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雪瀾看著難得把杏眼全部睜開的妹妹,有點驚訝,然后又慢慢地恢復(fù)了正常,他笑了笑,說,“你是陰家的孩子,對于陰家的一切自然要有所了解,我和父親雖然更想把你保護得密不透風(fēng),讓你永遠都那么純潔天真,可是這樣的世道,再加上我們陰家所做的生意,注定沒有辦法做到這些,既然沒有辦法做到,倒不如讓你完全地看到這個國家到底是什么樣子的,讓你更早的明白怎么樣去保護自己?!?p> 他低下頭看著陰雪瀾斂眉側(cè)聽的樣子,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而且你的師父想來也教了你很多,在你的心里應(yīng)該早就對這個國家有了自己的想法,與其讓你自己蹦跶,還不如我?guī)е阋黄鹜?,等你能獨當一面了,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了。?p> 陰雪瀾這時又抬起眸,看著哥哥,“我覺得你和爹爹還有師父好像都覺得我什么都懂一樣,要知道,我才十歲,正是玩樂的年紀呀?!?p> 陰雪峰不否認,還十分自豪地點砂,“我的妹妹的確是天才啊,現(xiàn)在我出門有時候就會對別人說,我的妹妹八歲就看得懂‘軍策’了,還會擺沙盤呢?!?p> 陰雪瀾徹底被自己的哥哥打敗了,她閉上了眼睛,說了一句,“哥,我只是單純的在玩沙子?!?p> 說完,鉆進了馬車,繼續(xù)睡覺去。
陰雪峰在外面有點著急地喊了一句,“雪兒,別去睡覺啊,陪哥哥聊會兒唄。”
但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人搭理他了。
陰家原是住在大商國的北方,后來因為買下這座山的原故,舉家遷到了位于大商國東南方的孟州,而這次陰雪瀾他們的方向是更位于正東方的增城,而此時的增城正在打仗,人們都是往外逃,這往里進的倒是沒有,只有陰雪峰帶的這隊人馬。
不過因為他們走的是小路,這里的人相對較少,并沒有那么引人注意。
但在這里不怎么平坦的山路上,卻依然可以看到破布襤褸,面黃饑瘦的難民們互相摻扶著走過,甚至沒有人看他們這么多人和車馬一眼,好像這世界怎么樣都已經(jīng)和他們沒有關(guān)系了。
陰雪瀾把馬車的窗簾子掀開,看到走過的一對母子,母親扯著孩子,孩子緊緊跟在母親的身后,兩人看起來都像是很久沒吃飯了,臘黃的臉色就像是地上的黃土一般。
陰雪瀾靜靜地看著他們走過,視線一直追著他們的背影,這時陰雪峰來到馬車旁邊,輕聲對她說道,“天下就是這樣,你幫得了一個,卻無法幫所有,只有這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才能真正地過上好日子。”
陰雪瀾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她的看起來依然懶散,她看了哥哥一眼,然后問,“哥,我們做這些,真的可以救天下嗎?”
陰雪峰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不管什么事都有他的兩面性,別人或許認為我們是在助長戰(zhàn)爭的威勢,可是換一個角度想,我們所做事的是,也不過是讓天下重新再洗一次牌。當然,這樣洗出的牌不一定是好牌,但至們有這個可能?!?p> 陰雪峰并不指望妹妹會明白他的意思,再聰明也還只是十歲,可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十歲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懂了。
“哥,你是說你要在這亂世找一個名主,一個可以讓天下重新太平的名主?”
陰雪峰有些驚訝,但又覺得這也不奇怪,他笑了笑,說道,“你的師父曾經(jīng)不是也教過你,要以天下為己任嗎?”
陰雪瀾又朝著剛才那母子離開的方向看過去,半瞇的雙眼慢慢睜開,“曾經(jīng)我不太明白師父的意思,可是現(xiàn)在好像有點明白了,那對母子……”她沒有說下去,只是捂著自己的胸口,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她不是熱情的人,更不是熱血的人,可是從師父那里聽說過太多的天下慘事,也聽說過太多家國一體的道理,可是她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而此時當真的看到師父所的那些事情時,她心里有塊地方在躍動,她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么做。
“那哥哥呢?你想找到一個名主,也是為了讓天下太平嗎?”
陰雪峰這時笑了,“我和你的師父不一樣,他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物,可是哥哥卻只是個小人物,只想保護你和父親,以及陰家。”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伸手拍了拍陰雪瀾探出的頭,“哥哥認同他的想法,所以不管以后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會支持你的。”
陰雪瀾抬頭看著陰雪峰一會兒,然后眼睛慢慢地閉上了,“還要多久能到,這路太不好走了,馬車太顛了。”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會到了。”
陰雪峰果然沒有騙陰雪瀾,他說馬上,果然他們很快就到了,在太陽整個沒過山后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兵營駐扎地,其實這時離陰雪瀾看到那對逃難母子的時間并不遠,她沒想到,他們的目的地居然就在這座山里,更沒想到的是這山路好繞,如果不是知道路,可能根本找不到這里。
在陰雪峰帶著隊左繞右繞之后,他們這時看到了一座哨崗樓,上面的人在看到他人時先是大喊了一聲,“什么人?”
