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市
視線觸及之處，骯臟、泥垢、貧瘠、混亂充斥每一個角落.
一名名面黃肌瘦，頭發(fā)糟亂的少女站在破爛的街角，眼睛充斥著渾濁與對生活的渴望，手中發(fā)黑的破舊絲巾招搖揮動著，想以此來引人注目。就像是高明的漁夫，撒下手中的食物，勾引著那些上鉤的魚兒。
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渾身都是泥土，散發(fā)出濃濃的汗臭，走了過來，扔下十來枚銅錢，便將街頭一名容貌算是不錯的女人拖進身后的陰暗房間，接著屋內傳來一陣陣呻吟與亢奮的叫喊。
這樣的情形在老城區(qū)比比皆是，饑餓、貧窮讓他們敢做任何鋌而走險的事，平武城的繁華與老城區(qū)的破舊有著天與地的差別，光彩的外表下總是藏有許多的骯臟和不堪。
秦城緩緩地收回目光，在柳詩玲的介紹下，他對鬼市也有所了解。鬼市的形成具體年月已經不知道了，不過那時候城南的老城區(qū)還算頗為繁榮。
許多豪門遺貴，破落家族，家道敗頹后無以糊口，只能靠變賣祖宗留下來的那點家產茍且維生。但是總歸曾經顯赫一時，哪里放得下架子丟的起面子？
于是趁著天亮前半明半暗的光線，拿了家里的東西偷偷到街邊擺攤販賣。凌晨三四點打著燈籠交易，這樣買主看不到臉，因為看起來像鬼一樣，鬼市便是因此而得名。
鬼市每個月有一次，老顧客人手里拿著一個燈籠，本意是為了把貨看清楚，這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規(guī)矩，如今倒不必那么隆重了。
天漸漸亮了，鬼市時間結束，但交易仍然可以繼續(xù)，來到鬼市的人身份、動機千差萬別，但還是形成了一些約定成俗的規(guī)矩。
比如，別人拿在手里的東西，你不能問價，要等別人放下，你在拿起來問價。錢貨兩清，錢給了東西就是別人，不能因為被人撿漏就惱羞成怒，要認栽。
撿漏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有人花了十五兩白銀竟然買到了一把下品靈兵，雖然這靈兵是壞了的，但那也非同小可，遠遠超過十五兩白銀的價值。
有人花了三百兩白銀買了一本破秘籍，結果里面藏著一頁金箔，記載著一種強大的武學，從而魚躍龍門，一舉登天。
有人買了一塊破布，結果是一張秘藏，從而得到里面的寶物，一舉登天。鬼市也因此越發(fā)的火爆起來，甚至形成了規(guī)模。
在鬼市，考驗的就是一個人的眼力。
雖然撿漏的不少，但那僅是少數，更多的則是被這坑了，因為這里面太多的贗品。不過鬼市的材料卻是真材實料，因為這做不了假。
馬車穿過數條復雜蜿蜒的街道，到了一座老舊的府邸旁停了下來，這里已經?？苛嗽S多的馬車，顯然參加鬼市的人數量是極多的。
“秦大哥，這里便是鬼市，你別看它破舊，其實里面卻是別有洞天?！绷醿赫f道。
“進去瞧瞧?！?p> 秦城微微頷首，遂大步向前。
進入鬼市之內，卻如柳玲兒所言，里面的景象是別有洞天，鬼市不是在地面，而是地下，一排排燈火照明，很明亮。沿著一段臺階走下。就可以發(fā)現(xiàn)地下空間分外的空闊，里面有許多的攤位，上面擺滿了各色奇異的物件，一個個在吆喝不斷。
“兩百年的竹葉青只要十兩銀子。”
“上好的兵器快過來瞧瞧?！?p> 鬼市內人山人海，有靈藥、兵器、秘籍，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東西，妖獸內丹，稀奇古怪的材料……
柳詩玲四處張望，目光落在那些漂亮的物件之上，卻移不開了，顯然十分想去看看，這是女人的天性犯了。
看到這一幕，秦城笑了笑，便讓柳詩玲去逛逛，而他則隨意瞧瞧。
“公子，上好的靈藥要不要看看，千年靈參?！币幻险吆暗?。同時還拿起一個十分漂亮的錦盒，端起來給秦城看。
秦城一瞧，眉頭緊皺，里面確實放了一個晶瑩剔透像模像樣的靈參，不過靈氣卻極少，根本就是一個西貝貨，顯然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將一些野生蘿卜制成靈參的模樣，然后通過藥水浸泡，便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這種情況當然蒙騙不了經驗老道的人，唯有那些絲毫不懂的小白，就會被攤主花言巧語蒙騙，然后傻傻的掏錢。
秦城嘀笑皆非，冷冷的望了這人一眼，這人當即就識趣的閉上嘴巴，知道碰上內行了。
一路走來，不少人走到這些攤位前或拿起一兩件東西看看，或者直接與攤主討價還價，如同集市一般。
一片鐵牌，就有人說是傳說中雪嶺迷窟的鑰匙，開價就要五十倆黃金。
“這張三真不厚道，我都看賣這個鐵牌有好幾年了，上次還賣了一塊，現(xiàn)在又有了？”
“……”
不少類似的景象有很多。
這里中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一不小心就會上當，被人坑騙，然后成為冤大頭。
