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巧合(修)
距離開秀只剩下不到六十個小時的時間,林念蒔和沈澤城此刻正坐在酒店的套房里大眼瞪小眼。
林念蒔的提議是要放棄這五套衣服,可沈澤城卻堅決反對。
“你想都別想,少了這五套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系列了!”
她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試探地開口:“那……”
還未說完就被沈澤城打斷:“不可能!四十六套,缺一不可。整體,這是一個整體,你懂嗎?”
“哥,其實有的時候,缺憾也是一種美。”
“那也不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沈澤城站起身打算走人,指著她腦門以鼻孔示人,“反正我不管,如果你敢減掉我的衣服,我就敢撂挑子不干,現(xiàn)在就把它們都運回京城去,你愛找誰找誰吧。”
林念蒔看著沈澤城一派閑云野鶴的模樣用力磨了磨后槽牙。
時間越來越少,林念蒔每一個看似可行的備用方案實際上都不可行,她真的已經(jīng)被逼到崩潰的邊緣了。
就在這個瞬間,林念蒔忽然很想聽聽顧言箴的聲音。
可還沒想好,手卻先于腦子一步,撥出了電話。
“念念?!?p> 聽到顧言箴低沉好聽的嗓音,林念蒔忽然肩膀一耷。
她之前一直硬撐著不讓自己示弱,始終不肯向無邊的無助和疲憊服軟,可所有的骨氣卻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繳械投降,挫敗感頃刻間攻占了她所有的腦細(xì)胞,口吻也不自覺地開始發(fā)嗲。
“言箴……”
“怎么了?很累嗎?”因著時差的關(guān)系,顧言箴此時正在晨跑,所以接聽電話的時候氣息有些喘。
“嗯……”
“累了就去睡吧,你那邊都是半夜了?!?p> “還不能睡……”
“這么忙?”
“嗯……”
林念蒔嘟囔了半天,卻是什么有信息量的內(nèi)容都沒有說。
顧言箴的聲音中帶了些笑意,帶了些零星的喜悅,問:“想我了?”
顧言箴這么一說,林念蒔倒是開始忸怩了,避開話題直接說起了公事。
“我這邊出了點問題。有一家模特公司放我鴿子了,我現(xiàn)在少了三個模特,有五套衣服沒人穿?!?p> 顧言箴那邊沉默了片晌才開口,也不糾結(jié)原因,直接先關(guān)心解決方案:“剩下的模特可以分?jǐn)偯???p> “我們試著演練過一遍流程,不太能做到,而且也來不及重排了。”
“那就去掉這五件?!?p>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我表哥怎么說都不肯,他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p> 顧言箴那頭似是在沉思中,靜默稍稍蔓延開來,林念蒔聽著電話那邊他綿長而淺淡的呼吸聲,漸漸神思恍惚起來。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一會回你電話?!?p> 林念蒔還沉浸在剛才的走神之中,顧言箴卻率先掛了電話,她呆呆地望著手機屏幕,好一會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
難道顧言箴這是要打電話去說服沈澤城?
林念蒔疲憊地靠在沙發(fā)上,抱著靠墊開始閉目養(yǎng)神——不知怎么的,顧言箴剛才那句“你等我”好像讓她覺得有力量多了。
果然,他就是她的藥。
在林念蒔等得快要睡著的時候,顧言箴的電話撥了回來。
“念念,還沒睡?”
林念蒔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不是你讓我等著么?!?p> 顧言箴的語氣中帶了明顯的愉悅:“難得你這么聽話?!?p> “……”
“好了,說正事?!?p> 林念蒔腹誹,說得好像剛才不正經(jīng)的那個人是她似的。
“我找了個在模特公司工作的老朋友,一會把他的電話發(fā)給你,明天聯(lián)系他一下,直接面試模特去?!?p> “……什么?”
顧言箴又笑:“樂傻了?”
林念蒔的確是有些傻了,抱著電話開心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念念?”
“嗯,我在,我在。”
“這下可以去睡覺了吧?”
