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臼所謂的“大餐”,竟然是去上大夫毛仲府上,混飯。
毛仲,姓“姬”,就是宗伯毛翌生的二弟。不受官職,只得了“上大夫”的爵位,賦閑在岐周城的府上,逍遙自在。
玄姜一想到宗伯毛翌生,那板正板正的樣子,他多次為難自己,嘴角直抽抽。
毛仲不會跟他哥一樣,是個(gè)老古板吧?
“不用擔(dān)心,小玄兒,毛仲為人隨和,重禮卻從不強(qiáng)求。這點(diǎn),倒是和你爹爹相同。不然,我也不會帶你到他府上。嗯——,毛仲最喜愛研究飲食,他府上,醋醯釀得爨香、肉脯烤得焦?fàn)€、黍米滾得噴香,連醬料都做的別有滋味。如何?”
宜臼看著玄姜咽口水的樣子,笑意深深,噯——,好可愛,幸好帶在身邊,可以時(shí)時(shí)寵著。
果然,剛一進(jìn)毛仲府上,那飯香味撲鼻而來,玄姜肚子“咕咕——”不停。
毛仲領(lǐng)著一眾其他賓客,在府門口跪迎太子。
玄姜覺得,肚子“咕咕——”的聲音,與大家禮尚往來的聲音,太格格不入。怎么辦?她老臉一紅,但真的很香,好餓??!
宜臼看她尷尬的樣子,直接道:“毛大夫,眾位。不必拘禮,孤此來,只是在毛大夫府上討個(gè)便飯。直接入宴吧!”
“諾!太子請”毛仲恭恭敬敬站立一旁。
太子一句話,果然省了好多宴前的禮儀,直接吃!
玄姜盡量隱忍,端端莊莊的吃。好歹她也是世家嫡女啊,不能給太子丟人。
吃飽喝足,逛園子!
毛仲在吃上在行,在住上,也頗有研究。府中的花園,碧珠秀花,很有雅意。
玄姜記得,王后、二王子都說過“太子風(fēng)姿俊逸,見過你的姑娘,都會喜歡?!?p> 這不是嗎?這樣的姑娘又撲上一個(gè)。
庭院中,那女子穿花拂柳而來,著一身紅色的曲裾,倒也是明媚艷麗。
她身姿盈盈的來到宜臼跟前,完全無視緊隨在他身旁的玄姜。
周圍有泠泠悅耳的歌聲傳來: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是一首女子思慕男子的情歌,這氛圍制造的果然妙不可言。
“妾,見過太子!”
那女子音色柔柔膩膩,媚眼如絲,絲絲縷縷要纏住宜臼。玄姜看著,一個(gè)激靈。
還好,宜臼卻瞥瞥那女子,側(cè)身,握了握玄姜的手,寵溺的問:“小玄兒,剛吃飽飯,這樣走著,累不?”
玄姜又一個(gè)激靈。
那女子看看玄姜,定定神,又一禮,柔膩地說:“妾知太子剛用過膳食。妾在前面的水榭里,備了果品。不如,太子和這位姑娘去嘗嘗,也好清清腹?!?p> 好貼心啊,玄姜感嘆。噯——,有個(gè)很重要的問題,唱情歌的氛圍、備好的果品,看來,這女子是毛仲家的人,這是人家家里?。?p> 宜臼看出玄姜的猜度,果然很不給面子的說出答案。
“孟姬,這是你叔父府上。孤敬你也算是主人,有些話,孤就不再說了。果品,也不需要了。剛才,你叔父,也備了?!?p> “孟姬?孟姬?!你是孟姬??!哦——,懂了!呵呵,咳,咳,咳……”玄姜有些沒忍住,脫口就是這一句。
孟姬臉上尷尬的很,紅著臉,憋著氣,盯著玄姜,想把火撒在她身上。
孟姬的“火”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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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考古研究所!
青銅鏡里,玄姜的一縷殘魂,把故事講到這里,把這個(gè)問題拋給了聽故事的姜沁園。
“阿園,你知道,為何太子不過是叫了她的名字孟姬而已,她如此生氣?”
姜沁園一個(gè)“你當(dāng)我傻?”的鄙夷眼神拋過去,“那啥……玄姜。我可是考古界的‘白骨精’,有啥是我不知道的?!?p> “孟姬是太子的親戚。相當(dāng)于我們現(xiàn)在的,堂妹、或者侄女一類吧?!?p> “周代禮制規(guī)定,同姓不婚!就是同一個(gè)姓的男女二人,是不能結(jié)婚的。孟姬,是姬姓、毛氏吧。而且,在她們家排行老大,所以叫孟姬。這名字就跟后來,秦代,哭倒長城的孟姜女一樣,孟姜女,是姜家的老大。
太子,姬宜臼,自然是姬姓。他們是不可能的!否則是亂倫!”
