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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忘川

第三章 出逃3

一朝忘川 笑若孚瘋 4085 2018-10-02 16:30:44

  冥界廣闊,除卻刑罰六界生靈的各小地獄,十殿小閻王的管轄區(qū)域,單單是那冥王府邸,和忘川旁的幾座鬼城也是大的離譜的。所以見到妖王宮的時候,四樨并沒有覺得這里有如何如何氣派。

  只是月色寒涼,今夜又顯得格外的亮,妖王宮頂被它渡了層皎潔金光更加的冷毅輝煌,仿佛從幾萬年前照過來的長明燈,恒古不滅又永世浮華。

  四樨被七拐八拐抬進妖王宮里的一座宮殿,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頭,等到房內(nèi)婆子侍女都走干凈了,干脆兩腿一蹬將踩高蹺似的鞋踢了出去了,就這樣倒在紅鸞帳下睡了起來。

  或許白日奔波玩耍得太累,剛倒下去就夢會周公,沒心沒肺的睡得很是舒坦。

  直到一個時辰后,闌珊宮宮門從外面被打開,明明朗朗的一聲:三殿下到。穿透了整座宮室,許是被三殿下招呼了聲,那些竊竊私語的侍女妖婆便都退了出去。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遠去后,闌珊宮靜的連風也掉頭換了個方向吹。

  三殿下一身降紅色喜服,他雙指夾著鼻梁揉了揉,想是方才是被灌了不少酒的。

  他收起了平日頑劣的表情,走到內(nèi)殿為自己倒了杯淡茶,也不忙去紅紗帳床瞧瞧今日自己娶的妖妃,只是慢悠悠地往嘴里送著茶香。

  “撲通”扶四樨翻身的動靜有些大,側(cè)身朝著外面繼續(xù)睡了起來。

  這下三殿下不瞧她都不行了。

  他走到床沿邊蹲下,臉上又攀上一抹壞笑,將四樨臉上的面紗扽了下來。四樨這下終于是醒了,雙眼微睜,與自己咫尺之近的就是一對烏黑深邃眸子,他眸中都噙著笑意,盡管他笑中帶著邪氣也是萬分萬分的好看。

  三殿下不知為何也愣了愣,直到紅鸞帳下的新嫁娘一下子彈了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笑意更深:“玄女可人兒,這才幾日不見阿,你怎么又美了許多,我都快不認識你了?!?p>  四樨也報以一個嬉皮笑臉的表情:“一回生,二回熟嘛?!?p>  明擺著三殿下一眼就看穿了這是個冒牌貨,但也不惱不急,慢悠悠地起身,變了個椅子在身后坐在離四樨一步之遙的位子上。

  :“怎的玄女可人兒,不肯嫁我?”

  四樨點點頭,怕傷了這位六界之龍鳳的心,又搖搖頭。想想再是龍鳳,也必須接受現(xiàn)實,然后又使勁兒點點頭。

  :“玄女貴為天女,是天帝認的干女兒,她老子又統(tǒng)領(lǐng)百萬天兵,從小高傲嬌縱,當然是不肯嫁我這個沒出息的妖界小殿下了。”

  這三殿下明明是很喪氣的話說的平淡的不是自己一般,果真是溫柔似水,如沐春風,六界龍鳳,都這般優(yōu)秀了自省能力也是無人能及的。

  :“殷夙說,殿下是六界之龍鳳,是翹楚,外面的小精靈還說殿下才思過人,讓闔族青年才俊望塵莫及,殿下,你要相信你是很優(yōu)秀的,殷夙她恐怕是有了心上人才不肯嫁你?!?p>  三殿下所幸沒有捏著杯茶喝,不然定會噴她一臉。

  :“你是,在取笑我?”

  :“取笑?三殿下,你有什么可讓我取笑的?”

  看著床上的小紅人兒一本正經(jīng)的問自己,三殿下頓然覺得是不是真的喝酒喝大了,天界帶來的酒果真非同凡響,還是這個絕色仙子才喝醉了,說的那是什么鬼話。

  :“我還打聽了,三殿下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此番我前來,是想替殷夙求殿下一件事的。”

  三殿下的思緒根本沒往那邊去,只是思量著從未聽聞天界有長得這樣的妙仙阿:“你是青丘來的?”

  :“殿下,你可否退了與殷夙的婚?”

  貌豐盈以莊姝兮,苞濕潤之玉顏,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視。有過之而無不及,真的是美艷不可方物阿!:“不是青丘,倒沒有聽聞她玄女有其他幾族熟識好友的?!?p>  :“殿下,拆人姻緣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我雖今日第一天結(jié)識玄女,也知道,你可答應與殷夙退婚?”

