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開門看時,卻不是趙姐,是一個陌生人問路,找王阿姨。
“王阿姨去BJ看兒子了。對,她就住我家對門?!?p> 打發(fā)走了陌生人,陳思披了一件衣服,捧著杯熱水說:“左世宏,你看天氣預報了么?是不是降溫了,怎么突然怎么冷?”
西北天氣,溫差大是一個重要的特點,尤其是這樣的春天,白日里盡可短袖單褲,到了晚間就會覺得冷意襲人。尤其供暖停掉以后,坐在屋里,也不覺得暖和。
左世宏還寫著什么,并沒在意,隨口說:“沒看,冷么?”
此時,門鈴又響起來,這回是趙姐回來了。也許是趙姐看左世宏有辦法,心里也就放心了,再回來時,面色平靜,整個人看起來比下午輕松許多。左世宏此刻才仔細打量了趙姐,三十二三歲年紀,頭上燙著棕色的小卷,一雙眼眸也比下午更有神采。
趙姐從包里掏出一個裹得緊緊的黑塑料袋,遞給左世宏,“這個就是?!?p> 左世宏伸手接過,拿出一件棉質的紅色背心,觸手之際,雖是棉紡所制,卻有一股冰冷之感。
陳思招呼趙姐坐下,對左世宏說:“你把剛才的結果快和趙姐說說?!?p> 左世宏將紙張攤開說,”趙姐,你別擔心,我剛才推演了姐夫的生辰八字,從卦象上看,姐夫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p> “哦,那就好,那就好,那他現(xiàn)在在哪兒?“趙姐接著問。
”這·····”左世宏頓了一下說:“從生辰八字只能看到安危,要看方位,還得從衣物上來,恐怕需要一點時間?!?p> 趙姐點著頭說:“哦,那好,那好?!?p> 遲疑了一下,趙姐站起身呆呆的說:“陳思,那就拜托你們了,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了?!?p> 陳思忙說:“趙姐,放心吧,天也黑了,你就快回去吧,等有了姐夫的消息,我馬上通知你?!?p> 兩人將趙姐送出門,夜涼如水,華燈初上。左世宏望著黑暗中趙姐漸漸隱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陳思倚在門上,說:“哎,做女人好辛苦,遇到這么大事兒,男人又找不到了,真像天塌了一樣,感覺趙姐快魔怔了?!弊笫篮甏蛄藗€冷顫,也覺得天氣真的冷了。
此時,月上柳梢,時近晚上七點。左世宏一遇問卦占卜之事,就全神投入,沒想到竟然這么晚了。陳思收拾杯盞,系起圍裙說:“行,答應人家了,你就快弄吧,我去做兩個菜,吃完再回。”左世宏肚子早餓了,也不和陳思客氣,嗯了一聲,繼續(xù)推衍。
不多時,飯菜上桌,一盤蒜苔炒雞蛋,黃綠相間,一盤腌豬肉燴小白菜,肉香撲鼻,兩碗米飯也是晶瑩剔透,左世宏看著一桌佳肴,不禁感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是啊,給左大神棍做飯,敢不上心么?”陳思夾了一小段蒜苔入口品咂,“還不錯,可惜這幾天陳露出差,要不然讓她也來嘗嘗她二姐這手藝。”
談到陳露,左世宏也不接話,端起飯狼吞虎咽起來。
“你倆,有多久沒見面了?”陳思問
左世宏將一大口飯咽下,沒說話,過了會兒說:“三十七天了。”
“哎我說,你這日子記得可夠清楚,你也是真奇怪,明明喜歡,為什么要躲著她呢?
”沒有,沒有躲著?!?p> “沒躲?那她約你見面你不見,呼你你也不回?”
左世宏不敢再接話,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酸楚,面對陳露,他心里充滿了矛盾。他喜歡陳露,幾年的朝夕相處,他對她早就有了深深的愛意??僧斔看慰吹疥惵犊蓯鄣男θ輹r,他又感覺害怕,在他的意識里,愛她,就是要一輩子對她好,就是要一輩子對她負責,可想想自己的狀況,連吃飯都成問題,又用什么去回報她的愛情?
況且,自己走的這條路,可能就是一條不歸路,不一定就會折損陽壽,禍及家人。哪個女孩愿意拋下所有,和你去顛沛流離,陪你去承受一切,或許,她會的,可是他不愿這樣對她。
左世宏是一個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可面對陳露時,他的心底卻總是優(yōu)柔無方。
陳思見左世宏不說話,也不再問,轉了話題說:“你和我說說你算的怎么樣了,姐夫真的沒事?”
