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過忘川河便到了魔界,陌玦一行在忘川河邊收了云彩,落下腳步。忘川河水殤殤,泛著毒藥般灰褐的顏色,流淌著無盡的哀怨愁苦。河水中的陰魂冥魄四處游走,張牙舞爪,升騰起一道道灼灼煞氣。明明是面對的是一湖水,河岸上的天兵卻感覺是靠近了一團魘火,臉上有一絲絲的灼痛之感,不自覺緊了緊自己握著刀劍的手。陌玦跟兩位星君均是內(nèi)力深厚,自然是沒有感覺,但陌玦還是皺了一下眉頭。“總有一天,本座會洗了這一川怨念瘴氣!”陌玦心里暗暗發(fā)誓。
“隨本座先去暗羽魔帥府祭拜暗羽魔帥夫人。”待眾將士稍微平緩了下呼吸,適應了魔界的環(huán)境后,陌玦果斷的說道。
暗羽魔帥府內(nèi),掛滿了白色的冥燈,將院中盛開著的黑色曼陀羅花壓得生氣全無,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失去女主人的悲傷。萬念俱灰的楚祺在白麻孝服的映襯下更顯得生無可戀。
“天帝陛下,洞明星君,文曲星君到!”門口侍衛(wèi)的稟告聲暫時打破了這籠罩在死亡中的沉寂。
“拜見天帝。。。?!背骱妥宪钕虮菹滦卸Y
“免禮~”陌玦忙伸手扶起他們
“楚祺,紫茴,節(jié)哀~”陌玦看著悲痛欲絕的父女二人時,心中很是不忍,“我來給粟落上柱香~”但是轉身抬頭看見靈位上那個滲著毒液的名字時,愧疚感又煙消云散了。莫然地帶著兩位星君上香,行禮,退至一旁。
“陛下,楚祺有一事相求!”說完重重俯身,以頭叩地!
“楚祺,你先起來再說~”陌玦一驚,心下略過一絲不詳?shù)念A感。
“陛下,粟落臨走前給末將留下遺書,希望末將能保暗羽魔王璃熳性命。末將知道她已罪該萬死,但還是斗膽求陛下放她一條生路,只要陛下肯放過她,末將愿帶暗羽魔族重新歸順陛下,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又是重重一跪!
“楚祺,你忘了嗎,當年我已經(jīng)放過璃熳一回,這么多年她有悔改嗎?她算計本座也就算了,盛怒玄火一出,她連本座的摯愛也算計在內(nèi),叫我如何能放了她?!”陌玦一想到盛怒玄火成為了攻擊天界的一大利器,作為解藥的瞻淇成為了不軌之徒的首要誅殺目標,天帝的冷靜沉著頓時就蕩然無存了,恨不得立刻手刃璃熳。
洞明星君和文曲星君見陛下失態(tài),連忙上前扶住陛下。
“陛下,息怒,不要一想到準天后安危就失了方寸!魔帥敢這么求就一定有讓陛下答應的籌碼,陛下不要急著拒絕~”洞明星君把陌玦拉到一邊,小聲的提醒陛下。
“既然是暗羽魔帥夫人的遺愿,陛下定當慎重考慮。但我們目前尚未審問暗羽魔王,不知她罪行深幾許,是以現(xiàn)在陛下還不能決定如何處置她。”文曲星君忙去跟楚祺周旋~
“請魔帥節(jié)哀,我們還要去見過魔尊,而后再行審問暗羽魔王,魔帥所求,陛下會斟酌,請魔帥放心?!毖垡姳菹麓丝膛鹬袩疵餍蔷龥Q定順著文曲星君的話,先帶陛下離開這里,好讓陛下冷靜下來。
說完三人離了魔帥府往鑊鐸魔殿行去
“陛下,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甭飞?,洞明星君想起了陛下剛剛的失常,忍不住開口。
“但說無妨~”
“陛下,洞明知道你愛準天后心切,容不得她受一點兒算計。但你是天帝陛下,凡事都要冷靜沉著,喜怒都不能顯露于色,否則被別人看穿了心思,利用了情緒,后果不堪設想?!倍疵餍蔷肫饎偛诺囊荒唬€是驚魂未定。
“洞明,這個道理我知道,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一提到跟她有關的事情,我就會方寸大亂,我害怕她會受到傷害,所以才會急火攻心的希望第一時間鏟除掉哪怕只是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人,生怕晚了一步就會讓他們得手。”
洞明此刻看著陌玦就好像看著一個怕被別人搶了糖果的孩子,哭笑不得,千年來,他第一次看見他們的天帝陛下如此可愛。陌玦這是紅鸞星動了,他忍不住輕笑一聲,然后收起剛剛上揚的唇角,認真地對陌玦說:“陛下放心,有我們在,有眾天兵天將在,沒有人敢傷害準天后。您要答應我們,以后再遇到關于準天后的事情,不能再這般方寸大亂了!讓敵人知道你這般在乎準天后,準天后才真的會有危險!”
