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
下午,王國旗拉著報完名的人回來了,在村委會停下車,進(jìn)到里面,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好又回家了。上午回去的那批人怎么沒再來?這個嘀咕一直在王國旗腦海里打轉(zhuǎn)。他來到了景建國家里,只見頭門緊閉,景建國的車停在門口。王國旗輕輕推開門:“有人在家嗎?”沒人回應(yīng)直奔側(cè)房景建國屋子。掀開門簾只見景建國一個人躺在炕上,大大的睜著眼睛,望著屋頂。
“我以為你不在了,咋不見你報名???問題解決沒啊?!?p> “我的問題解決了,大家的問題沒解決,你那老爸真不是東西?!本敖▏鏌o聲色平淡的說著。
“哎哎,你咋說話了,有病了還是,我爸惹你了?”
“沒惹我,惹了大家,狗屁村長,狗屁書記?!?p> “景建國,你說這話要負(fù)責(zé)任啊,你可以罵我,但是不能罵我爸?!?p> “我沒罵你爸,我罵的是村長,村書記,和你爸沒關(guān)系啊?!?p> “你,你.......”王國旗氣不打一處來“你起來?!崩鹁敖▏鞍言捳f清楚?”
“我熱火熱火的把報不了名的人拉回來,指望著你爸能給大家想個辦法,你爸一句沒辦法就打法了,這還是村干部的作為嗎?你在村里問問去,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傳瘋了。”
王國旗愣住了,腦海里翻騰著:自己的父親不可能這樣,一項教導(dǎo)自己要身正,敢作為,勇于擔(dān)當(dāng),這事就是不好做也不該這樣直接回絕。正愣神了,聽見有人推頭門進(jìn)來了:“景建國,景建國?!币宦犑怯⒆拥穆曇?。
“你下午怎么沒去?”
景建國聽了,又躺下去了。
“你的證明開好沒了?”英子繼續(xù)問道。
景建國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英子?!澳愕拈_好了?可為啥我聽村里其他回來的說村上沒給弄?。俊?p> “沒啥,問他就知道。”說著眼神看了下王國旗。
“這和我有關(guān)系嗎,我才剛回來,啥都不知道??!”
英子瞅了瞅:“你這證明好了,為啥不去報名了?”
“不去了,這么多人和我回來,就我一人回去,說出來大家這么想?”說著一把拽過證明,撕的粉碎。
程英子和王國旗也看傻眼了:“行吧,你不報還有明年,沒啥了不起的,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機(jī)會多的是,對吧,國旗?”
“對對對”王國旗應(yīng)和著。
“好了,你們也不用安慰我,大不了明年我升到初中再來一年,照樣高考,沒事回吧,我好著了。”說著起來就把王國旗和程英子往門外掀。
“那我們回了啊,沒啥事明天記得回鎮(zhèn)上?!闭f著王國旗和程英子出了房門。
且說這開證明的事弄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很多人都有意見,這兩天很多人都來回跑村上看能不能想想辦法,都被王繼承給回絕了,但王繼承也為當(dāng)初一口回絕大家的事內(nèi)心很不安,當(dāng)晚還被王國旗問了一道。自從景季海后,王繼承成了書記兼村長,村里所有的事都是他說了算,事情多,會計邵仕山有時候也會替他分擔(dān)點,為了開證明這事,邵仕山也替王繼承擋了很多人。
且說這邵仕山,是景建國的舅家親表哥,每年都有走動,景建國的是上邵仕山?jīng)]少幫忙,但都是在暗處,也是為了別人少說嫌話,畢竟自己是村上的會計。在兩邊老人都不在了,這份感情卻更加緊密。景建國心理當(dāng)然也很明白,自己有些事是表哥幫忙的結(jié)果,雖然一個在村北,一個在村南,但平時很少來往。
高考報名完之后,考生們進(jìn)入了更加積極的備戰(zhàn)當(dāng)中,每天村委會的燈火閃閃,煤油燈的光線都把大梁熏得烏七八黑了,有的人在里面一夜不睡,早上出來的人鼻孔都是黑的,這已經(jīng)是冬天了。
高考這天,王國旗開著車?yán)謇锏目荚嚨娜巳タh城,景建國也開著車從村里目送到鎮(zhèn)上,然后看著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離去,心里久久不能平靜。心里該說什么,該做什么,想說什么,想做什么,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說不出來,狠狠的一拳頭砸在了方向盤上。
今年參加高考的拖拉機(jī)站里的除了景建國其他人都去了,王國旗、邵卓文、邵卓武,村里的還有程英子的兩個弟弟等。高考牽動著村里每個人的神經(jīng),突如其來的喜悅,讓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更想堵一個未來,時光荏苒,歲月不老。
一個月后高考榜單公布了,王國旗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邵卓文考去了外地,,其他人都名落孫山,但是程黨旗考上了縣城的中專師范,邵卓武打算上自費,程黨國差了半分,打算復(fù)習(xí)。
錄取通知書很快也都發(fā)放完了,程黨國獨子坐在大橋邊感受著冬日夕陽的溫暖和微風(fēng)的拂面,手里拿著草枝不停的折著,平時愛說愛笑的國字臉,瞬間充滿著失望和無賴。中專不想去,自費又沒錢,公辦的又不夠線,一時間只想狠狠的把頭埋進(jìn)自己胸膛的棉襖里哭上一場,一米六八的身材頃刻縮成一團(tuán),像一個收到收住了的穿山甲。
“黨國,黨國”只見程英子和王國旗老遠(yuǎn)的向程黨國跑過來,程英子手里拿著個信封不停的搖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王國旗卻慢慢停住了腳步。
“黨國你看,快看,這是不是你的錄取通知書?”說著黨國拆開一看:“沒錯,是我的,補(bǔ)錄了,補(bǔ)錄了,啊,補(bǔ)錄了!”說著拿著通知書瘋狂的往家里跑,剛才還沮喪這的臉一下子精神煥發(fā),打了雞血一樣。
王國旗在村委會碰到了送件的郵遞員,看到了程黨國的信,變送到了程英子家里,又一同來找程黨國,只是望著程英子跑去程黨國的瞬間,王國旗感覺到了距離,一種從來沒有的陌生感,一種從來沒有的距離感。即將離開這里去讀書,以后會不會回來,還會不會看到眼前這個女人,難免讓王國旗有些浮想。
“咋了,走啊?!背逃⒆舆^來拍了拍王國旗的肩膀。程黨國都跑的沒影了。
又是一年年底,好不容易閑下來了。這天二娘把景建國叫進(jìn)屋子:“建國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去年給你說的那個女娃人家家里問你二嬸了,你二嬸今天又找我,現(xiàn)在好姑娘不多,我覺得你該定下了,你哥也結(jié)婚了,后面還有建黨他們?!?p> “二娘,我不是不想結(jié)婚,沒遇到我喜歡的我沒法結(jié),能讓我再想想嗎?”