“可以可以,晚安。”
“等一下,”顧言箴忽然叫住她,“還沒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想我了?!?p> “……你不是跑步呢嘛,繼續(xù)跑吧,拜拜。”
林念蒔搶先掛掉了電話,顧言箴看看手機自動暗掉的屏幕,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第二天到了模特公司之后,林念蒔才知道,顧言箴口中的這個老朋友,竟然就是全球十大模特公司之一——BMC Models米蘭分公司的金牌經(jīng)紀(jì)人,佩德羅·格雷科。
佩德羅親自接待了林念蒔一行人,帶他們見了幾個尚有檔期的女模,雖然都是些新人,可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林念蒔非常迅速地定下了三個模特,終于松了一口氣。
大秀開場前的最后二十四小時倒計時。
解決了心頭大患之后,林念蒔整個人便好似活了過來,難得的睡了個大懶覺,然后神清氣爽地去秀場監(jiān)督最后的舞美搭建情況。
秀場的選址位于距離米蘭運河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型劇場中,劇場本身的觀眾座椅被搬離,整個內(nèi)場的墻壁也都被貼上了不規(guī)則的鏡面,玻璃棱鏡的無限反射讓整個場景變得夢幻而迷離。
模特們走秀的路徑也摒棄了傳統(tǒng)的T形臺模式,而是將觀眾座椅有規(guī)律地分布在場內(nèi)各個方位,模特行走的動線穿梭于其中,讓現(xiàn)場的觀秀嘉賓可以全方位地欣賞服裝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燈光和布景已經(jīng)完成,林念蒔獨自坐在空空蕩蕩的頭排長嘆一聲,從小到大看了這么多場秀,這一次自己著手辦秀才知道到底有多折磨人。
陡然間,她似乎瞟見了內(nèi)場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因為逆光的關(guān)系,男人高大清雋的輪廓有些模糊,林念蒔瞇起眼仔細(xì)辨認(rèn)了好久,才終于確認(rèn)了那個人就是顧言箴。
歡欣的情緒頃刻間貫通了任督二脈,林念蒔猛地站起身往外奔去,跑了兩步之后又忽然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用力壓抑著唇邊的笑意,轉(zhuǎn)而換上了不徐不疾的節(jié)奏,裝作波瀾不驚的模樣,背著手慢條斯理地朝顧言箴的方向悠然信步。
這一系列舉動惹得顧言箴輕聲失笑,一雙桃花眼漾漾含情。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展臂張開了懷抱,低聲喊:“念念?!?p> 林念蒔“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眸色飛舞,卻是再也裝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過去,一下子環(huán)住顧言箴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肩頸里偷笑。
“咳咳,嗨,不介意我當(dāng)觀眾吧?!?p> 一句帶著濃重意大利口音的英文響起,林念蒔此時才看到顧言箴身后站著的佩德羅,心下一驚便要松開抱著他脖頸的雙手。
顧言箴卻摟住她不肯放,轉(zhuǎn)過頭淡淡地瞄了佩德羅一眼:“安靜,你打擾到我們了?!?p> “言,我這一次可是幫了你的大忙,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顧言箴一記冷笑:“我們付錢,你有抽成。”
這話回?fù)舻闷?,林念蒔窩在顧言箴懷中一個勁兒的竊笑,而佩德羅則是氣呼呼地瞪著眼,用意大利語低聲嘟囔著。
林念蒔偷偷用中文問顧言箴:“你聽得懂意大利語嗎?”
“聽不懂,”顧言箴好整以暇地?fù)u了搖頭,“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他這會兒肯定是在罵我,不懂也好?!?p> 林念蒔笑著點點頭,問:“對了,你怎么來了?”
“正好有工作?!?p> 林念蒔挑了挑眉毛,點點頭道:“顧先生真是公務(wù)繁忙?!?p> 顧言箴微微一勾唇角,低下頭去貼著她的耳朵輕聲低語:“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在?!?p> 林念蒔面上一燙,又不好意思和顧言箴對視,只能壓下面上的燥熱,故作淡定地低頭抿緊唇。
哈啰,甜蜜戀人,你們能看得到我嗎?嗨?”
一直無人理睬的佩德羅跳出來開始刷存在感,另外兩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林念蒔從顧言箴的懷抱里退出,微笑著向他道謝。
“格雷科先生,這一次真的太感謝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一定不能這么順利地解決問題。”
“喔!林,你真善良,一點也不像言的女朋友?!?p> 林念蒔側(cè)頭看了看顧言箴,狡黠一笑:“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優(yōu)勢互補’?”
當(dāng)年,顧言箴在法國念完研究生之后,便進入了一家法國奢侈品集團任職,該集團旗下品牌眾多,他就要在集團的各個子品牌之間調(diào)任,因此每隔幾年就得搬去不同的城市工作、生活,而佩德羅就是他在意大利長住時結(jié)識的朋友。
當(dāng)時的佩德羅已經(jīng)在模特圈小有名氣,兩個人在工作上交際頗多,生活中更是彼此投契,于是這段跨國友誼便從那時一直延續(xù)了下來。
三人一起在科莫街附近的餐廳吃了頓晚飯,之后,顧言箴便和林念蒔直接回了酒店。
林念蒔緊繃的神經(jīng)因為顧言箴的到來而松懈了不少,夜未深便已經(jīng)開始犯困,靠坐在沙發(fā)上迷迷糊糊地差點要睡了過去。
顧言箴攬住她的肩膀,眼睛看著電視,注意力卻全在身旁的人那里。他心里癢癢的,挑起她一簇長發(fā)繞著指尖打圈。
林念蒔皺著眉抓住他的手,眼睛卻仍是閉著,含糊不清地說:“別鬧,好累啊,明天還有正事呢。”
他的念念,難得這般軟糯可人。
顧言箴眸色暗下幾分,緩緩勾唇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撤了手不再逗她。
過了好一會,林念蒔忽然睜開眼,挪了挪位置側(cè)身靠在了顧言箴懷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下頜角,聲音中帶著一絲慵懶的撩人。
“言箴?!?p> 顧言箴攥住了林念蒔的手指,輕揉著她軟軟的指尖,輕聲回應(yīng):“嗯?”
“能不能再幫我個忙?”
顧言箴低頭看了看她神色不明的面容,思忖了半晌,笑容清越地開口:“想查一下那家模特公司?”
林念蒔迷蒙著雙眼,倏然莞爾:“聰明?!?p> 顧言箴低下頭去,輕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你覺得是人為?”
“一家公司的三個模特,突然全都有事不能來……”林念蒔轉(zhuǎn)過身來與他四目相對,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可不相信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