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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dāng)知青那幾年

我當(dāng)知青那幾年

申朱楊 著

  • 現(xiàn)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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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2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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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dāng)知青那幾年

我當(dāng)知青那幾年 申朱楊 2686 2018-09-20 23:15:54

  1知青下鄉(xiāng)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最早見于1950年,興盛于1968年,截止結(jié)束于1978年。

  我們是1971年年末畢業(yè)的初中生。1972年元月當(dāng)知青下鄉(xiāng)時,我們那兒的老三屆已全部招工回城,安排了工作。因而我們這屆學(xué)生知道鍛煉之后都能回城,所以下鄉(xiāng)不用動員,也都有很高的積極性,以至于不夠17歲還得寫下鄉(xiāng)申請。申請沒通過的還得繼續(xù)留校上高中。

  戶口遷出一個月后,卡車?yán)衔覀兂l(xiāng)里走。出城往北,翻過邙山,順著邙山北山腳下朝東走。車隊走走停停,據(jù)說是辦交接手續(xù)。我們同路的卡車也得在那里等候。這是讓人很著急的事情。待我們乘坐的卡車,到達(dá)我們要去的村子,天色已是后半晌了。

  那是一個有著高高土寨墻的寨子。寨門口聚集著好多社員群眾。其中不乏小孩:臟兮兮,慘穿著棉襖,懈懷漏胸,看去又是一番風(fēng)景。當(dāng)時我曾想,這些孩子都不嫌冷?這只是展眼一念,過后就沒再想這事情。下車之后沒有停頓,把我們迎進(jìn)寨門里的戲臺前。一溜四張連椅,讓我們坐在上面,四下里都是歡迎我們知青的各隊社員群眾。

  大隊支書,上點(diǎn)歲數(shù),光頭,窄臉,眼不大,尖嘴,嘴唇厚,一身黑色中式對襟衣服,上臺致歡迎詞。究竟說了些什么,因剛坐下,我們心不在焉,也都沒聽清楚。之后副支書上臺致歡迎詞。他是個很年輕,很精神,說話有板有眼,穿身中山裝,看去很有國家干部范兒的鄉(xiāng)村大隊干部。他介紹情況。大家也都聽得清楚。大隊有三千六百多少口人,有多少畝地,水澆地多少,旱地多少,還特意說了戲臺后的副業(yè)股,能給社員群眾造福,能給大隊帶來多少收入。再后就是知青代表發(fā)言。再后就是接納知青的各小隊干部發(fā)言。然后散會,到副業(yè)股吃飯。飯罷。各隊領(lǐng)走各隊的知識青年。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這個大隊總共下了三個組。一個八隊,一個十五隊,一個十七隊。我們這一組六人,歸到了十七隊。他們那兩組,各為五人。

  我們隊隊長長我十歲,領(lǐng)著幾個年輕人,替我們掂著行李。一路走,一路說笑。下坡上坡,橫穿一條溝。又走沒多遠(yuǎn),下了一個陡坡,此時已從寨里走出約有十五、二十分鐘,來到一條溝口。說這就是咱十七隊,村名叫大寨溝。還說剛才路過的叫小寨溝,再朝東邊走還有一條溝叫梅溝。

  當(dāng)時大寨是全國農(nóng)業(yè)的一面旗幟。全國都在學(xué)大寨。我們知青孤陋寡聞,總以為大寨是專用名稱。這么個小山溝也敢冒用大寨大名,總以為是對大寨這面旗幟的大不敬。

  隊長解釋說:“咱這大寨溝的名字喊叫已有幾百年了。那是咱里溝,朝左手走那岔溝里,有一條孤零零突兀起來的樁子似的與上面地平一樣高低的一塊平地。樁子邊緣吊角突起三個三棱的三角,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大好高,號稱指路三山。傳說它是太上老君在這里烙饃,用以支鏊子的坷垃形成的。那樁子邊緣距離四邊山崖,有著七八丈寬,只有溝里這一條蜿蜒小道能夠通到樁子上邊,那里絕壁兇險,真可稱得上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大寨上雖沒寨墻,卻比有寨墻的寨子還要安全。舊社會,解放前,匪盜橫行,遇住事兒,溝里鄉(xiāng)親就會躲到大寨上,避風(fēng)險,熬磨難,受盡驚嚇,終歸到頭闔家歡樂都安然?!?p>  這是一個讓人充滿想象的地方,以后有工夫一定要到那寨子上看看。

  溝里房子少,土窯洞多。我們自然就得住土窯洞。那土窯洞不大,窯洞口朝北,原色轉(zhuǎn)軸單扇木門;內(nèi)放一張兩斗桌,頂頭對臉,四張磚坯支起來的單人床板,鋪上被褥,就是我們四個男生起居的地方。