左世宏擦擦嘴,將碗筷推到一邊,拿起幾頁紙搖著頭說:“如果按照卦象來看,應該是一定沒事?!弊笫篮曜詮牧暤谜疾分紒恚僭嚢凫`,從未失手,自然也是自信不疑。
“你看?!彼钢渲幸豁椪f:“姐夫是一九五九年生人,五九年是己亥年,納音是平地木,平地木命:遇水則生,遇金不克。所以,他在烏城的新華店,洪村點生意應該都是非常不錯的。但這命遇火不旺,所以靈寶店生意可能會差一些。”
“今年是乙亥年,納音是澗下水,平地木遇著澗下水,雖然不像遇著雨露那般順利,可也絕不可能有性命之憂?!?p> “哦……”陳思半懂不懂的點著頭,又問:“那他為什么要玩失蹤?不和趙姐聯(lián)系?!?p> 左世宏將紅色背心拿在手里說:“有沒有可能,還在和趙姐生氣?不過現(xiàn)在到底在哪,還得靠它。”
左世宏猜想項立峰會不會和劉仙案有關系,但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狐妖在外蒙犯事,被阿穆爾一路追來烏城,陳榮吉,劉仙,邢文三案,應該都是狐妖為了果腹而做,項立峰遠在金川,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什么關系。
“哎呀,對了!”想到這兒,左世宏忙問:“趙姐不是說在金川也有店面么,地址!”
“是哦,忘了這事,我去問問,”說著陳思用座機給趙姐家里打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不知趙姐是沒回家還是已經休息了。
二
天氣也怪,忽冷忽熱,吃完了飯,身體又熱了起來,兩人將外套脫在一邊,陳思看著左世宏手中背心,問:“那你準備怎么找姐夫?”陳思和左世宏熟識數(shù)年,對他精占卜曉陰陽之事早已見怪不怪,但從未見過他用衣物尋人,也是好奇。
“呵呵。”左世宏摸著頭尷尬一笑,“這個法子我也沒用過,不知道靈不靈驗?!?p> 陳思白了左世宏一眼,“那你還敢答應人家趙姐,胡鬧?!?p> “怎么是我答應,明明是你?”左世宏無奈。
“好吧,是我,是我,那你快說說怎么弄?!标愃即叽?。
左世宏定了定神說:“你知道老中醫(yī)瞧病有四診之說么?四診分為望、聞、問、切,我爺爺本來就懂醫(yī)術,后來又把這法子用在了占卜上面,在這基礎上又加入了五行推算,陰陽命理,最終成就了一門識物尋人的卜術?!?p> “望、聞、問、切四法,其中望可定南北東西,切可定遠近距離,問可定山水土木,聞可定水平高低??上М斈晡覡敔斀涛业鶗r,我在旁邊只偷學了望、切兩法,問、聞沒聽到,也沒學成。不過,你知道不,我爹竟然一項也沒學會,被我爺爺好一頓打。”
陳思聽了,笑的前仰后合,問:“那你那時幾歲?”
“我六歲。”
聽說他六歲便能通過偷聽,掌握他爹都學不會的卜術,陳思也是暗暗心驚,不禁佩服左世宏真是天才。不過她當然不會口上夸贊,就推他讓他趕緊推算。
左世宏讓陳思找來一個廢舊的鐵盆,將背心疊好,放在鐵盆中央,手中捏了一個決,口里低聲念了幾句,圍著鐵盆正向一圈,反向兩圈轉了三圈,而后用火柴將盆中衣物點了。
說來也怪,衣物本不好燃燒,可在左世宏手里,一下子就著了起來?;鹧嫠查g撲的好高,這個時候,陳思才發(fā)現(xiàn),這火竟不像普通火焰一般,既無熱量,也無煙塵,靜靜的燒了片刻,終于化作一堆淺白色的灰燼。
看左世宏蹲在盆前,低頭仔細端詳那些灰燼,看了一會兒,又用手捏起少許,揉捻起來?!斑@應該是望和切吧?”陳思心里想。
接著,看他在紙上記了幾筆,然后又端詳又揉捻,反復幾次。
陳思伸著脖子看了半天,看左世宏不再動了,就問:“怎么樣,搞定沒有?”
左世宏歪頭皺眉說:“應該是對了,不過……”
“不過什么?”陳思問他
“不過,這好像有些奇怪?!弊笫篮昴闷饎偛旁诩埳袭嬒碌姆栒f:“烏城西,二百里?這不是在吉蘭布和沙漠里嗎?”
“你不會弄錯了吧?”陳思問。
左世宏篤定的說:“不會錯,卜術一定沒問題?”
“那怎么辦?要不和趙姐說一下,姐夫現(xiàn)在正在沙漠里?”陳思說。
“等等,你家有沒有地圖,拿一張來。”左世宏說
陳思父親是大學教授,典籍藏書頗多,地圖當然也多,不大會兒,陳思抱來一大摞地圖,左世宏翻開地圖,仔細核對起位置來。
“原來如此?!弊笫篮昕戳税胩觳呕腥淮笪?,“不在沙漠里,應該是這兒?!闭f著,他用手指給陳思看。
烏城向西,越過一百八十里吉蘭布和沙漠,再隔二十多里,就有一片巨大的鹽湖,鹽湖邊上有一個小鎮(zhèn),叫做阿蘭泰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