“你這娃啊,咱們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想啥想啊,等你遇到了那個你認(rèn)為合適的人家估計娃都會跑了,天底下哪有那好事等著你了?你要想清楚哦;還有給你介紹這女娃在咱們村七隊,家里兄弟姐妹們?nèi)艘捕?,上面的姐姐一個結(jié)婚了,一個訂婚了,還有就是這女娃來過咱們家,人看著很干練,我見過幾次了,你可考慮好了,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這一說,景建國立刻明白了原來不是別人正是程英子,本想著馬上答應(yīng),可是一想又覺得不對,只好再給二娘說道:“給我兩天時間,兩天后我給您答復(fù),好嗎,這事您也就險別回復(fù)二嬸了,等我想下,好吧二娘?!?p> 二娘見景建國語氣突然沒有了剛才反抗的那么強(qiáng)烈,覺得這事有戲,便也不再為難,便答應(yīng)給景建國兩天時間。
景建國心里是又驚喜又擔(dān)心,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都不對,舍與得又是一道萬分艱難的選擇題,夜不能寐,茶飯不思,這里轉(zhuǎn)轉(zhuǎn),那里踱踱,仿佛一顆釘子要扎心,要么忍著疼痛,要么把它拔出來。走著走著來到了王國旗家,便進(jìn)去了。
“難得啊,貴客臨門?!蓖鯂齑舐暤恼泻糁V灰娡鯂旒依锎叻坷锿馍w滿了,他住的房子里一個大炕,一個大柜子,墻上貼著各種畫,房子里還有個小沙發(fā)和一個小茶幾。
“今天咋想起到我這來了?”
“這不嘛,你現(xiàn)在可是村里的大學(xué)生,我是來沾沾喜氣,同時祝賀你這個大學(xué)生來了?!?p> “哎,哎被胡說,大不大學(xué)說實話啊,我這又不是憑這本事來的。”說著王國旗看看窗外,家里沒人?!拔疫@啊考試的時候我看旁邊的一個人的題,還抄了一些,我爸也在縣城給我找了關(guān)系,考試的時候也有那么一點點、一點點照顧?!?p> “哦,你小子,厲害啊,這手段都可以啊?!?p> “這你可不能給別人說啊,我拿你當(dāng)自己人才給你說的,你可保密,千萬保密?!闭f著默默的咪咪一笑。
“知道,我的大學(xué)生,在你是損人利己啊?!?p> “其實啊,你不來找我,我這幾天還想來找你,有個事想和你說說,是咱兄弟兩的事。”說話間語氣有些沉悶。景建國聽著有些不解,四周瞬間沒有了兩人的笑聲?!坝⒆拥氖?!”王國旗繼續(xù)說,氣氛更加的深沉。
“我知道你也喜歡英子,但是兄弟我強(qiáng)人所難,硬是從你那里生拉硬拽的想把英子拉過來,當(dāng)然我也明白,英子心里喜歡的也是你,不是我,所以了我馬上也要念大學(xué)了,以后還回不回來都很難說,我想著把她還給你,等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按我們之前的約定,我給你們開婚車。”王國旗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景建國沉默不語,手里卷好的旱煙在茶幾上不停的敲打著。
“哥,兄弟我錯了,給個機(jī)會,物歸原主,來,我這有瓶好酒,我給你賠不是。”說著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喝過沒?”拿兩個杯子倒了起來。
“干”兩個人大口的喝了起來。這啤酒喝的雖然沒有白酒那么烈,但是大口喝那叫一個痛快。王國旗的話似乎解開了景建國心里的結(jié),拔出來那根要射向心臟的箭,一杯啤酒景建國一飲而盡“再來!”,兩人一杯接一杯。沒幾下酒喝完了,微微有些上臉,兩人相互看著苦笑著:“你小子!”景建國指著王國旗說到“啥都讓你占了,啥都讓著你,今天就當(dāng)你還人情了,你小子,心眼多,也壞,,不過我始終把你當(dāng)兄弟,啊,哈哈哈哈?!苯柚稽c酒勁,景建國說了一大堆心里從來不敢說也不能說的話,王國旗一邊聽著一邊呵呵的笑著。一瓶小酒喝的似醉非醉,說的似話非話。
晚上景建國便回復(fù)了二娘。且說程英子家也沒瞞著程英子,婚事的情況也告訴了她,英子自然心里歡喜,但是又顧忌了很多—一個自己愛的、一個愛自己的,又或者是兩個相互愛著的,她也不能確定。
這婚事兩家人都默認(rèn)下來,只剩下找個合適的日子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