  面西迎大門,是孔大窯洞。扎到地下半米深。雙開窯門,挨著門框肩墻處,壘一碎煤煤火。窯洞里放著水缸案板之類的做飯用具。我們當(dāng)時也都想,為啥不把這四張床板支到大窯洞里?或許是怕外面煤火有煤煙,不讓熏著我們,防止我們煤氣中毒吧。這樣一想,倒覺得隊里想得也夠周到了。

  雖然處在小小的山溝里,那院落還是很齊整。坐東朝西帶著窄門樓的原色大門。南北對向的六間對廈:沒起房頂,但已筑起了東、西、南、北、少檐墻的三面五十公分厚,近乎兩人高的土墻。院中有一摟粗的四棵桐樹,遮住了溝上斜射進(jìn)院里的陽光,給我們感覺,溝里天黑的有些早,都是這桐樹遮了光。

  大概是都沒見過城里來的孩子,知青這時還算稀罕物吧,溝里的大人孩子走馬燈似的都來看我們。他們很坦率,都很友好。我是平生第一次聽到城里孩子們從沒聽說過的農(nóng)村趣事:什么摘棉花季節(jié)炒花蟲吃,秋雨山水下來,撿氓牛(一種能炒著吃的像天牛郎一樣的蟲)。晴天白日,支起大料礓塊兒巧逮呱呱雞。

  他們還說甲辰伯會唱曲子。說他唱得好,唱得很熱鬧。說話間,甲辰伯來了。說是甲辰伯,其實(shí)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因?yàn)檩叿中?,爺爺?shù)哪挲g,也只有當(dāng)伯伯份兒了。甲辰伯大高個兒,駝著背,銀須白發(fā),很好看的雙眼皮大眼睛,臉面還白凈。或許甲辰伯有表演欲,沒等旁人多說,他便把煙桿從嘴里移開,扯開嗓門唱起來。他咬字很清晰,我們也聽得很明白。歌詞是:“打茶圍,好后悔,眾位朋友把我來推,一推推到窯子內(nèi)……”

  窯子這詞,我們聽說過,那是對舊社會妓女的一種稱呼。茶圍,我們不知道,這就得讓我們?nèi)プ聊?。問又不好問,不問吧還想知道。悄聲問一下旁邊的回鄉(xiāng)青年,那青年一聲反問,倒惹得滿窯洞里一片聲笑:“知識青年連打茶圍都不知道,你們城里孩子連打茶圍都不知道。呼,呼兒”因怕我們著腦,取笑幾聲,一溜煙都跑了。甲辰伯覺得沒味,也走了。窯洞里只剩下我們四個知青,和滿窯洞的旱煙味。

  天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想想睡覺也早,何不到十五隊知青那兒走一遭?不太遠(yuǎn),一同朝東邊來的時候,他們半道拐路了。反正沒事兒,那就去吧。就這么摸著,謹(jǐn)謹(jǐn)慎慎,慢慢朝十五隊的知青住地走。那是三排民房,究竟哪一排,哪一家,還不知道。這該怎么問?四下沒有人呀,總不能去拍戶家門吧。

  正踟躇著沒辦法,恰好走過來一位姑娘。忙問:“十五隊的知青,住在哪家?”

  那姑娘很熱情,說聲:“你們跟我來吧?!庇洲D(zhuǎn)身倒退回去三二十步,來到一家門樓下。拍了兩下門,高聲喊叫:“發(fā)叔,發(fā)叔,開門呀。溝里的知青來找你家知青呀。開門吧?!蹦菐е砩嘁舻穆曇糗涇浀?,很好聽,像銀鈴,像琴聲,劃破夜空,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我心說:“這姑娘喊叫這聲音真好聽。像銀鈴。這姑娘長得一定很漂亮。只可惜天上沒有月亮,看不見她的模樣。若是看到她美麗的模樣,我會不會喜歡她呢?!边@也是一時轉(zhuǎn)念之想,絕不會放在心上。

  門開了。開門的是個比我們小些的姑娘,對我們說:“是溝里的知青,都進(jìn)來吧?!苯又掝^一轉(zhuǎn),沖那叫門的姑娘說:“娟姐兒,你也進(jìn)來坐坐吧。城里來的女知青,都是那么能。她們講的那些事兒,咱們聽都沒聽過,聽著也新鮮。你也進(jìn)來跟她們說話吧?!?p>  娟說:“改天再說吧。我去公社衛(wèi)生院給我媽取草藥,還沒到家呢。這還得回去給我媽熬藥。改天吧,改天再來找你家的知青玩,以后有得是見面的時間?!?p>  娟走了,手里掂著一摞草藥,跟我們擺擺手,說明天再見,以后有得是見面的時間。

  我們都跟她擺手,看著她走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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