“而且,太子當(dāng)著孟姬的面,直呼她的名字。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堂妹,你是我親戚,咱倆不可能,別瞎想了。’果然,太子很不給人面子了。腹黑得很!”
青銅鏡里的玄姜,贊賞地笑道:“不錯(cuò),阿園。果然是我的后世,跟我一樣,如此聰明!”
“咱倆就是一個(gè)人,好吧?!苯邎@無力吐槽?!霸蹅z啥時(shí)候能重合,我啥時(shí)能成為一個(gè)正常的人,能懂得情愛為何物?”
“阿園,很想趕緊知道情愛的滋味嗎?”
“當(dāng)然。我一個(gè)妙齡青年??!斷情絕愛的,多奇葩!”
“嗯嗯。有道理。但,還是得等我講完我的故事?!?p> 姜沁園無奈,伸手做個(gè)請的姿勢,“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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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姬眼神如刀,剜著玄姜。“你就是姜司工之女玄姜吧,當(dāng)我不知道?。∧阕罱m然人不在鎬京城,但是名氣可大得很。聽說,你被秦君擅自接去了汧城。哼哼……一個(gè)未出嫁的姑娘,還不知道被那樣虎狼之地的男人怎么樣了?……”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
眾人以為會是一直護(hù)著玄姜的太子,打的。待看清時(shí),才發(fā)現(xiàn),玄姜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是玄姜自己打的孟姬。
宜臼不想打女人,但是孟姬剛才的話,觸及了他的底線。他是想出手來著。但是,沒想到他的小玄兒出手不是一般得快。
他欣喜地笑笑。
“孟、姬、姑、娘,說話注意自己的德行,你也是未出閣的女子。這樣不要臉的說話,當(dāng)心毀自己的姻緣。遇到想嫁的人,可別都是的同姓之人,才好!”
“孟姬姑娘,你稱毛大夫?yàn)槭甯?,想來?yīng)該是宗伯毛大人的千金吧。令尊是如此遵禮,板正板正的一個(gè)人,但是,你竟然違背禮制,妄圖染指太子。這好諷刺?。∧氵@樣做,你爹爹知道嗎?”玄姜說話,絲毫不留情面。這樣話,比直接打臉還要命??!
“你——”孟姬指著玄姜的手,直顫抖。
宜臼聽玄姜如此說,竟然“啪啪啪”的鼓起掌來,滿臉笑意地看著他最滿意的小玄兒。
毛公果然心思寬闊之人,見如此尷尬場景,倒是護(hù)理不護(hù)短?!疤?,姜姑娘,贖罪!舍侄女一時(shí)冒犯,還請勿怪?!庇值溃骸懊霞Вs緊下去吧!”
孟姬捂著臉,一臉怨毒的看著玄姜,下去了。
玄姜看她的眼中,似乎還有后招。但是,咱不怕,咱有人護(hù)著!
毛仲此時(shí)一直陪著宜臼在園子里散步,怕孟姬再生事。
看看時(shí)機(jī)差不多,毛仲道:“太子,郿邑之戰(zhàn)后,九州各個(gè)諸侯都想到郿邑去拜見太子。他們知道太子看重老臣,相托老臣給太子示個(gè)好……”
說著,毛仲瞥瞥一旁的玄姜。
玄姜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談,便自請去別處逛逛。毛仲吩咐幾個(gè)侍女跟著伺候,宜臼也吩咐幾個(gè)侍衛(wèi)跟著。
庭院中,曲徑通幽。在一處修竹茂盛的竹林里,幽靜、偏避,幾步之外,便茂竹遮擋,看不見人影。
玄姜感覺有人偷襲,正想還手,卻到底是女子,抵不過偷襲男子的力量和速度,被一掌劈暈。
竹林一角,孟姬看著一切,奸笑。
侍女和侍衛(wèi)們發(fā)現(xiàn)有人劫走玄姜,追的追,稟告太子的去稟告,亂作一團(tuán)。
再醒來時(shí),玄姜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gè)陌生的房間里,被綁著手、堵著嘴。
她冷靜下來,觀察著周圍環(huán)境,尋找逃跑的機(jī)會。
房間很舊,灰暗,除了自己現(xiàn)在半躺著的一張榻外,再無任何東西。
當(dāng)然,其他東西是沒有了,但是,人還有一個(gè)的。
三十多歲的男人,右胳膊的袖子空空蕩蕩,只有左胳膊。
他一臉淫笑、狂狷,“哈哈,玄姜姑娘,咱們又見面了??蛇€記得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