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魔法的天敵
之前無稽的想法證實(shí)了。
奧里莉安不知用怎樣的方法，能和他做出完全一致的動作。杰羅在腦中思考各種可能性，最后得出結(jié)論——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魔法能達(dá)到的效果。
如果奧里莉安不是用了特殊的魔法，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她是用自己的意識在模仿。
但是，這樣有什么好處？杰羅想不出來。
只是為了嘲諷他，表示他的能力是多么不值一提？這樣的做法完全沒有必要。
雙方都受了傷，杰羅還憑借武器的長度占到一絲便宜，奧里莉安沒理由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而且——一般人做不出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早超出了人類極限——杰羅有這樣的自信。
果然還是那青色光暈的原因吧，杰羅只能這樣推測。雖然不清楚原理，但既然是自己有利，他沒有不繼續(xù)的理由。
醞釀魔力，杰羅再次將劍指向前方，目標(biāo)是對方的咽喉。
——就這一擊，讓我探探你的底吧。
氣流迸出，只在原地留下停滯的氣旋，人同骨劍一并化作光影從地面消失。
“哐......”
光影交錯的空中迸出星點(diǎn)火花，兩人同時落地，悠長的余韻從背后緩緩傳出。
杰羅的背后已被冷汗?jié)B濕。
握劍的右手還在不斷顫抖，劍身迸出了一個細(xì)細(xì)的缺口。
奧里莉安的確能完全模仿他的動作，杰羅現(xiàn)在不再懷疑。
在長劍即將穿透對方咽喉的同時，短刺的鋒芒也對著他同樣的要害。
方寸的距離對兩者的速度而言，是幾近能忽略的瞬間。
但這個瞬間，杰羅猶豫了，他幾乎是出于本能，偏轉(zhuǎn)了身子，向?qū)Ψ轿淦鲹]下了劍。
詭異的是，對方在他做出動作的瞬間，采取了同樣的動作。
因彼此速度而產(chǎn)生的力量，饒是經(jīng)過魔法加持有鋼鐵硬度的骨劍，也被震開一個缺口。
這不是反應(yīng)，是自己的動作牽動了對方。
杰羅甚至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用劍劃破自己咽喉，是不是能和心儀的少女同歸于盡。
——如果真能那樣，或許也是如愿以償。
杰羅自嘲的笑了笑，向奧里莉安看去，對方依舊低著頭，一副失神模樣。
魔力還算充裕，雖然這沖擊力對身體造成很大負(fù)擔(dān)，但還在能承受的范圍。
——那么，繼續(xù)吧。
氣流被引爆，白和藍(lán)的光影在墓園來回交錯。
如編織者手中飛舞的針線，在黑色的土地上織出暗紅的紋章。
又是一條血線被拋灑空中，杰羅大喘著氣，停下了身。
還真是痛啊......身上又多了大大小小數(shù)條傷口，本就已成襤褸的衣服現(xiàn)在更破得不成樣子，不過，對方也好不到哪兒去。
杰羅看向奧里莉安，藍(lán)色長裙因?yàn)椴牧系脑?，更容易被利器劃破，少女的肌膚大片的暴露在空氣中，胸口和小腹上的青色烙印隱約可見。藍(lán)色衣料、牛奶般白皙的肌膚、青色印記，混合著血跡的妝點(diǎn)，少女的身影似乎有種異樣的魅惑。
奧里莉安應(yīng)該比杰羅傷得更重，但她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低著頭的樣子仿佛沒有靈魂的木偶。
——下一擊，就結(jié)束這一切吧。
杰羅已經(jīng)慢慢掌握了些技巧，通過二人武器長度和身材差別，杰羅能有很多辦法在受傷最少的情況給對方帶來最大傷害。
重新深吸口氣，沉下身，剛準(zhǔn)備催動“氣流迸發(fā)”時，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竟動不了了。
——這是......怎么回事？
手腳被封住，連一根指頭都無法動彈，仿佛全身被石化凝固。
他知道的，這樣的感覺......