“我知道了!放心吧~”洞明一番話讓陌玦很踏實也很溫暖,千年來,洞明和隱元還有眾星君都是這樣保護著他,提點著他,他很感激也很珍惜。
“陛下如今心有所屬,北辰星旁紅鸞星開始盤旋,天界后位也不會再空懸,那也是我天界之福啊~”天帝登基千年一直未立后,文曲星君也曾勸過很多次,盼了很多年,如今終于迎來了他們的天后娘娘,很是開心。開心完就開始回歸公務,“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暗羽魔王挾持魔帥小姐,逼迫魔帥夫人去天界犯險,夫人和小姐可是魔帥的至親至愛,暗羽魔王絲毫不顧惜他們的性命,那魔帥為何還要保全她呢?”
“楚祺掌暗羽魔族兵權,粟落若是真的不愿冒險,璃熳怎敢硬逼?想來是楚祺當時為了救粟落想出來的托詞,我們?nèi)枂柲ё鹁椭懒?。”陌玦對此事也早有懷疑,經(jīng)文曲星君一問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鑊鐸魔殿墨楹刻桷,雕欄石砌,樓閣臺榭皆為黑曜魔石所筑,魔石上刻各色陰靈圖案,門口燃燒著兩團冥火,魑魅魍魎四位鬼侍守在冥火旁臺階上,見陛下駕到忙正身行禮并向魔尊通報。片刻,魔尊親自出門相迎,陌玦帶眾人行過正常禮數(shù)后便進到大殿,開始議事。
“啟稟陛下,暗羽魔王璃熳私盜噬魂族碎魄珠和魔媚紫冥石,噬魂族族長隱熙已經(jīng)將她交由我處理,我聽聞暗羽魔帥夫人昨日帶著這些噬魂族之物去冒犯了天庭,心知事關天界,是以不敢私自裁決璃熳,先將其關在了魔界地牢。本已經(jīng)修書奏請陛下圣裁,不想陛下今日竟親自來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魔尊焃烺千年來一直主張?zhí)炷山绾推焦蔡?,是以處事公允,對天帝也很是尊敬?p> “魔尊客氣了,陌玦未請自來,叨擾魔尊,是我要請魔尊恕罪才是?!蹦矮i對焃烺也很禮貌,除了表面的客套外,還有真誠的尊重和感激。“楚祺上天庭救粟落時,跟我說是璃熳挾持了紫茴,后來魔尊救了紫茴,是這樣嗎?”
“我并未救過紫茴,也未曾聽說過紫茴被挾持?!?p> 焃烺有點吃驚,如實回答,思索了片刻,又開口道:“應該是楚祺愛妻心切,想救粟落才這么說的,楚祺一直以來也不想與天界為敵,希望陛下不要降罪于他。”
“嗯,我知道,那璃熳最近有沒有過什么想聯(lián)合魔尊一起攻打天庭的舉動?”
