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姜驚喜、驚訝、驚詫,嘴巴張得能放進一個鴨蛋進去。
待反應過來片刻后,她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自然地,伸手、踮腳,拍拍嬴開的肩旁,道:“秦君果然爽快!仗義!”
嬴開看著肩旁上一只粉嫩的少女葇荑,禁不住,要伸手去抓。
玄姜意識到自己的冒犯,趕緊縮回手,尷尬地笑笑。
這時,突然聽見驛館的前院,有很大的喧嘩聲。
“趙陌大人,不是本掌驛故意為難你。來拜見褒國國君,請?zhí)??秦君本人呢??p> “掌驛大人,我們秦人向來爽快、實誠。怎會誆你?帖子忘了拿,秦君有其他事,稍后片刻,即來。你先讓我們進去!”
“呵呵,天子腳下,京城驛館,守衛(wèi)嚴苛,不比其他驛館。趙陌大人還是等秦君來,一起進吧!”
“你——,欺人太甚……”
聽到喧嘩聲,嬴開踟躕起來,又看玄姜一個姑娘家獨自在此,不放心。
玄姜看出來,很大方地說:“秦君,你趕緊過去解圍吧。我能混進來,也不是一般的姑娘,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p> “好,那本君去去就來,你在此等我,本君幫你想辦法,教訓那個負心的人渣!”
玄姜聽嬴開這么說,不禁笑得眉飛色舞。更有意思的是,嬴開也學著自己叫“人渣”。
玄姜好不容易看到墻角旮旯里,放著一根老粗老粗的大木棒,看著像是蓋房用的小號的椽子,想是剩下沒用上的,扔在了這里。
這武器不錯,夠粗、夠大,教訓人渣剛好,如玄姜一般會武的姑娘家還能拿得起來。
玄姜正擦拳磨掌地準備拿起大木棒先趁趁手,等著褒洪德出來到院子里,就一頓揍扁他。
誰知,變故說來就來。
“哎呦——,你竟然在這里!老娘找了你好半天,卻原來跑到驛館的院子里來。趕緊的,其他舞伎都已經(jīng)進去,準備給褒國國君獻舞了。你趕緊給老娘也滾進去!誤了事,咱都擔待不起!”
一個年齡長些的領(lǐng)頭女侍,拽著玄姜罵罵咧咧地說。然后,連拖帶拽地把她抓進驛館的正廳角門口。
怎么會事?玄姜一臉懵,之前她是數(shù)過的,一共有十二個舞伎,她是溜在后面混的,不應該被拿來湊數(shù)啊。難道是其中一位舞伎不見了?
好巧不巧,果然是被玄姜猜對了。
確實有一位舞伎,不堪宮里卑賤的生活,趁著此次出宮的機會,尋機會,逃了。
而剛好穿著舞伎們相同曲裾裙的玄姜,不幸被拉來充數(shù)。
絲竹聲起,箜篌泠泠,編鐘瑯瑯……
舞伎們以嫻熟的技藝,魚貫而出,一時間驛館的廳堂內(nèi),曲裾翻飛,一片和諧、歡悅之景象。
而唯一不和諧的,就是排在眾舞伎最后的玄姜。
要說起來,玄姜的樂舞也是很了得的,只是現(xiàn)下境況來的太突然,她還沒有完全回過神,又兼她不住地往主位上看,想認清楚褒洪德那副賤樣,好再尋機會揍他!
于是,玄姜這位怎么看都蹩腳的舞伎,反而引起了褒洪德的注意。
褒洪德,三十歲左右,看起來還算俊朗,不然,當年也配不起褒姒那樣的絕世美人。但人的相貌,除了五官外,氣質(zhì)、風范,更為重要。
褒洪德這樣的賤男人、負心漢、人渣,看在玄姜眼里,就是一臉嫌惡。
此時,褒洪德看到那個蹩腳的舞伎,卻是嬌俏可人,眉眼間的還與那女人有些相似。
褒洪德眼神越來越迷離,原本就微醺的醉意,被玄姜的容顏,迷得五迷三道。
他端起一樽酒,搖搖晃晃地穿過眾舞伎,來到玄姜跟前,色瞇瞇地盯著她,那沖人的酒味,熏得玄姜一陣作嘔。
此時,玄姜也站定,不再裝舞伎。
玄姜雖然性格活脫、不拘禮,但常年的教養(yǎng),還是擁有一個世家嫡女的風范,與那些舞伎的氣質(zhì),有天上地下的差別,不瞎的人,都能看出。這滿座的賓客自然也能看出,甚至還有人認出,這是姜司工之女玄姜,因為,最近,玄姜確實在鎬京城的貴族中,太出風頭!