——是“風(fēng)之束縛”，但是，什么時候？
杰羅從未對奧里莉安的魔法放松警惕，尤其是她的“風(fēng)之束縛”。
這個魔法的施展，必定會引起周圍氣流的反應(yīng)，但奧里莉安卻不同，她的“風(fēng)之束縛”就像一條隱匿身形的毒蛇，只有被它的毒牙咬中，被它勒緊了身子，才會察覺它的存在。
杰羅一直分出足夠的注意力觀察著身邊的空氣變化，他靈敏的感官能做到這一點(diǎn)，一旦有些許的異常，他便會立馬移開。
——到底遺漏了什么？
杰羅用全身的力氣試圖掙脫，卻發(fā)現(xiàn)身體被越纏越緊。
“很意外吧？”
低著頭的奧里莉安終于抬起了頭，臉上猙獰的笑容令她的美貌蕩然無存。
“想不明白吧？”
她低低的笑著，身體抖動得如同抽搐。
“想知道為什么嗎？”
奧里莉安歪斜了頭，臉上做出純真的表情。
而下一秒，她的表情便變成了施虐的癲狂。
“這就是格局的差距啊，哈哈哈哈哈！”
她暴力的撕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整個胸口和小腹。
坦露在陽光中的皮膚展現(xiàn)出良好的保養(yǎng)，隆起的胸部表現(xiàn)了健康的發(fā)育，而滿布其上的青色烙印則散發(fā)著刺眼光輝。
“凡人終究只能是凡人，而我，卻有著神的眷顧！”
她像要夸耀身材般向杰羅展露自己的胸口。
“這便是神賜予的印記，”她低笑著說道，“有了這個，我隨意的調(diào)動魔力，無論是自身的，還是這之外的......”
“你應(yīng)該不知道，那叫做魔素哦~而就在你身邊，已經(jīng)布滿了我設(shè)下的魔素?！?p> 奧里莉安如得到糖果的小女孩般，臉上滿布忍不住炫耀的表情。
“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吧，想知道吧？讓我告訴你吧~”
她用短刺的尖刃撫摸身上的傷口。
“為了抓住你的行動，我模擬了你所有的動作......你似乎不信，但只要你是使用風(fēng)系魔法，我就能完全模仿出來，你的每一個魔力釋放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然后，身體的動作......也不是什么新鮮的魔法。
“我用‘風(fēng)之束縛’將自己身體全部束縛住，你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從你的‘氣流迸發(fā)’魔法得到預(yù)示，通過魔法釋放的方向很容易判斷你的下一個行動，當(dāng)然，我還是得褒獎你，我的確做不到和你一樣的反應(yīng)，但通過魔素建立的聯(lián)系，你每一個魔力釋放都會帶動我被‘風(fēng)之束縛’控制的身體行動。
“簡而言之，我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牽線人偶，而線則是你釋放的魔力，這樣，就算是愚鈍如你，也該明白了吧？”
艾莉莉安稍微收斂了笑容，看向杰羅的眼光逐漸被仇視代替。
“而這，都是為了這一刻。
“知道了你會如何行動，很容易就掌握了你的行動規(guī)律，越是認(rèn)為勝券在握，人的行動就越是單純，而你更是如此，杰羅先生，對于戰(zhàn)斗，你還是新手吧？你每次落點(diǎn)都只是和我的位置單純的交換，我只需要反復(fù)的在原地留下自己控制的魔素，你就毫厘不差的跳到其中。
“可憐的杰羅先生，這次的‘風(fēng)之束縛’施展的對象不是風(fēng)，而是‘風(fēng)魔素’哦~”
杰羅終于明白，自己遺漏的是什么......他并不清楚如何調(diào)動魔素，便無從判斷身邊的魔素是否已被人控制，魔素移動他還能感知，但這樣埋伏好的魔素他實(shí)在無能為力......或者說，比起這個，奧里莉安為此做的準(zhǔn)備更令他震驚。
“你就沒想過我和你同歸于盡的可能？”
聽到杰羅的疑問，奧里莉安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用看待傻子的眼神看向杰羅。
“廢物怎么可能有資格和我同歸于盡？”她厭惡的皺了眉，“不要搞錯自己的身份了?！?p> 杰羅的嘴邊滲出苦澀——在她眼中自己連同類都算不上。
盡管已不想在在意，他的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泛出痛楚。
還有熟悉的自卑。
“對了，”奧里莉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捂緊了被撕裂的衣服，“貴族怎么能在平民面前展現(xiàn)肌膚，杰拉特看到又要向我說教了。”
她靈巧的把裂開的布片綁成蝴蝶結(jié)，重新將身體遮擋。
“好了，福利時間結(jié)束了，該送你上路了?！?p> 她在杰羅數(shù)步之隔的距離停下，風(fēng)刃在短刺上逐漸成形。
她似乎對自己還有提防，杰羅笑了笑。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其實(shí)他也在期待自己能做什么。
“奧里莉安小姐，”杰羅開口了，他臉上坦然的笑似乎令對方不太滿意，在奧里莉安不快的眼神中，他繼續(xù)說道，“最后能讓我再說一次嗎？”
奧里莉安皺起了眉。
杰羅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再次自嘲的笑了起來。
“奧里莉安小姐，我果然還是喜歡你，對于傷害到你我很抱歉，你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令我心痛不已......”