  兩人自說自話了一會兒,聽聞四樨說今日得第一次見玄女,才把三殿下的思緒拉到跟她一塊兒,三殿下眼神里驚愕中帶著份兒戲謔:“你不是與九天玄女相熟?難道是早早欽佩她天宮第一仙子的名號,第一次相見,竟敢替她做這樣不要命的事?”

  四樨思量了一會兒:“今日之前我從未知曉殷夙的,誠然我也并不覺得這是不要命的事兒阿?!?p>  這小紅人兒定是被玄女坑了,真不知她是天真無邪還是單純的傻,三殿下想著,腿撐著手,手撐著頭,歪著邊身子饒有興趣的看她:“美人兒你身上也沒有我族氣息,你到底是什么人?”

  終于可以說出自己的名號了,四樨索性盤腿坐在床上,輕了輕喉嚨:“吾乃冥界,”可是秋桐囑咐在外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阿。四樨撇了撇嘴,“小女鬼族木犀,今日是我鬼族重要的中元節(jié),鬼門大開,早前看書上說妖界是很有意思的地方,所以趁機出來玩耍玩耍?!?p>  :“木犀……”從未聽聞,想必就是冥界一小鬼。“你可知道本少主攀上與天家這門親事是好多皇族求都求不來的,你現(xiàn)在毫無籌碼讓我與殷夙退婚,我憑什么答應,難道美人是仰慕我許久,此番是想來以身相許的?”

  這三殿下真是自信非常阿!四樨正經(jīng)的晃了晃頭道:“非也非也,六界通曉妖族向來亦邪亦正,天族從來沒把妖族當回事,此次突然聯(lián)姻派來的還是你說的如此有派頭的玄女殷夙,可見天族投誠故意籠絡妖族很是明顯,你看千千萬萬年來,天族對妖族都是不管不顧的,此番討好是為何?”

  三殿下劍眉微挑,眸子里的黑譚驚起一陣波瀾,紅鸞帳下的四樨神情自若,盤腿坐得依舊像自家那般隨意,只是木犀不及美人香,桃花眼中藏琥珀的千秋絕色不得不讓他多想,更何況這一番藏在妖界王族心中都不敢脫出的話。

  三殿下心下雖然存著疑慮,但臉上謔笑又起:“美人兒你說是為何?”

  四樨絲毫不介意的理了理攪在衣袖月光珠里的一縷頭發(fā),一邊理一邊慢條斯理地答他:“還能是為何,天界遇到了連他們都解決不了的大麻煩了唄,此次聯(lián)姻倉促,聽你說來殷夙大有來頭,她不歡喜這門喜事,她手握十萬天兵的老子定也是不歡喜,三殿下如若退婚便可遂了他們整家的愿,今后殿下遇到任何需要他們幫忙的繁事,人家自會賣你個面子的。天帝占著位高權(quán)重,玄女一家又不好反抗,不過必定已心生罅隙,如若此番由你三殿下提出退婚,其實也是順道賣了天帝一個面子,天族想與妖族交好,聯(lián)姻確實是很好的方法,若反過來妖族若是肯投誠天族,那這件事就容易多了?!?p>  :“我怎么覺得你不像冥界小鬼,倒像是天族派來的說客,怎么,明明天族要拉攏我妖族,竟然現(xiàn)下連夫人都不想出,白白讓我妖族與他作刀使?”

  月光石里的頭發(fā)絞死在里邊兒,怎么都不出來,四樨索性手指撫過打結(jié)出,作手刀一下將其割掉,然后抬頭言笑晏晏的看著三殿下:“與殿下而言,是夫人重要呢還是兵重要呢?”

  :“我是怕賠了夫人又折兵阿。”

  她清和的話里面分明還藏著什么,三殿下肯定這小鬼不簡單,分明與自己在打啞謎。他嘴角再往上勾起一個弧度:“想不到冥界如此人才濟濟,一個小鬼頭就知道如此六界秘聞?!?p>  六界秘聞?四樨暗想,這些都是素日與秋桐聊天瞎侃時說的內(nèi)容,現(xiàn)下自己隨便搬幾句出來就算六界秘聞了?那六界當真是毫無秘密色彩了。眼咕嚕又一轉(zhuǎn),端正正地坐好朝三殿下抱了下拳:“還不曾知曉三殿下名諱?!?p>  :“哦,伏衢?!?p>  :“芙???”芙蕖芙蕖,也太扯了吧,唐唐妖族三殿下,堂堂絕世好男兒,四樨噗嗤一下笑出來:“你怎么,叫一朵花兒的名字,不過芙蕖、罌粟,名字倒是挺相配,芙蕖,芙蕖,小荷花,荷花殿下哈哈哈哈?!?p>  伏衢的臉又黑了幾分:“薄伏通衢,此伏衢非彼芙蕖,果然是長得有小王好看的好看的都不及小王有文化!”

