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主賓位上,嬴開端著青銅爵的手顫了一下。秦人好戰(zhàn),所以秦地的詩歌多與田獵、戰(zhàn)事有關(guān),這首《晨風(fēng)》是一首難得的與戰(zhàn)事無關(guān)的男女情歌,被這位名叫玄姜的姑娘唱得意境纏綿。
“甚妙,甚妙,甚妙,果然才情了得!”天子輕拍著手掌,連稱三遍甚妙。眾人回神,虢石父首先附和道:“王上所言極是,姜司工果然教女有方。”
這虢石父是褒姒的擁護者,還曾想直接拉攏過姜司工,不過被正義凜然的姜司工拒絕了。但,虢石父卻不惱,依舊與姜司工和風(fēng)細雨地相處著。
聽了政敵的夸贊,姜司工趕緊謙虛道:“虢公謬贊,小女所唱不過民間詩歌,不登大雅之堂?!?p> “果然是民間詩歌,俗不可耐,不能與我周之雅樂、頌樂相比。”毛翌生不合時宜地插了一句,仿佛沒聽出姜司工方才那句不過是謙虛的話。
席間再次一片嘩然,議論聲起。
一說,“男女間的情愛之歌,怎么在如此隆重的席間唱?”
又一說,“姜司工向來重禮,怎么教出如此女兒?”
再一說,“國風(fēng)雖不比雅樂、頌樂,也是樂,不過一個小女子而已,唱這個倒也無妨。”
悉悉索索,各種說法皆有。
這時,天子的聲音從十二旒冠后面?zhèn)鞒觯骸拔掖笾茏粤酰陀惺ト酥芄贫Y作樂。周公已親力親為編纂《周南》《召南》《周頌》等篇章。歷代先王,及至寡人,都曾命采詩官搖響木鐸,到民間采集國風(fēng)詩歌,預(yù)備將其與我大周自文王以來留下的雅樂、頌樂的詩歌一起,編撰成冊,流芳萬世。這書冊之名,就暫時定為《詩經(jīng)》可好?”頓了頓又道:“毛卿可是說,寡人及先王也是俗不可耐之人?”聲音威嚴不可辯駁。
毛翌生立即跪下道:“臣不敢!”
隨即,眾臣也嘩啦啦跪倒一片,山呼:“王上英明!”
此時玄姜跪在眾臣之間,回味了一下。敢情自己唱了一首國風(fēng)的詩歌,竟然引出天子說要編撰一本名為《詩經(jīng)》的書冊,還要流芳萬世,自己真是一個天大的事主,不知后世之人在翻閱《詩經(jīng)》時,可曾知曉此書與自己頗有故事可稱道。
想著想著,玄姜有點恐慌,但也開啟了一點自戀模式。
“太史蔡卿、司工呂卿何在?”天子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
“臣在”
“臣在”。
太史與玄姜的父親,兩人起身往玉階前走了幾步跪下。
天子道:“兩位卿家主我朝文事、工事,即刻著令卿等鑄造一青銅大鼎,并鐫刻銘文。銘文內(nèi)容即為,今次食禮之上,玄姜唱一首國風(fēng),令寡人想起將國風(fēng)、雅樂、頌樂一起編撰成《詩經(jīng)》之事?!?p> 玄姜和眾人都驚呆了!
即使玄姜再不懂朝政之事,也是知道,鑄鼎乃大事!從商朝以來,凡王室鑄鼎刻銘文,都是記載有關(guān)國政、軍務(wù)之大事,到了我周朝時,更是慎之又慎。不夠十分重大的國政軍務(wù),都是鑄青銅盤、青銅尊等,然后鐫刻銘文。只有十分要緊的國政軍務(wù),才可鑄青銅鼎,刻銘文。
姜覺得自己把事捅大了,捅得太大了!