“璃熳一直覬覦天界榮華,當年明明是她們有錯在先,卻對陛下懷恨在心,一度想說服我一起攻打天界,我沒有同意,是以這些年她也消停了,未曾與我提過此事?!?p> “奇怪,既然魔尊和楚祺都不同意出兵,那她就算毀了天界水糧又有何意義?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陌玦開始思索。
“我昨日審過璃熳,問過這個問題。她向我訴說心中苦楚,說自知不能成大業(yè),但不希望陛下過得太平順,既然得手噬巫族寶物,就希望給天界帶去點傷害,哪怕只是一時也能一緩心頭之恨?!睙Z烺不太相信這個說辭,他知道陌玦也不信,但他覺得說出來或許等找到點什么線索。陌玦聽完后沒有說話,繼續(xù)沉思。
“陛下,既然魔帥家的小姐未被挾持,那魔帥夫人就是聽命行事,魔帥夫人的遺愿里或許有暗羽魔王所求?!蔽那蔷坪跻呀?jīng)猜到了什么,從旁提點陌玦。
“原來如此,本座不會遂了你的愿的!”陌玦聞言茅塞頓開,剛剛疑云密布的眼眸頓時閃現(xiàn)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明亮而刺眼。“本座想審審暗羽魔王,勞煩魔尊帶個路?!?p> “陛下隨我來~”
魔界地牢,晦暗幽森,璃熳站在刑架上,手腳被鎖鏈綁著。卸去了墨羽冥晶王冠,褪去了墨鳳娟秀玄袍,此刻的她沒有了光環(huán),黯淡了許多,但并未如楚祺般顏色盡失。當看到陌玦時,她的眼神亮了一下,仿佛是一團火苗升起,依稀可以看見里面閃爍著的欲望。陌玦雖然很厭惡這個女人,但不得不承認,即使她一身囚服,不施粉黛,也依然風姿綽約。回眸一笑,依然能引得數(shù)十萬暗羽魔軍為之赴湯蹈火。
“天帝陛下,好久不見,一別千年,你那九霄龍椅坐得可還舒服?”璃熳笑得明媚嘹亮,絲毫不失輸家風度,或許,她是覺得自己還沒有輸。
“拖暗羽魔王的福,本座帝星明朗,天空群星璀璨?!蹦矮i說得鏗鏘有力,對璃熳的質疑不屑一顧。
“那就好,璃熳近日得知陛下紅鸞星動,不知是哪家仙子有如此鴻福,能登天后寶座?!绷ъ卓桃獍言掝}聊的很輕松,仿佛家常閑話,但陌玦卻聽出了其中玄機,狠狠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拳頭,讓指甲刺痛手心,提醒自己冷靜。
“只是本座一時興起喜歡了一個女仙,內(nèi)宮小事,不值一提。暗羽魔王不必知道她是誰,未來會不會當天后,你只需知道,你對天庭的謀害,已悉數(shù)落空,手段陰狠,本座不會姑息!”陌玦剛柔并濟,小心地將璃熳的注意力帶離他的摯愛,繼而凌厲質問:“暗羽魔王費勁心機,用噬魂族寶物毀我天界水糧,究竟意欲何為?”