陰雪峰牽著馬往上看了一眼,沒說話,這時后面又有一匹馬上前來,朝著上面喊道,“陰?!?p> 那人一聽話這個字,立馬從樓上跑了下來,不一會兒就來到陰雪峰他們面前,陰雪瀾這時從車子里探出頭來,看到跑來的人很年輕,一看到陰雪峰臉上立馬露出的笑容,還是那種特別崇拜的笑容,“陰少爺,您可來了,候爺?shù)饶鄷r了?!?p> 陰雪峰笑了笑,“繞了點路?!?p> 而這時,那哨崗大門里又走出了一群人,陰雪瀾好奇地看過去,借著火光,她看到為著的那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便服,快步朝著他們這里走了過來,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陰雪峰,陰雪峰這時也下了馬,然后對著那男人拱手行禮,“候爺。”
那中年男人趕緊托住了陰雪峰欲往下繼續(xù)行禮的手,“早就說過了,你我之間哪用那么多虛禮,你這個時候沒到,我以為遇到什么事了,都準備派人出去找你了?!?p> “有勞候爺掛心,現(xiàn)在外面有些亂,為了安全起見,我繞了兩圈路?!标幯┓宓男η〉胶锰帲炔粫@得生疏,但卻又保持著剛好的距離。
這時陰雪瀾自己從馬上上跳了下來,中年男人這時也注意到她了,不由好奇地看過去,陰雪瀾也好奇地看他,這人長得很高,他她的哥哥高,可是卻很瘦,面容端正,臉上留著小胡子透著一種文人的感覺,不像個打仗的將軍,倒像是個教書的先生。
他看著陰雪瀾走過來,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也不生氣,甚至還朝著她招了招手,然后問陰雪峰,“這是小雪瀾吧?都長這么大了?”
陰雪峰伸手把陰雪瀾牽到自己跟前,然后說,“雪兒,這是穎候,快給穎候行禮?!?p> 陰雪瀾好奇地看著穎候,并不顯得無禮,聽到哥哥的話,她十分配合地要行禮,卻直接被張候給攔了下來,“小孩子家家的,別說你哥哥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來過來,讓伯伯看看你?!?p> 陰雪瀾看看哥哥,陰雪峰朝她點點頭,她這才慢悠悠地走過去,然后抬頭看著穎候,而穎想則蹲下來,掐了一下她的臉蛋兒,“喲,咱們的小肉團一下子長得小美女了?!?p> 陰雪瀾臉上閃過奇怪,“肉團兒?”
“是啊,你這大點兒的時候,本候可抱過你的,胖得像個小肉團似的?!狈f候說完哈哈大笑。
陰雪瀾這時小臉糾了糾,想想對方的身份,還是不要多話比較好,于是,她選擇閉嘴,而且還閉上了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穎候以為她是趕路趕累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陰雪瀾嚇了一跳,趕緊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穎候近在眼前的臉,這人遠看看著一副無力書生的樣子,可是他的雙臂有力,而且雙眼凌利,自帶殺氣,仔細一看,哪有什么教書先生的氣質(zhì)。
驚訝之后,陰雪瀾又平靜了,她看了哥哥一眼,對方的眼里并沒有露什么異樣的神色,于是,她就樂得享受這種省時又省力的服務(wù)了。
陰雪峰和抱著陰雪瀾的穎候一起走了,其他人跟著穎候的人去把貨物放好,穎候抱著陰雪瀾,他看起來并不廢力,可是過了一會兒之后,陰雪瀾卻有些不舒服了,于是,她要求下來走。
穎候便放下了她,腳剛著地,剛好看看這山中軍營是什么樣子的,她就聽到了一陣大聲的叫罵聲。
“小兔崽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偷糧晌,你等著,不承認是吧?我讓候爺來做主?!?p> 這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偷糧晌這事在軍中不是小事,穎候的臉上也明顯露出了不悅。
這是穎候軍內(nèi)之事,外人不好插手,陰雪峰便把陰雪瀾給拉到了一邊,而這時從剛才傳來聲音的方向,走出兩個人來,一個高大粗壯的胖子手中拉著一個少年,少年其實并沒有比那壯漢矮多少,可是因為他很瘦,便顯得矮小了一些,此時那壯漢一眼就看到了穎候,拽著少年的又加快了腳步,到了穎候面前,行了軍禮,然后把少年往地上一甩,“穎爺,這小子居然偷糧晌,您看怎么處置吧?!?p> 少年這時抬起頭來,雙眼明亮而凜然,“我沒有?!?p> “沒有?那這是什么?這可是從你的床底下找到的?!蹦菈褲h往地上一甩,甩出兩只元寶來,那上面還可以看到刻著穎字。
“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抵賴?”那壯漢踹了少年的后背一腳,少爺?shù)纳眢w猛往前搶去,眼瞅著人就要撞地上,卻在這時被一只小手給拉了一下,臉免于被地撞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