  三殿下喜怒無常,自己不過玩笑幾句就震怒,嗯!那些個小靈精一定對如沐春風有什么誤解。

  不過,正事要緊:“小女學識淺薄,伏衢殿下莫要見怪,只是殷夙之事,伏衢殿下可能允了?”

  話下后伏衢不應也不急著否,四樨眼巴巴等著他說話,等了半柱香也不見他有要開口的趨勢,覺得四周都冷清得讓人想打冷顫。

  伏衢在手中變換一四方小盒子,盒子打開是一對金光燦燦都熠出盒子的一大一小的鈴鐺手鐲。

  手鐲七巧玲瓏,淺刻秘聞,一開盒便發(fā)出幾聲脆鈴鈴的輕響,聲音奇特婉轉(zhuǎn),聽了只覺得不負聲動裊裊。

  :“鬼丫頭,手來?!?p>  :“哈?”四樨還沉浸在靜思里的幾聲鈴響中,還未反應過來右手就被伏衢給拖去。

  伏衢將那小鐲子取出戴在她如柔荑之手上,沉聲道:“此鈴喚皎聲鈴,別用沒有,尋人最厲害。”

  皎聲鈴?從未聽過,四樨舉著手晃了晃小鈴鐺,只聽聞兩只手鐲通通作響,哦,原來是對雙生鈴阿:“你給我戴上這個干嘛?”

  :“玄女的婚我便退了?!?p>  這么輕松?這荷花殿下不會騙人吧:“真的假的?”

  :“皎聲鈴一戴,沒有我的法術(shù)你就取不下來了,若是后頭還有些事端,我還是得找木犀姑娘請教一番阿?!?p>  話說得好聽,不就是想以后出了什么事好找我算賬的意思嗎,四樨仔細瞧了瞧這個細得感覺可以一手捏斷的小鐲子,這真有這么厲害嗎?如果真是他說的那般,那我得去找秋桐想想法子才行。

  窗外吹來陣黑氣,床頭一直安穩(wěn)燒著的紅燭突然一閃,伏衢向紅燭那頭喊了聲:“黑鴉,出來吧?!?p>  伏衢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黑衣蒙面的男妖,他向伏衢揖了揖,眼角撇見四樨,欲言又止。

  :“無妨,出了什么事,你說吧?!?p>  黑衣男妖這才站直了身子,低著頭向伏衢匯報:“剛從妖王那兒得到的消息,天族此番投誠為的是與魔族一戰(zhàn)。”

  :“魔族在墟空之所萬年,怎么突然?莫不是……”

  黑鴉恭敬地點頭:“魔族近日一直蠢蠢欲動,就在今日已有一族遭了殃?!?p>  :“哪族?”

  :“冥界,鬼族。魔族屠了忘川整座城池,十殿閻羅悉數(shù)重傷,冥王身重數(shù)劍……恐怕...已故?!?p>  冥界……鬼族……屠城

  冥王……已故

  黑鴉的每一個字都壓得扶四樨喘不過氣來,她一手扶著床沿,努力的消化著他說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瞬間數(shù)萬只鼠蟲嗜啄自己心肺那般難受,只是不可能,不可能,今日走時冥界還與往常無異,短短一日,怎么可能忘川城被屠,冥王身體向來很好,法術(shù)與天帝并齊,怎么可能如今就已故?還有秋桐,十殿閻羅悉數(shù)受傷,秋桐如此聰明,秋桐呢?

  四樨翻身下床,奈何裙擺太長,一個踉蹌摔了下去,伏衢屏退了黑鴉,連忙上去將她扶起。

  :“伏衢殿下,伏衢殿下,他說得是假的對不對?”

  伏衢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霎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她,本想將她扶起,卻被她一把推開自己的手。

  四樨從地上爬起來,用手刀朝著裙擺一下,像是方才斷發(fā)那般割掉了多余的長裙。是真是假,都要親眼見過才明曉。

  正準備飛走,又被伏衢攔下:“我父王向來欣賞你冥界作風,如今出了這等事,小丫頭你獨自前去實在是很危險,你相識一日的人便可為她求好,小王今日與你相識,便送你三百妖兵,讓他們護送你前往。”

  扶四樨的耳中哪還聽的進這些,她眼里慌亂四竄,一陣耳風后,迅速地道了聲謝就一躍上了云頭,飛離了浮頭妖障。

  紅影瞬間消失,伏衢立在窗口看她,心頭卻有一絲不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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