天子指明,還要將自己唱了一首國風(fēng)之事刻入銘文之中,自己果然是不流芳萬世都不能夠了。
跪在玉階之下的姜司工也身子顫了一下,說道,“王上,鑄鼎刻文乃記載大事之用,小女唱國風(fēng)之事刻入銘文,似是不妥,編撰《詩經(jīng)》之事,也……”
未等他說完,天子便道,“卿是覺得,寡人編《詩經(jīng)》,讓后世之人知曉我大周朝樂禮之盛,不是國政大事?”天子的話,自動回避了銘文刻錄玄姜唱國風(fēng)之事。
“臣不敢,臣遵旨”,姜司工道。
姜司工不比毛翌生刻板。鑄鼎刻文之事,雖說他覺得不妥,但是,與國家社稷相比,倒也并無大礙,況且天子所說也不無道理,便領(lǐng)命退下。
圍繞鑄鼎刻文之事,群臣再次議論聲起,但是淹沒在樂伎、舞伎們再次的歌舞升平之中。
將近戌時時,食禮結(jié)束,天子起身,命宰夫送主賓歸,眾臣也起身陸續(xù)走出瑤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玄姜身后響起,是一位有品級的侍人趕至她身后恭敬地道,“姜姑娘,夫人命奴才給您傳個話,這里離玉池不遠,恐姑娘剛才食禮上積了食,允許姑娘去玉池邊轉(zhuǎn)轉(zhuǎn)消消食,小王子在那里等姑娘說話?!?p> 玄姜心道,消食不過說辭,是小伯服想找自己玩吧,褒姒真是有心,想出這么個說辭,天下慈母心?。∷熘x過那侍人,應(yīng)下了。
又走了幾步,一陣胭脂香風(fēng)從背后吹來,正是申國公主靜姝緊走了幾步,到了玄姜身側(cè)。
靜姝瞥了她一眼,復(fù)又看向前方,端正著身子道,“虧得宜臼哥哥那么看重你,念著你。你竟然在宮中與宜臼哥哥的死對頭褒姒交往甚密,那妖女還屢屢?guī)鸵r著你,真是枉費他對你一番心思!”
說完,靜姝便緊走幾步去了,玄姜微瞇了一下眼眸,覺得不能讓申國公主這么囂張下去。便緊追幾步上,擋在靜姝前面,道:“太子就是喜歡我,就是不喜歡你。即便在你們申國,在你跟前,又如何?他心心念念的還是我。你嫉妒啊!你瘋狂啊!我還告訴你一句,其實,我還不喜歡太子呢!”
靜姝顯然被玄姜的氣勢震住了,嬌俏的面容擰成一團,伸手指著她:“你,你,你竟然,竟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玄姜瀟灑地走了!
想起那位侍從人方才說的事,玄姜步履從容地向玉池走去。
路上,她不斷看道有侍人、宮女用灼灼目光瞧著她,也隱隱聽到他們的議論聲。玄姜知道,這次食禮之上,自己風(fēng)頭出大了!
林雨er
歷史上,《詩經(jīng)》是具體什么時候編纂的并無記載,只說是西周末到東周初的一段時間。作者就把這個時間具體一下吧,么么噠! 有幾個小可愛,與我說到《詩經(jīng)》的問題。我再啰嗦一下吧。 是的,春秋時期,孔子是對《詩》進行了刪改和編校。 但是,其實,西周末年,一位周天子(但沒有記載具體是哪位天子了)就已經(jīng)開始詩的收錄。當(dāng)時有個官職叫“采詩官”,他們搖響木鐸,專門負責(zé)到民間采集整理那些民風(fēng),也就是后來我們看到的《詩經(jīng)》中《國風(fēng)》的部分?!对娊?jīng)》由此,暗香浮動將近三千年…… 當(dāng)時的《詩經(jīng)》,確實不叫《詩經(jīng)》應(yīng)該是《詩》或者《詩三百》。 我的故事,也就是取巧了這部分?!对娊?jīng)》,這一說法,我把它提前了幾百年,哈哈…… 確切說,孔子是編校了《詩》,并且進行了很好的推廣,“詩三百,一言一蔽之,思無邪”就是孔子對《詩》的評價?!对娊?jīng)》的說法,應(yīng)該是到漢代了。 么么噠……感謝葉辭雪還有其他幾位小可愛,提出這個問題,我也把我能知道的,都巴啦吧啦說了說。希望,后面看書的親,能看到我們“二雪”的對話。 哈哈……我的真名,也是叫“雪”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