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換我來保護你們
蘇綰跟著秦氏來到后院，看到柴房里的蘇來福，鼻子一酸，眼淚便下來了。
這柴房四面透風(fēng)，連張床都沒有，只是在地上鋪了些稻草，上面又鋪了床薄薄的褥子，蘇來福躺在上面，瘦的都脫了形了，眼窩深陷，顴骨高聳，還胡子拉碴的，哪里像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
現(xiàn)在正值盛夏，又挨著豬圈，這里悶熱潮濕，散發(fā)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腥臭味兒，蒼蠅蚊子滿世界亂飛，別說蘇來福身子有病，就是好好的人在這住上幾天也沒個好。
秦氏的目光此刻全在蘇來福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蘇綰的異樣，她將手中的碗放在地上，走過去將蘇來福扶起來，輕聲說道：“綰綰她爹，起來吃點東西?！?p> “嗯？”蘇來福很是虛弱的睜開眼，氣若游絲的開口：“不是晌午剛吃過嗎？怎么又有吃的？”
就是這么一句話，就感覺他用完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說完之后便不停的喘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聲類似于拉風(fēng)箱的呼啦聲。
看到這樣的蘇來福，蘇綰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心中充滿了憤怒，恨不得立刻去手撕了王氏和那些沒人性的。
在原主的記憶里，蘇來福之前身子很是強健，又老實憨厚，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他來干，而且，從來都沒有怨言。
一朝病倒，那些所謂的親人，沒有一個念他原來的好，反而滿口抱怨，嫌棄他干不了活了，累著他們了，拖累了老蘇家了。
尤其是王氏，蘇來福的親娘，竟然連一文錢都舍不得拿出來給他看病抓藥，更是把他趕到了這個地方，連口飽飯都不給吃，還口口聲聲說老蘇家不養(yǎng)閑人，能給口飯吃就不錯了。
典型的卸磨殺驢，而且這個驢，還是她的親兒子。
當(dāng)時她娘哭的嗓子都啞了，頭都磕破了，愣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著說句話。
以前的蘇綰不懂，現(xiàn)在的蘇綰卻懂，蘇來福當(dāng)時只是突然半邊身子發(fā)麻，不能動了，也就是現(xiàn)代人所說的半身不遂，如果及時施以針灸，再輔以鍛煉，好好休養(yǎng)，完全有可能恢復(fù)如初的。
結(jié)果，卻因為那些人的無情，硬生生拖到了如今這個樣子。
蘇綰可以斷定，再這樣下去，蘇來福絕對熬不過一個月去。
秦氏跟蘇來福說了吃食的來歷，蘇來福原本很是渾濁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亮光，他微微轉(zhuǎn)頭，看向站在柴房門口的蘇綰。
“綰綰醒了，快來讓爹看看?！?p> 蘇綰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滔天的怒氣生生的壓抑了下去，然后滿臉帶笑的向蘇來福走過去。
她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她必須要忍，但她發(fā)誓，終有一日，會讓那些欺侮她爹娘和弟妹的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爹?！碧K綰走到蘇來福的身邊，握住了蘇來福的手。
“綰綰，是爹沒用，保護不了你?！碧K來福干裂的嘴唇哆嗦著，深深的眼窩里流下兩行淚來。
做為一個男人，卻無力保護自己的妻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被人欺侮，想必他的心中定是充滿了深深的無力與自責(zé)。
蘇綰稍稍用力，握緊了蘇來福的手，他的手骨瘦如柴，咯的她的手有些疼，心更疼。
“爹，綰綰長大了，從今以后，換我來保護你和娘，還有弟妹?！?p> 蘇綰說的鄭重，但在蘇來福和秦氏看來，只不過是女兒說來寬他們的心的，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卻不想蘇綰之后的所做所為，真真的讓他們極為震撼，猶在夢中。
下晌蘇家的男人們都下地了，秦氏洗完一大家子的衣裳便去廚房開始做晚飯。
蘇綰想要幫忙秦氏說什么也不同意，說是她剛剛醒過來身子虛，硬是將她趕回屋里歇著。
眼瞅著天都擦黑了，男人們也都從地里回來了，蘇淺和蘇哲也沒有回來。
蘇綰不放心，跟秦氏說了一聲，出門去尋，走了沒幾步便聽到門口草垛子里傳來了“嚶嚶”的哭聲。
蘇綰走過去扒開稻草，果然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子正靠在一起抹眼淚。
“淺淺，小哲，你們?yōu)樯抖阍谶@里不回家？”蘇綰很是心疼的將兩個人從草垛子里拽出來問道。
“大姐？你醒了？太好了。”蘇淺抬眼看到蘇綰，還帶著眼淚的小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大姐?！碧K哲小小的身子也湊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蘇綰的腿。
“是啊，我醒了。”蘇綰伸手擦了擦兩人的眼淚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別怕，有大姐在?！?p> “大姐，劉大娘嫌我和弟弟打的豬草少，沒有給我們那一文錢?！碧K淺抽抽噎噎的說道。
蘇綰一聽便明白了，原來她每天給村長家打一大筐豬草，村長媳婦劉大娘便會給一文錢，蘇淺和蘇哲力氣小，這豬草打的少，那劉大娘便不肯給了。
“大姐，劉大娘還打我，疼?！碧K哲一個小手捂著臉，委巴巴的說道。
蘇綰拿開他的手仔細(xì)一看，果然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蘇綰咬牙，這劉大娘平日里蠻不講理也就罷了，竟然下手打這么小的孩子，簡直沒人性。
“咱們先回家吃飯，大姐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碧K綰一手拉著一個往回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過了今天晚上這一關(guān)再說。
“大姐，奶問我們要錢怎么辦？”蘇淺很是擔(dān)憂的抬頭看著蘇綰問道。
“別怕，有我呢?！?p> “嗯。”蘇淺看著蘇綰對她笑，心里突然就不那么慌了，她總感覺大姐醒過來之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蘇家人吃飯分兩個桌子，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但是王氏和蘇茉莉卻是跟男人一桌的，這菜式嘛，自然也是不一樣的，男人那桌的菜量足，油水大，偶爾還能有幾塊肉，相比女人和孩子這桌的菜就差的遠(yuǎn)了，能有幾滴油星子就不錯了，更別提肉了。
蘇綰領(lǐng)著蘇淺和蘇哲進屋的時候，所有人都坐下開始吃了，只有秦氏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等著他們。
見他們過來趕緊拿濕帕子給蘇淺和蘇哲擦了手，才拉著他們在桌邊坐下，每人給盛了一碗飯。
王氏往這邊瞟了一眼，想到晌午李氏跟她說的話，便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蘇德攔著，說這個時候要哄哄他們，當(dāng)時她就想追到柴房去看個究竟，若是秦氏真敢給蘇來福暗地里送吃食，她非扒了她們的皮不可。
成日里啥也不干還想多吃飯，拿著公中的東西貼補自家人，虧她做的出來，當(dāng)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不存在嗎？現(xiàn)在看見大房的人她就生氣，想要發(fā)作，卻礙于蘇德在場忍了下來，只是從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