??“無他~魔界荒蕪,生活索然無味,我心下一時凄苦,不希望曾經(jīng)奪我榮華的人過得太舒坦,就去噬魂族偷了寶物,命粟落替我去毀了天界水糧?!绷ъ渍f得極為認真,希望別人能相信她說的話,然而陌玦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噬魂族寶物都是保存在幽冥谷最深處的影笙洞中,谷內(nèi)有噬魂族重重結界,暗羽魔王千年來長進不少啊,居然能沖破那噬魂往生結界了?!蹦矮i知道她不會輕易說出動機,轉而開始問此事跟噬魂族的關聯(lián)。
“呵。。。。陛下小看我了。。。。我自有辦法”璃熳被問得猝不及防,眼神閃爍,強裝鎮(zhèn)定。
“報!暗羽魔帥求見天帝陛下!”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鬼侍進來通報。璃熳燦然一笑,以為得救了,不料陌玦接下來的話如冰水般澆滅了她心中的欲望。
“本座不見!”陌玦果斷拒絕了楚祺的求見,“文曲星君,你去告訴魔帥,魔帥夫人遺愿,本座答應。請他回府,安心送魔帥夫人入輪回,既然魔帥夫人安葬于此,也必然魂歸魔界,本座允他帶暗羽魔族歸隱于此,不會打擾他。”
?“是!”文曲星君領命隨鬼侍出門見楚祺。
“陌玦,我如此冒犯天界,你肯這么輕易就放了我?就這么放任楚祺在魔界,你不怕她率暗羽魔軍攻打天界嗎?”事情遠遠出乎她的意料,璃熳慌了。
“我剛剛只是說遵從魔帥夫人遺愿,暗羽魔王是怎么知道魔帥夫人的遺愿所求的呢?果然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算計著讓楚祺用兵權換你性命,是不是?”陌玦眼神凌厲,一針見血地質問。璃熳瞬間臉色慘白,無言以對。
“璃熳,這么多年我魔界待你也不薄,你何苦要這么處心積慮去天界奪權呢?別說楚祺無心與天界為敵,就算他有心要戰(zhàn),面前還有我鑊鐸魔軍攔著。你們暗羽魔族終究是回不了天界的。”焃烺語重心長得勸著璃熳。
“我不要呆在暗無天日的魔界,做茍且偷生的暗羽魔王!我想重新飛翔在溫暖的陽光下,做光芒萬丈的天羽神族公主,恢復我族當年百鳥朝鳳的榮耀!”璃熳歇斯底里得喊著,繼而狂妄的放聲大笑,片刻還是無助得掉下了眼淚,哭著繼續(xù)說:“焃烺不肯幫我,楚祺不肯戰(zhàn),所以我回不去,但楚祺是六界神將,戰(zhàn)無不勝,天界多有忌憚,必然希望他能俯首稱臣,所以我設局讓楚祺用兵權換我性命,如此,就能讓楚祺先帶族人回到天界,只要回去了,就能有機會,只要回去了,就還有希望。沒想到,你居然不接受楚祺稱臣,為什么?!”璃熳用力但很茫然的問陌玦。然而陌玦已經(jīng)不屑搭理她。
“暗羽魔王未免也太小看我天界軍事布防了,如今浩瀚天空群星璀璨,別說你全族如今只有暗羽魔帥一將可勉力一戰(zhàn),就算你們還如當年般百鳥齊心也無濟于事。天庭有啟蟄總將軍,有北斗七星君,還有我們兩位輔星君,你們休想動陛下一根頭發(fā)!這么多年我們跟魔帥友好相處是因為魔帥淡薄,只想與心愛之人白頭到老,我們尊重他,不代表我們就怕了他!”洞明星君字字鏗鏘,霸氣回應!
“是我低估你了,這才一千年,你就已經(jīng)根基穩(wěn)固至此,也罷,怪只怪我當年沒能親手殺了你~”璃熳絕望了,忽而想咬舌自盡,陌玦抬手用靈力阻止了她。
“你畏罪自殺不算是本座違背諾言,楚祺不會為此與我天界背水一戰(zhàn)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本座要讓你活著,好好看看本座開創(chuàng)的太平盛世!”說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打散了璃熳的所有靈力。
“陌玦,你!……”璃熳失去了靈力后幾乎瘋狂,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魔尊,暗羽魔王璃熳派人擅闖天庭,投毒縱火,罪不可赦,如今本座決定散了她的修為,廢去她暗羽魔王之位,將她流放蠻荒,你可有異議?”
“璃熳罪有應得,本尊無異議。來人,將璃熳拉去蠻荒沙漠!”
璃熳再無力掙扎,任由鬼侍拉去蠻荒。
“暗羽魔王之位就交予楚祺,有勞魔尊替我照顧楚祺還有他的族人。”
“陛下放心,我會的~若他們有什么異動,我會及時制止并向陛下稟報?!?p> “多謝魔尊對陌玦的鼎力支持?!?p> 在天帝與魔尊的客套聲中,文曲星君送完楚祺回來了,魔帥果然如他料想中那樣拿了帥印來跟陛下?lián)Q取璃熳的性命,他照陛下吩咐禮貌回絕并好言請他回去了。如此,暗羽魔族的問題便圓滿解決,一行人在魔尊的帶領下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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