秦城從一個個攤位上慢慢走過，順帶著拿起某個東西略微查看一下。這些攤位上擺放的東西，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有些東西，即便是他熟讀血殺里面的萬千藏書，也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像什么百年魚妖精血，千年柳樹老根，鳩妖翎羽……這些東西是真是假，秦城也沒有把握。
一把把兵器擺放在攤位上，寒光四射，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秦城拿起一把輕輕彈了幾下。
“公子，莫非是看中了這柄寶劍。”攤主年紀不大，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身材魁梧，雙目有神，顯然是一名武者。
他伸出大拇指稱贊道：“公子當真是識貨，好眼力，這把寶劍可是這些劍里最好的一柄，鋒利無比，削鐵如泥?！?p> 說著，此人從秦城接過寶劍，一劍就劈在旁邊一根早就準備好的大拇指粗細的鐵棍上，只聽鏘的一聲，寒光一閃，那鐵棍就應聲而斷。
這時，有幾人圍了過來。
“好劍，好劍。嘖嘖，削鐵棍跟削木頭一樣的?！?p> “如此的寶劍也只有像公子這樣的風流人物才有資格佩戴，寶劍配英雄?！?p> “這樣的好劍若是錯過了，那就太可惜。公子，若是不買，那我就將它買下來?！?p> 一名粗狂大漢大聲說道，另外幾人也齊齊附和。
秦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們一眼，朗聲道：“這柄劍聲音雖然清越，可是其中卻隱隱有些許雜音在里面，若不是仔細聽，很難發(fā)現(xiàn)，而且材質雖看起來堅固，但是若碰到真正的高手，只需運用掌勁就可一擊而斷?！?p> “中看不用中?！?p> 秦城微微搖了搖頭，目光往鐵棍的斷口處看了一眼，若他所料不錯的話，這鐵棍也是特制的。
“原來公子是位行家，失敬，失敬?！睌傊饔樣樆氐?，將利劍放回，連連拱手。旁邊那幾人聽到這話，灰溜溜的離開，顯然是個托。
秦城四處看看，這里雖然有些東西不錯，可是對于他而言，并沒有多大的用處，不由得大失所望。
“咦?！?p> 秦城正準備離開，忽而眉頭一挑，只見在一處角落旁邊，一位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攤位旁邊。
四周來往的人群，可光臨他攤位人極少，攤位上東西頗為陳舊，東西十分雜亂，像是大雜燴，也不知是從哪兒東拼西湊的。而且此人目光閃爍，一副獐頭鼠目的模樣，一看就就是個不老實的人。
秦城目光落在他攤位上，在攤位的邊緣處，有一截黑乎乎的東西，小臂粗細，像是一截燒糊的老樹根。
“這東西，難道是……”
秦城心中一動，走了過去，來到男子攤位前，隨手拿起了一件東西問道：“這東西怎么賣？”
他并未急著問黑樹根，而是選擇欲擒故縱，先買一些材料再說，若是他對黑樹根表現(xiàn)出太強的欲望，恐怕眼前男子就會坐地起價。
見有人過來，男子眼睛一亮，隨后上下打量了一邊秦城。秦城年紀輕輕，打扮的也是有錢人模樣，他心想，估計是哪里的公子哥，不由竊喜，暗道有大肥羊來了。
“喲。這位公子好眼力，你手頭的這東西可是上好的礦石，名叫中黃石，是打造兵器的好寶貝，一口價五十兩銀子?！蹦凶友劬Φ瘟锪锏霓D道。
“五十兩銀子？”秦城不動聲色，輕輕的將中黃石放下。隨后又拿起另外一件東西問道：“此物呢？”
“此物是烏龍爪，堅硬無比是打造飛爪的好寶貝，一百兩銀子。”
“這兩物都不錯，我都要了。不過我買了兩件，是否能夠便宜一點。”秦城淡淡的道。
那男子咬了咬牙：“既然公子想買兩件，那么就少二十兩銀子，一共是一百二十兩，絕不能再少了。”
“一百二十兩銀子倒也不貴?！鼻爻俏⑽Ⅻc頭，“先把這兩件東西放到這邊，另外我有個習慣，就是想收藏一些特殊的東西，不知道你這里有沒有?！?p> 男子聽到秦城還要再買，心中大喜，連忙道：“有，有……”接著，他為秦城一一介紹。
秦城卻是直搖頭。
“也是一些稀松平常之物，沒什么特殊的，既然這樣我就買這兩件算了。”他假意起身。
“公子，公子，再看看，再看看……”男子聽到秦城要走，不由得急了。
“好，那我再看看，如果沒有，就算了?！鼻爻茄b作被他說動的樣子。
終于到了老樹根時，秦城再次道：“此物又是什么呢？”
“公子，此物可是一件大寶貝，乃是我從一座山里拿到的，當時有一顆巨樹被雷劈了，燒成炭灰，最后我從灰燼里面找到了這個，五十兩銀子。”男子看到這個老樹根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道。
秦城搖了搖頭：“這分明是一截木頭，除了堅硬一點，我倒是沒有看出它的特殊的地方，十兩銀子，你賣不賣，不賣我就走?！?p> “十兩銀子？”男子欣喜若狂，此物確實如他所言得到的，在心里，這就是一截樹根，別說是十兩，就是一兩，他也賣。
“好，好，十兩就十兩?！蹦凶蛹泵Υ饝?，生怕秦城反悔。甚至還將另外兩樣東西都給秦城包裹起來。
秦城付了錢，一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正準備將東西放入懷里。一道極為輕佻的聲音忽而傳來：“慢著，這東西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