但認出她的人,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畢竟世家貴女,扮成舞伎的樣子,太荒唐了……還不如,做個看客,看看這醉醺醺、傻乎乎的褒洪德,是如何調(diào)戲玄姜,惹怒姜司工的。
“美人,嗝——”褒洪德一臉淫笑,一個響嗝噴了玄姜一臉酒氣,臭死了。
“美人,好漂亮啊!怎么,不太會跳舞,呵呵,無妨,嗝——,來,陪本君滿飲此杯,就不用再跳舞了。”
玄姜握握拳頭,后退了幾步,惡狠狠地盯著他。不住惋惜她剛才在院子,找到的那個大木棒,沒帶進來。
褒洪德卻又走近兩步,猝不及防地一把攔住玄姜的腰,把酒樽湊到她嘴邊,“來,美人,陪本君喝個合巹酒,本君就納你為侍妾,不用再到處承歡了!哈哈,嗝——”
在座的賓客,沒認出玄姜的,也附和著一陣“哈哈”大笑,還不忘令人嫌惡地喊著“喝啊,喝啊,喝了就不用做舞伎了”。
認出是玄姜的賓客,在心中默默為褒洪德點了三炷香。
玄姜伸手如刀,想一掌劈死這人渣。不料,卻一把被他捏住手腕。
“哎呦——,多少還會點武,不錯嗎,這樣辛辣的妞,本君更喜歡。來,先讓本君親一個……”
說著,就要把他惡心的嘴湊過來。
卻聽“啊——”一聲痛苦的尖叫,原本身邊惡心的酒味瞬間淡了許多。
電光火石間,玄姜落入一個堅挺、溫熱的懷抱,有熟悉的松香味繚繞鼻翼,沖淡了難聞的酒味。
褒洪德捂著肚子,使勁后退了幾步,樣子十分痛苦。
玄姜抬眼,又看到那個英氣十足的俊朗面龐。
“本君就去處理一點事情,就這一會會時間,你就鬧出這么多事情來,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聽著似乎是責備的話語,但卻絲毫沒有怨怪的語氣。怎么會事,玄姜似乎還聽出一點寵溺的味道。
“秦君!”褒洪德此時站定,怎么說也是一國諸侯,他整理了一下被一腳踹亂的衣服,向嬴開作揖道:
“本君知道秦族以武力勝出,可這里是鎬京城,講的是禮樂制度,容不得你嬴開在此撒野!你竟然還敢踹本君,果然是西北邊鄙地方來的,一點不知道禮數(shù)?!?p> “禮數(shù)?!”嬴開從懷抱里慢慢松開玄姜,冷冷的如潭深眸,不屑地瞥著褒洪德,負手向前走兩步,挺拔、高大的身材自上而下,俯視著褒洪德。
“我秦族尚武,講得也是做人要坦蕩,不是你這樣的偽君子、人渣!”
“呵呵,偽君子?秦君,可是看本君作為一國諸侯,調(diào)戲一個舞伎,有些不愿意。不過一個小小的舞伎,秦君若是喜歡,送給你便是?!?p> “就你——!”嬴開的語氣越來越冷,已經(jīng)有殺氣散逸出來?!斑@名舞伎好歹也是王宮中的,還論不上你一個偽君子、人渣,說送給誰?!?p> 嬴開一口一個“偽君子”“人渣”,說中了褒洪德的要害,被激怒的褒洪德越發(fā)如脫韁的野狗一般。
“你——!嬴開,你太放肆了!本君乃是一國諸侯,你們秦族,還不過是附庸國,連諸侯國都算不上。在我面前,你該給我跪下……”
說到這里,在座的眾賓客和玄姜,都心中默默為褒洪德點了三炷香。
誰不知道,封諸侯國,這是秦族的祖訓,是秦君嬴開,心中的痛與恥辱。
這次來鎬京表功,依然不能得天子封諸侯,這痛與恥辱,越發(fā)成為嬴開心中不能揭的傷疤。
玄姜聽爹爹說,秦族一直不得封國,是因為歷史遺留的問題,下次有機會,可以問問秦君到底是什么問題。只是不知道,自己問的話,這位霸氣騰騰的主兒,會不會如現(xiàn)在一般殺氣騰騰。
“噌——”一聲響亮的金屬聲。
還沒怎么見嬴開拔劍,就覺如疾風掃枯葉一般,一陣迫人的劍氣掃來。
一柄寒光森森的劍,劍尖已經(jīng)架在了褒洪德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