奧里莉安不出所料的露出厭惡的表情。
“廢物就是廢物，現(xiàn)在求饒還有用嗎？”
“并不是求饒，”杰羅現(xiàn)在甚至感到有些靦腆，他偷偷吸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因?yàn)槲蚁矚g奧里莉安小姐，所以......說來有些可恥，剛才看到你露出的身體，我心中竟有些慶幸。”
奧里莉安的臉上如凝上了一層冰霜。
“遺言，說完了嗎？”
“嗯，接下來當(dāng)作我的自言自語吧?！?p> 杰羅無力的笑了笑，然后在奧里莉安放大的瞳孔中，抽出僵直的左手。
“最近總有人說我的魔力奇怪......不，那個家伙不能算人吧......那家伙還說我的魔力像貓......”
繼左手之后，他繼續(xù)抽出剩下的四肢，隨意活動了一下恢復(fù)自由的身體。
“我始終不知道我的魔力奇怪在什么地方，或者，能用它干什么?！?p> “怎么......可能？我的......魔素竟然......”
奧里莉安失神的看著這一切，嘴里嘟喃著不成句的語言。
“奧里莉安小姐的使用方法為我提供了靈感，與魔素建立連接，操控和自己魔力屬性相同的魔素，原來魔力能這樣使用，”杰羅回味著先前的感受，“但似乎只有純凈屬性的魔力能引起魔素共鳴?！?p> “托奧里莉安小姐如天使般美麗身體的福，”杰羅含笑的看著對方，向前伸出左手，“我的魔力現(xiàn)在純凈多了。”
一團(tuán)變幻著形狀的透明光團(tuán)在他手上漂浮。
沒有顏色，沒有魔素波動，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肥皂泡。
老實(shí)說，杰羅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它。施放魔法時，杰羅能感受到不同屬性的魔法所蘊(yùn)含的特性：風(fēng)的靈動，火的熱情，水的溫純，土的厚重。但他手中的魔力，并不具備任何特性。
硬要說的話，它就像一張白紙，什么都不具備，卻又能被任何顏色涂抹。
杰羅明白了貪靈所說的“善變”是什么意思，于此同時，他也有些能體會貪靈說的“冷漠”和“充滿了欲望”。
雖然看起來像是白紙，但這不是普通的白紙，這是一張沒有情感，只知道擴(kuò)張的白紙。
不具備其他屬性的特性，卻對這些擁有特性的屬性充滿了掠奪欲。
自從將魔力和外界魔素建立起連接的一瞬，杰羅便感受到了它的兇惡。
——比起“貓”，這家伙更像隨時隨地都在吞咽食物的鯨魚吧。
沒有屬性之分，只要是它周圍的魔素，通通會被它吞食。
魔力光團(tuán)輕快的扭動著，似乎正因進(jìn)食而心情不錯。
杰羅便是借此擺脫了奧里莉安的魔法束縛。
而后者似乎從剛才起便沒能聽到杰羅的話，一直用著看污穢之物的眼神看著杰羅手中的光團(tuán)。
“這是何等的......令人作嘔......”
“這就是我的魔力?！?p> 杰羅坦然的說道，將手中的光團(tuán)捏碎。
“或許，這也是所有魔法的天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