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又回到洛城。可蘭望著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想起昔日自己追隨吳三時,口口聲聲念叨的大愛之國,更加迷茫了。曾經(jīng)她以為,她可以成為主宰,誰曾想不過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闊。
區(qū)區(qū)一個巫山敗類,便將她最大的敵人青燕子逼至絕境,她還能奢求大愛之國嗎?
集市上,兩只綠鬼逛得正起勁。
可蘭走過去,張口便問: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綠鬼兄妹回頭瞥了她一眼,瞅見她身上有血光,以為是梅長雪那種狠角色,趕緊退出十步外,一臉戒備地盯著可蘭。
“你是誰啊---我們愛在哪兒就在哪兒---你管得著嗎---”
“就是---”尸鬼妹妹附和道,“你---你莫名其妙---”
這也難怪,當初阿南在明,可蘭在暗,她不止一次見過尸鬼兄妹,尸鬼兄妹卻是第一次見她。不過,可蘭仔細觀察四周百姓,似乎并未察覺兩個綠皮鬼的異樣。如此說來,他們定是用了幻化之術。奇怪的是,沒了尸花,他們靠什么活到現(xiàn)在?
“哥---走---別理她---”
食尸鬼妹妹拽住食尸鬼哥哥,迅速消失在集市街頭。
可蘭往前走了兩步,忽見遠處五彩光芒絢爛奪目,暗叫一聲‘糟糕’,忙藏于角落。
“巫山神使?”
四方鬣狗都在傳,青燕子逝世時,巫山神使乘五彩云霞經(jīng)過。
不管他為誰而來,總之不是好事。
——
梧桐樹下,青衣小童子端著一盤蜜餞,邊吃邊舔手指。食尸鬼兄妹站在一旁,態(tài)度恭敬,還不停地往盤子里補充新貨。
剛從集市買來的,兩大袋蜜餞,轉眼間就沒了。
“誒---”小童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瞥了一眼天邊的五彩云霞,道,“掃興的人來了,正好,這蜜餞我也吃膩了---該辦正事了---”
“正事?”
食尸鬼兄妹面面相覷,游戲人間的小魔王還有正事要辦?
“你們倆就不要跟來了,去找命男花九重。找到后,大喊三聲‘天衣無縫’,我便會出現(xiàn)?!?p> “是---”
——
【天衣童子,天衣童子---還不速速現(xiàn)身!】
五彩云霞之上,巫山神使使出召神令。召神令一出,無數(shù)小旗子涌入人間,四處捕捉天衣童子的氣息。
天衣童子登上祥云,一臉不悅地撅起小嘴,道:
“老東西,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一下人間就掃我的興---是何道理?”
“你還好意思說。巫皇要你滅青女,維護人間秩序,可沒說要你游山玩水?!?p> 若不是天衣童子貪玩誤了正事,青燕子早就灰飛煙滅了,哪還輪得到地獄插手?然而,天衣童子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也沒說不許我游山玩水---”
“你---”
神君大為惱火,若非這頑童有死氣護體,他早就耐不住性子教訓對方了。
“巫皇有令,命男花九重屠戮生靈,殺無赦。”
“知道了---知道了---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p> “不可能?!鄙窬?,“不見他灰飛煙滅,本君絕不回巫山?!?p> 天衣童子翻了個白眼,諷刺道:
“想留就留,何必拿我當借口?!?p> “你---”
神君氣得臉色脹紅,真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童子捏成碎末。
“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管不著。找不到我爹,我誰也不殺。”
天衣童子化作一縷風飄遠。
孤厲神君冷哼低嘲,道:
“一件衣裳罷了,還學人家四處找爹。司織天女,你開什么玩笑!”
神君俯沖下人間,沖到一半忽然遭了暗算,法力盡失,落入荷花池中。
水花四濺,嚇得亭子里的女子失聲尖叫。
“啊---那是---”
當水中漩渦將神君托起,女子臉上的驚恐變成了驚嘆,完全被神君出色的外貌迷惑了。
“小屁孩,竟敢暗算本君!”
神君騰云入空,四處追尋天衣童子??杀閷ぢ宄?,也不見他蹤跡。
尋著尋著,竟無意間碰到了血光。
抬頭一看,寬闊的朱門上,門匾上刻著三個大字——‘規(guī)矩堂’。孤厲本想從正門入,但因為感覺到天光在動,便隱到暗處,悄然潛入。
——
房間幽暗,里邊沒有人。
神君跳下地,穿墻而入,溜了進去。
感覺地下有異動,便用法術尋到機關,一張凳子,稍微動一動,地板就開了,有梯子通向地下密室。他摸黑往下走,看見一絲光亮,便湊了過去,才知是另一間密室里傳出的燭光。
——
幽暗的密室里,男子被鐵鏈纏著,吊在半空中,地下是寒氣逼人的清水池子。憤怒又絕望地盯著地面上的女人,嘴巴張得老大,想要破罵,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他頭發(fā)凌亂,衣衫襤褸,數(shù)不清新傷舊傷布滿全身,隱隱有血跡順著鐵鏈往下流。
“阿南,我給你帶了新衣裳---你最常穿的茶色---”
她踩著空氣,如踩無形的天梯,走到男子跟前。
“我替你松了這鎖鏈,你試一下,可好?”
——
男子的不滿,化作無力的掙扎。
她揮手撤去鎖鏈,抱著那毫無人樣的男子輕輕落地,并將他放進寒冰清水池中。可憐的男子一接觸到清水,不禁痙攣顫抖起來。不用想也知道,在這種天氣泡冷水池里那就是存心找死。
片刻間,池水被鮮血染紅。
“我知道我不值得你體諒,更不值得你原諒,可我還是自私地祈求著?!北鶝龅氖州p撫他臉上的傷口,仿佛深入骨髓里的愧疚和無奈在空氣中回響,“在這世上,除阿梅之外,你我相處時間最長。我不想你受苦,更不愿你我兵戎相見---原諒我好嗎,阿南?”
她撩起清水,淚水從眼底滑落。
落在傷口處,灼熱而滾燙。
——
“青---青女?不---”
青女身上有晦氣,不是她。那又是誰在冒充已故的青女,折磨這名男子?
她與眼前男子,有何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