個高高的欄桿處。
“你有勇氣就跳過去！”
冷風(fēng)仿佛呼嘯出這種嘲諷的聲音，又將那些冰涼的雪花包裹起來拍打在諾子通紅的耳根。
諾子走上前去，雙手一握欄桿，“啊”地叫了一聲，雪花和鐵銹讓她的手掌刺得通紅。
“你根本就沒有勇氣，做人懦弱，遇事膽怯，每次都把希望寄托于規(guī)定，以為寫在本子上的規(guī)定就是自己的避風(fēng)港。每次都向往自由，殊不知從小到大你永遠都活在別人的規(guī)定下！”
大概是風(fēng)在呼嘯，或是樹杈在交錯撞擊，又或是巖川就在不遠處……
手掌握著冰涼的欄桿，緊緊地拉著，雙腳慢慢踩在打滑的石墩上，額頭的雪被風(fēng)吹進了睫毛里。
“啊呼！”
諾子用力一蹬，整個人瞬間騰空，幸好諾子用手緊握著欄桿的頂端，整個身體在空中跨過。
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就像是空中的雪花一般，悠然飄蕩，又快速墜落。
諾子在落地的時候，腳沒踩穩(wěn)，加上滿地的雪，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她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揉著自己的小腿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終于跨過了這道坎兒！”
雖然現(xiàn)在是周末，但翻墻這件事還是違反校規(guī)的。
不一會，一個穿著厚厚的軍綠色棉襖的老大爺聞聲便趕了過來，毛絨帽子上刻有石桐中學(xué)的樣式，天色有些陰沉，他提著手電筒在這一大片樹杈里摸索著。
“有人嗎？”
聽到聲音的諾子立馬提高了警惕，嚇得偷偷躲到了一棵樹后面。
手電筒來回掃射著，大爺踩著咯吱咯吱的白雪，偶爾朝著一個角落里照亮探起頭來：“喵？”
周圍沒有了任何聲音，大爺才肯離去。
“呼……”諾子深吸一口氣，平撫著自己的胸腔。諾子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記得以前還是家里爸爸過生日，親朋好友都過來一起聚會，諾子剛放學(xué)走進家門看到了他們，但是他們并沒有看到諾子，于是諾子趕緊關(guān)上了門順著家里的后面小路跑了出去，一整個中午都沒有回家。
回到家后她媽媽狠狠批了她一頓，盡管她撒謊說自己在學(xué)校補課。可諾子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連朋友都幾乎不怎么有的人，怎么會喜歡那種聚集撒歡的場合呢？
這件事和諾子翻墻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性質(zhì)上不同，或許當(dāng)諾子看到他們一群人內(nèi)心焦慮的緊張程度和看到這次的大爺是一樣的吧。
“喂！”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拍了一下諾子的肩膀。
“啊！”剛剛放松警惕的諾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諾子，還真是你??！”晨洛興奮地說道，枯黃的路燈下將晨洛臉頰的輪廓照得格外分明。
“哎呀！你嚇?biāo)牢伊耍 ?p> “大老遠看得就像你，居然該真是你?！?p> “這么黑的天你也能看出來？”
“看你背影就行了。”
“我背影？是什么樣子的？”
晨洛用手在諾子身前比了個相機的樣子，“咔嚓，喏，就是這樣的，唉，話說你怎么在這里?。俊?p> “我還想問你，你怎么來這里了？”
“我就是準(zhǔn)備去找你，打算從這兒進去?！背柯逖銎痤^來指著他們身前的柵欄說道，忽然他又看到諾子的膝蓋處很多積雪。
“你摔了？”晨洛問。
“沒……沒沒。”諾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翻墻了？”
諾子搖搖頭。
“我不信，你說實話?！?p> 諾子膽怯地點了點頭，“你不要告訴別人?！?p> “你怎么能這樣？我的天！諾子！”晨洛瞪大眼睛直勾勾望著她，“你怎么能這樣？”
“我為什么不能這樣？在你們眼里我真的就只是一個膽小鬼嗎？”
“沒人說你膽小鬼吧？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好學(xué)生，即使在最差的班里依舊不和我們同流合污?！?p> “哼，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罷了?！敝Z子說道，“我所想干的并不是翻越欄桿，而是那一時刻的勇氣，我想要證明我不是一個懦弱的人?！?p> “但是這件事情很危險?！背柯逭f。
“我知道，我以后不會了?！?p> 星辰從烏云里出來，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到了深夜。
這時，一支電筒突然從漆黑的柵欄里照射了出來，晃在了諾子的臉上。
“嗯哼！誰??！”剛剛那個大爺再次冒了出來，像一頭被驚醒的獅子一樣憤怒地說，“我看這是誰大半夜出去了！”
晨洛把諾子拉在自己身后，所有的燈光撲在他的臉上。
“好小子，晨洛是吧，你以為我不認(rèn)識你？你等著我告訴你班主任！”
“快走！”晨洛拉著諾子的手在月光下狂奔著，身后積雪中的腳印刻畫著他們膽怯而又勇敢的青春。
“你不怕嗎？”諾子問。
“今天是周末，看到我又如何，我是走讀生，反而看見你就壞事了。”
晨洛和諾子尷尬地松開手，兩個人在依舊飄著小雪的路燈下慢慢并肩走著，周圍黑漆漆的，但是沒有夏季那些野獸的哀叫。
“所以這才是我來找你的理由?！背柯鍖⑹?jǐn)傞_，說道。
“我明天去醫(yī)院看看時楠吧?！?p> “別去了，明天上課，我們誰也別耽誤誰，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那個小薇……會不會是之前我們七班和易靜在一起的那個同學(xué)？”諾子問。
“那是你們的七班，別忘了那時我還和時楠在二班呆著?！背柯逭f，“不過吧，小薇我也知道，和易靜整天鬼混的那一伙人而已，只不過我搞不清楚時楠為啥不知道?！?p> “這個事情現(xiàn)在這么大，對于我們來說絕對是心里的一大股黑暗。”晨洛垂下頭來低聲道，“唉，希望我們生命中能夠時刻有光明伴隨著?！?p> 諾子沒有說話，看著晨洛的長發(fā)在黯淡的燈光下居然如此優(yōu)雅，凸起的鼻骨架著一副銀色細(xì)邊框的眼鏡，加上晨洛輕輕的嘆氣聲，簡直就如同月光下憂郁的詩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